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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映剪影,臺上的戲子身姿綽約,婉轉動聽的聲音將夜色的寂寥都吹散了幾分。
林起坐直了身板,胸口仍有些起伏不定。前輩找上他時,可把他嚇慘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種事還是讓人難以置信。
臺下聽戲的人換了又換,直至曲終人散,前輩好像還安靜的坐在他的身畔,未曾離開,眸光微微轉動,沒想到前輩居然這麼愛聽戲。
“前輩?”
“走。”
清冷的聲音驀地在他的耳畔炸響,他的汗毛倒豎,差點兒小便。
前,前輩說話了?
先前,前輩和他溝通都是用書信,如今直接開口,倒是方便許多。
聽這聲音,前輩好像是個姑娘啊。
悅耳如極寒之地冰川融化的聲音,又猶如那經書古卷層層鋪開的歷史軌跡。
光是這嗓音,便能讓人聽之不忘。
夜已深,朦朧的月光灑進小巷,不知從哪裡飄來的紙錢,竟像樹葉一樣,吹得滿地都是。
他低頭,隱約能看見他自已的影子。此情此景,莫名有些瘮得慌。
“前輩,明晚你還來聽曲麼?”
“不來。”
同樣的戲,聽一次就夠了。
“前輩,晚輩給你燒一些紙錢吧。”
希望能庇佑他日進斗金,長命百歲,有生之年能娶個美嬌娘也是極好的。
“不需要,把你燒了更好。”
陰惻惻的聲音,讓他從美好的幻想裡清醒過來。摸了摸鼻頭,好吧,燒點紙錢就許這麼多的願望,確實有些過分了。
走了一會兒,他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府邸,喃喃開口:“前輩,你真住這裡麼?”
這不是那個不受待見的七皇子軒轅蘭辭的府邸麼?
正當他猶豫不決該不該上前的時候,從門口出來了一道人影。那人一出現,古樸陳舊的大門,都顯得光亮了幾分。
不用想,這人必是七皇子,當真是生得一副好樣貌。
就是不知,前輩和這七皇子是什麼關係?
林起急急上前,表現得誠惶誠恐:“小,小生見過殿下,小生奉前輩之命,將前輩送回來。”
聞言,軒轅蘭辭原本溫和的神情瞬間變得冷冽了幾分。指尖深深陷入手心,他是誰?
為什麼葉姑娘會找上他?
嫉妒如蛛絲一樣纏滿了他的心臟,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不順暢。隨和的笑容卻不和諧的佔據了他的整張臉,讓他顯得十分割裂。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多謝你照顧葉姑娘。若是不介意,可隨本殿到府裡喝盞淡茶。”
林起連忙拱了拱手:“小生林起,小生就不叨擾殿下了。”
這七皇子,有些可怕啊。
他要是敢進去,他懷疑他能把他剁成肉餡包餃子吃了。
惹不起,惹不起。
“那本殿就不相送了。”
“小生不敢勞煩殿下。”
“前輩,小生告辭。”
看來往後,葉姑娘見他的事,得偷偷摸摸著來。
府邸的門緩緩關上,軒轅蘭辭靜立許久,思緒變得晦亂。
那個清秀的男子,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們今晚去做了什麼?
是不是,她不在他身邊的那些時刻,那個林起都陪在她的身邊?
他無法開口質問她,他怕他變得像老皇帝后宮裡的那些女人一樣,小肚雞腸,整日拈酸吃醋的惹人生厭。
“葉姑娘,逛累了麼,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蘭辭守著你。”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些日子,少年一直在軍營裡歷練,由內到外,都越來越內斂穩重。只是,有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涼薄。
算了,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她也不會過多的干預。
睡覺,睡覺。
軒轅蘭辭愣在原地,神情掩不住的落寞。
葉姑娘,葉姑娘,他該怎麼辦?
他伸出手,一縷清風從他的指縫間穿過,什麼也沒有留下。
彷彿註定了她和他之間的結局,陰陽相隔,相思無望。
心臟,像被冰刺穿過一樣,痛得他連脊背險些也直不起來。
天色未明,她便清醒了過來。
按了按眉心,最近倒是越發懶散了。
青翠的少年在樹下練劍,身姿飄逸,隱隱散發的鋒芒甚為凌厲。
“葉姑娘晨安。”
“今日蘭辭要領兵剿匪,可能會回來晚些。”
她皺了皺眉,剿匪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一個皇子去做了?
