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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易嘴唇顫抖著，此時也說不出話來。
韓穆則是冷冷地掙脫開他，繼續往屋裡走。
莊易跟在後面：“至少相信我一次，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你真的感受不到我的心嗎？”
韓穆嗤笑一聲，似乎是為了防止莊易進來，他還特意把門反鎖了。
他屋裡有獨立的浴室，然後他把身上衣服換下來，進去快速衝了個熱水澡。
水嘩嘩地淋在身上，他知道莊易肯定還沒走，就打算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他手上還戴著莊易親手編的手繩，上面的白玉平安扣散發著柔和的光澤，這東西他自戴上的那一刻就沒摘過，如今他只冷冷看了一眼，就拽下來丟進了垃圾桶。
洗完澡，韓穆囫圇地擦了擦頭髮，換上家居服出了臥室。他看到莊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一開門的時候莊易就抬起頭和他四目相對。
韓穆冷著臉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這些天你住在哪兒？”莊易問他。
“與你無關吧，”韓穆冷眼看著他，“把你的東西收拾乾淨，不然我就全扔出去了。”
莊易的睫毛輕輕顫動，緊抿著唇不說話，他緊緊握拳，骨節已然用力到泛白。
韓穆看到他這副模樣，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如果沒有看到那段影片，或許他們現在應該靠在一起看電視，或者牽著手在公園散步，亦或者一起坐在地板上逗貓玩。
當然，這些以後也都不會在發生了。
韓穆覺得心裡一陣苦澀，說不難受是假的，可他還是忍不住告訴自己，不能相信這個人，不能再被騙了。
他似乎從來沒有告訴過莊易，他有感情潔癖，要是早知道這段感情的發心都不純粹，那他寧可破罐子破摔，什麼都不要了。
莊易發出一聲嘆息：“對不起。”
韓穆盯著莊易憔悴的面容，這張漂亮得奪人心魄的面容曾經也一次次地讓他心軟，可如今他覺得自己的尊嚴和智商都被踐踏了，莊易和他交往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而已。
他不會再上當了。
“你的東西都在屋裡，一會兒我給你時間收拾，還有你送我的禮物，我會還給你，或者你報個價，我轉錢給你。”韓穆垂著眸子，掩藏住眼底的情緒，手卻不自覺地顫抖著。
對面的莊易深吸了一口氣：“不可能，給你的東西我不會收回。”
“可我不要了。”韓穆閉了閉眼，他不要了，不敢要了，一切的一切，包括莊易的心意和莊易這個人。
莊易咬著牙，眼眶又紅了：“不管怎麼說，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哪怕最開始是因為一點誤會，可後來呢，你感覺不到我的心嗎？”
韓穆冷笑一聲。
“不好意思，我這人就這樣，現在你看明白了，就趕緊走吧。更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莊醫生魅力這麼大，不差我這一個上鉤的，去找別人吧。”
“韓穆！”莊易忽然站起了身，直勾勾地瞪著他的眼睛裡滿是委屈。
韓穆仰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他。
莊易顫抖著指著他：“韓穆，你怎麼能這麼狠這麼倔，如果不是你當初在酒吧跟楊海那麼說我，我也不會想要勾搭你。後來我自己陷進去了，我愛上你了，我沒騙過你的感情，從始至終都沒有！”
他聲嘶力竭，像是想要用盡力氣證明自己對這段感情的執著。
韓穆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堅固的外表下已經脆弱不堪，不想再跟莊易糾纏下去。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你現在收拾東西走，以後咱倆就老死不相往來，二，我現在報警說你擾民，派出所距離這裡五分鐘的路程，你要是不想要臉，就繼續。”
話已經說得如此絕情，韓穆確信，這足夠傷莊易的自尊，畢竟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受得住呢。
莊易木然地看著韓穆，眼前這個人彷彿是個陌生人，曾經那樣溫柔地吻他，擁抱他的韓穆，此刻竟然無情得像是在自己周身的地面種滿了荊棘，任誰靠近都會被刺傷。
這不是韓穆，韓穆是溫柔的，包容的。
莊易閉了閉眼，悔意洶湧地漫過全身，是他的一番話親手把韓穆逼成了這樣，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恨誰了。
空氣彷彿凝固了，韓穆如坐針氈，起身，然後虛虛地往後撤了一步。
