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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箏者，信手撥彈，從容典雅，明明是一臉淡然，那雙眼睛給人的感覺卻彷彿在笑，美極了。
秦雁心想。
他是真的沒有見到過顧成歡這種人。
北玄重武輕文，許多人能上戰場便不會留在朝堂，性子都比較剛烈。
可顧成歡卻不是。
他第一次在金鑾殿見到他的時候，只覺得這人生的貌美，地位夠高，膽子也夠大。
第二次相遇在水袖坊，他才那般近距離看清顧成歡，看清他那張精雕玉琢的臉，和臉上那淡淡的疏離冷漠。
到後來顧府附近，他察覺出此人聰慧過人，件件事情都是他在操縱。
當時他便覺此人與眾不同。
與一般空有其表的人不一樣。
在顧成歡那張絕色容顏下，或許有一個連他都玩不過的深沉心思。
興趣，就這麼急速膨脹起來了，攪得秦雁現下的心思瘋狂活絡，恨不得一步到位。
箏的聲音如它的外貌一樣，如他的外表也...大差不差。
——婉轉間透著一股別樣的韻味。
當真是世間無雙。
而此時的顧成歡卻沒有關注秦雁。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指上的那副玳瑁指甲上。
果然是貴重之物，戴上它彈出的聲音，稱得上餘音繞樑，三日不絕。
一曲結束，顧成歡還怔怔地望著手指出神。
直到不遠處出來秦雁的拍手聲，“好！顧大人的箏當屬一絕！”
顧成歡收住心神，邊摘指甲邊輕笑著說：“秦少主謬讚，不過...秦少主很喜歡箏？”
秦雁：“其實我這是第二次聽！”
顧成歡“......”
這麼說來，上次在水袖坊的時候，秦雁才是第一次聽箏？
秦雁笑吟吟道：“真的很好聽，是顧大人讓我對箏有了興趣。”也...對顧大人有了興趣。
顧成歡：“秦少主倒是...誠實。”
“嘿嘿~”秦雁露出熟悉的傻笑，搬著椅子挪到他身邊，在顧成歡還沒來得及挪椅子的時候，忽然從胸前拿出了一根紫色細緞帶。
“顧大人頭髮亂了。”
秦雁十分自來熟地將顧成歡垂在肩上的髮絲往掌心裡一旋，用那紫色髮帶利落地打了個結。
顧成歡一滯，垂眸望向肩上被髮帶束著的一縷頭髮，“秦少主，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
秦雁咂咂嘴，“不覺得啊，我覺得很好看。”
顧成歡無奈。
他覺得很怪。
也就秦雁這種小孩子會喜歡這種，拿自己的髮帶束對方頭髮的幼稚行為。
顧成歡伸手將肩上的髮絲撩到身後，髮帶便滑了下去，掉到他掌心。
他衝秦雁攤開掌心，“秦少主還是拿回去吧，我不喜歡。”
秦雁眸色閃了閃，慢慢伸手，恬不知恥地握住了顧成歡的手。
顧成歡一驚，下意識將手往外抽，“秦少主！你怎可！”
秦雁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那根髮帶被兩人握在掌心，一時間，他似乎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這種感覺他從未體會過，但他知道，這是心動。
是看到顧成歡就剋制不住想靠近的心動。
是碰到他的手便緊張到手心出汗的心動。
“顧郎...”秦雁喃喃道，“顧郎...這根髮帶...是我娘留下的唯一遺物。”
說著，他鬆開手，慢吞吞地將顧成歡的掌心合上，將髮帶緊緊按在他掌心。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送給你。”
而顧成歡在秦雁開口說話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顧郎”這個稱呼，他是第一次聽到。
這不是女兒家喚自己夫君的稱呼嗎？
為什麼會從秦雁的口中說出來？
而且當事人竟然還沒覺得有任何不妥！
在秦雁的動作下，顧成歡有幾分不知所措，目光在秦雁的臉上游移，又迅速地移開，“秦少主請自重。”
顧成歡將手從他掌心抽離，飛快將髮帶塞回到他掌心，又飛快起身，“秦少主，若你的禮數便如這般，恕我不能再答應秦少主的要求了。”
秦雁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髮間束著的發冠。
這是一個銀色的發冠，中間鑲嵌著一顆水滴狀的白玉。
很好看，和顧成歡很搭。
可是他倔強地覺得，他的髮帶和顧成歡更搭。
秦雁恍惚著，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看向他。
四周十分安靜。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秦雁都能看見顧成歡的睫毛。
他喉嚨裡溢位若隱若現的吞嚥聲，悄無聲息的曖昧氣息在空氣中蔓延。嗓音明顯發啞。
“顧郎，我以後可以這樣喚你嗎？”
顧成歡瞪大眼睛，顯然被秦雁這種種無禮的舉動駭到說不出話來。
他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了驚恐，下一秒，他就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秦雁嚇了一跳，一下子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幫他撫著後背，“不叫不叫就是，顧大人別生氣啊！”
顧成歡臉漲的通紅，哆嗦著手從袖間拿出藥瓶，又蹣跚著往桌子前走。
秦雁會意，飛快將水端來，扶著他慢慢將藥服下，愧疚不已，“抱歉...我真沒想嚇到你...”
顧成歡狠狠撥開他的胳膊，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秦雁懊惱地摸了摸自己腦袋。
這下糟了。
心急了，把人嚇到還氣跑了。
嗚......
*
顧成歡站在門口，喘勻了氣兒，便冷著臉喊：“顧豫！”
顧豫急忙從梁簷上跳下來，驚訝地看著自家主子虛弱的模樣，“大人...您這是...”
顧成歡咬牙道：“堂堂北玄少主，竟會如此無禮！”
顧豫：“不會吧...大人，他強迫您了？”
好驚悚。
秦雁的膽子這麼大？
這才相識多久，就......
“呵，”顧成歡冷笑一聲，伸手示意顧豫，“將素輿推來，回府！”
顧豫：“啊？哦！”
他懵懵地轉身去推四輪車。
不是說這幾日大人都會陪著秦雁在京都逛嗎？
這才第一日，怎麼就不歡而散了？
看顧成歡的模樣，顯然被氣得不輕。
看來那秦雁當真無禮至極。
顧豫剛將手附在四輪車上，忽然聽到了一聲破空聲。
他下意識抽出長劍，往回衝，“大人！”
顧成歡遙遙扭頭，“怎麼？”
話音未落，一道利箭朝著顧成歡的脖頸射了過來，速度之快，讓顧豫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放大，長劍脫手而出，眼見快擊飛那道利箭。
顧成歡卻被身後忽然出現的人攬著腰向一旁拉了一下。
秦雁那略帶驚慌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顧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