不尋常的氣息,倒讓她來了幾分興致。
(宿主,小的查了,七殿下剿匪的地方是鷲靈山,一直有一窩流竄的匪徒在此燒殺搶掠。朝廷派了好幾波人馬前去剿匪,均死傷慘重。)
(以七殿下帶的人馬,純純是去送死,那些匪徒怕不是一般兵馬能制服的。)
“你倒是捨得上線了?”
(宿主說哪裡的話,小的一直都在。)
(小的把宿主的本體溫養好了,宿主要用嗎?)
(˵¯͒〰¯͒˵)
她看了過去,踏步上前。
古檀木上的女子沒有靈魂,她微微垂首,指間停留在那張容顏上,記憶裡,臉頰處的疼痛彷彿快燙傷了她的指尖。被斷了的殘臂,此刻也完好無損的在本體上。
第一個任務世界後,她便沒有用過本體了。
(宿主,隨著你的靈魂越來越強大,本體也受到影響,所以不用擔心會在投放的過程中出現問題了,俺保證!!)
“得去鷲靈山了。”
(好嘞。)
傳說鷲靈山的風景乃天下一絕,不過重巒疊嶂的山脈,讓一些不熟悉路況的人望而卻步。
(宿主,資料顯示有三路人馬前往了鷲靈山。)
按理來說,軒轅蘭辭目前並沒有威脅性,如何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
莫不是因為跟國師穆清川有關係?
(宿主,七皇子殿下跟大皇子有接觸。)
二皇子軒轅啟成為一顆死棋後,如今能有實力爭奪帝位的人,也僅剩三皇子和四皇子了。
她思索了一會兒,想起了那日見到的軒轅容,溫和有禮,倒像個謙謙君子。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天家無情,不坐上高位,誰也不能保證自已的腦袋不會掉地。
沒一會兒,她便飄到了鷲靈山。
斷虹霽雨,萬重青山,鬱鬱蔥蔥。
一絲奇怪的味道傳入了鼻腔,她臉色微變,這種味道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聞到過。
越過一片茂密的叢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峽谷赫然映入眼簾。峽谷兩邊是如刀鋒一樣的石壁,石壁上的裝飾品是一具具白骨。
繚繞的白霧將煙火的炊煙掩蓋得很巧妙,滾燙的大鍋裡,盛滿了油。仔細一看,鍋底有數不清的斷手斷臂。
一旁被吊起來的屍體下,放著一個個土罈子,一滴一滴的屍油順著腳趾頭剛好落入其中。
白霧漸漸清晰,她望向四周,原來這裡的每一棵樹上都吊著屍體。
眉心緊蹙,有人在用這些屍體,煉製人油。
她這好像是到了匪徒的老窩了。
“別說,這油真香啊。”
“你們說皇城裡的那些達官貴人知道他們用的好東西是這麼煉製出來的,不知道還敢不敢用。”
“有什麼不敢的,那李侍郎的小女兒不被我們抓來玩兒壞了,給練成香料胰子後,他府裡的夫人小姐可喜歡得緊。”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的命當命。既然如此,我們當然要好好送他們一份大禮。”
“上面來話了,今兒又有一群老鼠跑來山中了。”
“正好,煉製人油的老鼠快沒有了。”
“引到老地方去。”
焦臭,油膩,腐爛,古怪的香味一層一層的包裹著她,讓她有些反胃。忍著噁心,她跟上了這群匪徒。
好久不曾殺人了,手有些癢。
“藏好了。”
“嘿嘿,不用我們動手,就能坐享其成。”
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眼前的光景,是慘無人道的廝殺。
蒙面的殺手,訓練有素,內力深厚,招招致命。
軒轅蘭辭的衣襬早已沾滿了鮮血,握劍的手顫抖得厲害。他不能死,絕不能死。他答應了葉姑娘,今晚會回去的。
強烈的求生欲,致使他還勉強保持著清醒。
“動手!”
“居然死了我們這麼多兄弟,倒是小看你了。”
“軒轅容倒是收買了一條惡狗。”
“還是主子想得周到。”
“上!”
軒轅蘭辭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站立不穩的擋下了致命的一劍,眼裡決絕無比。既然要死,他也不能這般狼狽的去見葉姑娘。
至少,要殺光這群人。
殺光他們!
