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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小侯爺既然想解除婚約,那便解除吧。”
“小君!”
他的女兒就是太善良了。
她莞爾一笑,輕咳兩聲,白色的繡帕上染上了朵朵紅梅,神色病態又清貴:“不過,我有三個要求,小侯爺可要做到。”
“什麼?”
“第一,小侯爺既然心有所屬,三日後便以正室之禮將人娶進門吧。”
司空顥愣住了,她竟然是想成全他?
果真是個好人。
他越發為自己的衝動感到後悔。
“第二,我們葉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由我們家書寫解除婚約的文書不為過吧?”
“這……沒什麼問題。”
他點了點頭,本就是他虧欠了她。
“第三,我的名譽受到了影響,麻煩賠償我一萬兩白銀。”
(它就知道,宿主就是個小財迷。)
“小君,你太便宜這小子了。”
葉太傅很不贊同的皺著眉頭,讓他女兒丟了臉,不死也得脫層皮。
“咳咳,夫妻之間應是相敬如賓,琴瑟和鳴的。我若嫁與小侯爺,也只會相看兩相厭罷了。解除婚約的文書明日我便派人送到貴府,祝願小侯爺有情人終成眷屬。”
“謝,謝謝。”
她真的是美麗又善良,一點兒也沒有為難他。
今後他會將她當做妹妹一樣護著。
葉霜君:滾吧,她可沒有這樣傻不拉幾的哥哥。
“爹,送客吧,女兒有些累了。”
“聽見了嗎,還不快滾。”
小竹見人走遠後,氣憤填膺的說道:“小姐,他們侯府就是欺人太甚!”
“慌什麼,馬上淪為笑柄的人不是我,而是整個司空家。”
在這個講究門當戶對的朝代,司空顥娶了那個丫鬟,侯府的臉算是徹底被他丟光了。
她就等著看熱鬧呢。
“爹爹還打算做些手腳給司空家點兒顏色看看,沒想到有人比我們先出手了。”
他也落得個清閒,可以坐山觀虎鬥。
“齊妃之死,證據全部指向了皇后,不是爹爹做的?”
“嗯,有人比我們更想扳倒司空家。”
“哦?那可有趣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司空顥那個傻冒恰在此時和她解除了婚約,也就等於失去了太傅府的幫襯,那些幕後黑手估計更加無所顧忌了。
尋求真愛,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大哥過兩日就要回來了,可要見見他?”
大哥,她的義兄陸澤麼?
陸澤常年在軍營之中摸爬滾打,而她又體弱多病,兩人基本上沒有見過面。
“再說吧。”
不熟識的人,她懶得再社交。
“一塊兒在家裡吃吃飯,兩兄妹這麼生疏幹什麼。”
萬一哪一天他不在了,能護著她的只有小澤。
“爹,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大哥有他自己的人生,我不想成為他的累贅。他既然是爹爹的義子,便也是您的兒子,你培養他來不是為了照顧我而活的。”
她聽說過什麼扶弟魔,身為扶弟魔的哥哥姐姐可慘了。有的哥哥姐姐為了扶持自己的弟弟,耽誤了自己讀書上學,甚至是婚姻大事。她可不想陸澤可憐的成為扶妹魔,因為她病怏怏的身體就是一個無底洞。
“爹爹真是慚愧,還沒有小君看得透徹。”
只是,他真的放心不下他唯一的寶貝女兒。
“咳咳,人各有命,女兒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爹爹不必過分憂心,活在當下,珍惜當下就好。”
“爹爹知道了,你趕緊回屋休息。”
“好。”
“別忘了喝藥。”
聽到她爹溫馨的囑咐,她的腳步一頓,喝藥什麼的最討厭了。
她也是做過大夫的人,她這身體喝不喝藥都沒什麼區別。宛若竹籃打水一場空,一點作用都沒有。
算了,他們高興就好。
夜半時分,萬籟俱寂。
正做著日進斗金美夢的某人,下一秒就變成了噩夢。
模模糊糊之間總感覺有一頭野獸死死的盯著她。
但眼皮子沉重得怎麼也睜不開。
見她睡得並不安穩,他低笑一聲,醇厚的嗓音充滿了磁性。修長的手指略帶薄繭,輕輕釦住她的下巴,將瓶子裡的藥喂進了她的嘴裡。
食指慢吞吞的拭去她唇角溢位來的藥汁,柔軟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宿主,快醒醒,有大變態。)
然而,大變態喂的藥是能夠令人昏迷不醒的藥,它也沒有辦法。
宿主的這具身體跟個弱雞似的,警惕性,對危險的感知都下降了很多。
重點是在這守衛森嚴的太傅府,誰能想到有個大變態能來去自如啊。
“真乖。”
他低低喟嘆一聲,將人抱入懷中,柔軟如水的人兒全身心都依偎在他的懷裡,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他一點一點掰開她的手指,十指緊扣,她的手柔若無骨,冰涼至極。
劍眉微斂,她的臉過於蒼白了。
一身白色的羅裙讓他很不喜歡,他低聲吩咐了一句,沒一會兒,一件比喜袍還要鮮豔的紅色羅裙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青絲如瀑,柔軟的垂在他的手背上,他低頭凝視著她,瞳孔黑沉。
小臉兒睡得很安穩,毫無防備,宛若剛出生的嬰兒。殷紅的裙襬映襯得她的肌膚如雪,為她增添了一絲鮮活的色彩。
唇角微微上揚,他滿意極了。
晨光熹微,一縷陽光剛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緩緩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紅色。
?