“莊易，不管你當初是因為聽到了什麼而開始愚弄我，我和你之間都不可能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你繼續糾纏我，我就直接把那段影片放給認識咱倆的所有人看。”
聞言，莊易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好樣的，韓穆。”他苦笑著，抓起自己的車鑰匙便奪門而出。
此刻，大廳裡只剩下韓穆一個人。
他頹然地跌坐回沙發裡，渾身的力氣盡失，只覺得疲憊不堪。
……
莊易沒有回來收拾東西，韓穆把他的東西完整地打包成了兩個箱子寄了回去。
收拾的時候，韓穆每裝一樣東西，心臟就抽痛一下。
這些東西幾乎都包含了兩人之間的回憶，包括那些紀念品，莊易寫的便利貼，莊易送他的衣服鞋帽，還有種種小物件。
這個人一離開，簡直就是把他的心挖出去了一塊，他痛得無所適從，卻又找不到自愈的方式。
又過了一週，要開學了，韓穆可以重新投入到忙碌中去。
楊海率先察覺出了不對，因為他在群裡插科打諢響應兩人的時候，韓穆不說話，莊易也不說話。
而後，楊海給韓穆打了個電話。
韓穆懶得接，發訊息讓楊海打字說。
楊海直接給他發語音，問他是不是跟莊易吵架了，怎麼這麼沉默。
何止是沉默，韓穆這幾天除了上課的時候要講課，其餘時間幾乎一句話都不說。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他就把自己關進書房看書，這個家裡安靜得像是按下了暫停鍵，連Finn和小緣都不發出喵聲了。
想著，韓穆頓了頓，猶豫著回了個“冷戰呢”。
他沒有直接說分手了，因為他不想費口舌跟楊海解釋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樣一來是為了給莊易留體面，二來也是不想把事兒弄得人盡皆知，到時候惹來更多麻煩。
如果時間久了，別人再問起來，他至少能給他們這段支離破碎的感情打上一個“只是性格不合所以漸行漸遠”的標籤，這樣兩人也都算體面了。
不曾想看到“冷戰”這倆字兒，螢幕那頭的楊海瞬間來勁了，他一連發了好幾條語音，條條長達六十秒，給本就煩躁的韓穆弄得更煩了。
“嘿，我可是感情專家啊，你要是冷戰了你就問我，我給你出招。”
“倆老爺們談戀愛別那麼擰巴，冷戰有什麼意思，你倆要真不開心就打一架，完事兒接著恩愛。”
“嘶——你倆為啥冷戰啊？上次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就先走啊，留人家小莊給你墊後？不是你怎麼這麼矯情啊你。”
“哦，我懂了，你更年期了！”
韓穆煩得夠嗆，直接回了一句：“再多嘴一句從此以後你別跟我來往。”
楊海回：“屁，瞅你那小心眼樣兒。”
韓穆懨懨地把手機反向扣在桌面上，不再理會了。
下午四點多，他上完了今天的最後一節課，準備開車回家。
校領導之前給他配的助教，也就是那個領導的孩子突然就不幹了，說是要去創業，直接北漂去了。
韓穆瞬間覺得清閒多了，雖說大部分教授都要配一個助教，但他自己對工作要求很嚴格，基本上一個人能頂兩個人的工作，助教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名頭和擺設，沒啥用。
再說現在的年輕人都心浮氣躁，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不喜歡這種沒有定性的年輕人。
結果系主任又來找他，說下週就會再來一個新的助教，是專門從法國回來的一個留學生，讓他繼續帶著。
韓穆心裡有點厭煩，估計又是個走後門靠關係來的人。
系主任說了一堆車軲轆話，說助教就是小助理，幫他整理課件，打雜，任憑他差遣。
韓穆表面客氣答應，心裡卻有些反感，他又不是託兒所，哪來的功夫天天帶助教。
他心裡煩悶，開車的時候路上恰好經過莊易的診所，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然後收回目光。
這是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以前他就這樣開著車去接莊易然後兩個人一起聽著音樂電臺回家，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可如今這些不復存在，他成了孤家寡人，副駕駛上不會有人伸過來一隻手讓他握著，也不會有人小聲唱歌給他聽。
韓穆壓抑住心底的煩躁，把車提了速。
車開到家樓下，遠遠地能瞧見門口有個修長的背影。韓穆把車停穩後下了車，等再抬起頭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韓穆學長？”眼前的漂亮男人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真的是你啊，好巧。”
韓穆也愣住，目光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之後，一個名字脫口而出：“何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