可惜,他太累了。
連動根手指都有些費力,而一茬接一茬的殺手步步逼近。
他不想閉眼,因為這樣就記不住這些人的眼睛了。
千鈞一髮之際,一柄銀白的劍橫在了他的眼前。錚錚嗡鳴之聲彷彿讓人見到了萬馬奔騰的戰場,磅礴有力,勢破蒼穹。
他的目光寸寸上移,那人雖然背對著他,但氣息熟悉得令人心悸,心顫。
她淡淡的回頭,睨了他一眼。
他呆住了。
波光水影,瀲灩生輝,他只覺得世間萬物復甦的美麗,都不及見到她一眼的震撼。隨之而來,心臟跳得震耳欲聾,想要她,想要她。
葉姑娘。
“還能撐得住嗎?”
他面紅耳赤的點了點頭,牙齒緊咬著下唇,風沒有吹散血腥味兒,因為打鬥而顯露出來的曠野成為了他盛大的幻想。
他想要葉姑娘。
就在這裡。
狠狠做他。
她收回目光,也不知道他在傻笑什麼,眼睛紅得跟個兔子一樣,不會中毒了吧。
抬起劍,閒庭信步一般,她便到了所有黑衣人的身後。
“抱歉,沒能讓你們留下遺言。”
一個一個的黑衣人應聲倒地,一劍封喉,傷口一模一樣。
而她手中的劍,仍舊銀白無垢,唯獨劍尖多了一滴殷紅的血。
系統咋舌,自家宿主殺人的技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她往回走,劍尖挑起了軒轅蘭辭的下顎,失血過多的臉竟然還透著幾分紅潤。他還乖乖巧巧的往前湊了幾分,很快,那劍便要刺進他的喉嚨。
她收回了劍,那人便體力不支的往她倒來。
嘴裡依戀的喊著:“葉姑娘。”
“葉姑娘,對不起,髒了你的手。”
那些人是該死,但不該死在葉姑娘手上。
她低頭,不是髒了她的手,而是弄髒了她的衣襬。死人的血,一向是她不喜歡的味道。
“葉姑娘,蘭辭可以看見你了,好高興。”
過往所有迭麗的夢境在這一刻有了具象化的人,從內心深處升起的一抹隱秘的愉悅,讓他忍不住更靠近她一點,更靠近一點。
眼前的人,雖然冷清,但氣息足夠溫暖,溫暖到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想要貼在她的身上,汲取讓他能夠活下去的養分。
他想要葉姑娘做他,做到他身上的傷口重新滲出血,哪怕血流而盡,他也只怕她不夠盡興。
“走吧。”
她的目光掃向了躲在一旁被嚇傻的匪徒,夜幕降臨,才是這群匪徒的屠宰場。
“嗯。”
他緊緊攥著她的袖子,看著她的側臉,目光變得越來越堅定。不管她是如何能出現的,既然出現了,哪怕窮其一生,他也要將她留下來。
回到府邸,這人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她。
身上的傷口有深有淺,沒喊一聲疼。
莫不是沒有痛覺?
“葉姑娘,蘭辭去換洗一下,蘭辭很快的。葉姑娘,你就在這裡休息,可好?不,葉姑娘,你可不可以進來,就在屏風前面坐著就好。”
他莫名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他害怕葉姑娘不見了。只有時時刻刻盯著她,他才覺得安心些。
她冷淡的吐出兩個字:“快去。”
洗個澡,哪來那麼多要求。
難不成還擔心有殺手追到這裡來殺人?
洗澡和如廁一向是人最脆弱的時候,沒有人這麼喪心病狂吧。
軒轅蘭辭一步三回頭,戀戀不捨的進了隔間。清水很快變得骯髒,他將傷口又處理了一下,絕不能留下任何傷疤。
話本子裡說,最好的嫁妝是乾淨的身子。
一股危險的氣息悄然而來,他警覺的扯過紗簾,眼神一凜。
這些人還真是不依不饒,不講武德。
她按了按眉心,剛抽出劍,一道勁瘦的身體便撞進了她的懷裡。
她扔出劍,將那兩個殺手捅了個對穿。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她的劍會拐彎嗎?
“抱歉,葉姑娘,讓你受驚了。”
受驚到沒有,只是他這身香豔淋漓的裝扮有些過於吸引人了。
少年的身體很漂亮,修長勻稱,薄薄的紗簾下,一切一覽無餘。像只九尾狐妖躺在床上,鋪開了綿軟的尾巴,任君採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