誰能告訴她,誰給她換了衣裳?
品味還這麼俗氣。
不過上面的金絲線她還是很喜歡的,等會兒就拿出去賣了。
(宿主,你關心的是這個嗎?)
(⊙▽⊙)
算了,沒救了,宿主自求多福吧。
“咳咳。”
拖著病弱的身體走了兩步,她就累得不行。
“小姐。”
“小竹呢?”
往日伺候她起床的人都是小竹,今日怎麼換成他了。
“小竹姐姐生病了。”
楚雲衍試了試水溫,才將打溼的帕子雙手捧上。
“哦。”
洗了洗臉,她才精神了一些。
看了看桌上的紅色羅裙,她惡劣的開口道:“你換上給我瞧瞧。”
楚雲衍怔了怔,隨即很聽話的換上了。
羅裙她穿起來很是寬鬆,但他穿起來卻剛剛合適。
肩寬腰窄,紅衣如血,讓他的眼睛瑰麗得如盛放的玫瑰,極致旖旎。宛若西域風情萬種的舞女,只不過是男版的,有點可惜。
她的眼睛裡毫不掩飾的驚豔,讓他心裡多了一絲欣喜。
她喜歡他穿紅色的麼?
“很好看。”
“過來。”
她將他按在了梳妝檯的座椅上,居高臨下的抬起了他的下巴,霸道強勢得不容一絲拒絕。
妝筆染上了色澤豔麗的胭脂,一朵嫣紅的花在他的眼尾逐漸盛開。
楚雲衍一動也不敢動,薄唇緊抿,鼻尖兒冒出了細細的冷汗。他就像被她擁入懷中一樣,清冷的馨香縈繞在他的嗅覺裡,手指僵硬,一點一點收緊。
“漂亮。”
搞得她都想將他關進籠子裡,好好欣賞了。
“咳咳,不許擦掉。”
“嗯。”
不是它說,楚雲衍可真沒出息,他倒是反抗宿主啊。他就由著宿主任性胡鬧吧,遲早有一天它那喪心病狂的宿主會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帶走的,到時候他都沒地方哭去。
“走,吃飯,我帶你去酒樓裡吃好吃的。”
“小姐不可,外面的飲食不乾淨。”
他聽小竹說,有一次她吃了外面的東西,上吐下瀉了兩天,幾乎要了半條命。自打那以後,老爺嚴禁小姐在外面吃東西。
“咳咳,我不吃,我看著你吃。”
“小姐。”
“再囉嗦就不帶你去了。”
楚雲衍拗不過她,不得已,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他小心翼翼的護著她前行,不讓別人碰到她。周圍有人對他的眼睛指指點點,他也不甚在意。
“這個好看麼?”
質地細膩通透的翡翠鐲子,在太陽底下,紅得像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
“好看。”
戴在她白皙纖細的手腕兒上,定是美麗極了。
“送你了。”
紅色很襯他。
?
她漫不經心的將價值不菲的鐲子戴在了他的手上,冰冰涼涼的,剛好擋住了他手腕處一條長長的疤痕。心口一下被什麼東西撞了一樣,急促的跳動了幾下。
(別撩孩子了,都快被你玩兒跳脫了。)
葉霜君:好姐妹之間就是要一起分享。
系統:神特麼好姐妹。
雖然楚雲衍這會兒的穿著打扮的確像個美貌的小美人兒,但人家貨真價實的是個純情少年,誰遭得住美貌又有錢的小姐姐撩啊。
哼,宿主就沒撩過它。
葉霜君:系統,你知道我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
系統:?
她的缺點可多了,但它不敢說,怕被滅口。
葉霜君:缺點你。
系統:???
(✪ω✪)
不想承認,它被宿主的土味情話撩到了!!!
好氣喔。
到了酒樓,她尋了一個二樓靠窗的位置,往下看,能看見熱鬧非凡,車水馬龍的街道。
落月國倒是比臨倉國繁華多了,至少政權還是集中在帝王手中。不像臨倉,太監掌權,從裡到外都爛透了。
“這些都是給你點的,吃吧。”
她這病怏怏的身體,看啥都沒胃口。
樓下,酒樓老闆罵罵咧咧的踢開非要往他酒樓裡闖的小乞丐。
“滾開,你這小乞丐有錢吃飯嗎?”
“別耽誤我們做生意!”
“他好像是個瞎子呀,還挺可憐的。”
“他可憐?天下可憐的人多的是,我要是同情他,我這酒樓生意還做不做了?”
老闆雙手叉腰,有些人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之前就有一個酒樓經常為無家可歸的乞丐施粥,結果乞丐來得越來越多。不施粥,這些人就不肯走。後來,酒樓垮了,老闆也跑了,有的夥計連生計都沒了。
“滾滾滾!”
“我有錢的。”
他伸出手,手心兒赫然躺著幾個銅板。
“這點兒錢哪夠,你去對面買幾個饅頭去,別在我門口堵著。”
他推開小乞丐,哪知小乞丐跟沒吃飯似的,一推就倒。
可不關他的事!
手心裡的銅板叮叮噹噹的散落在地,他用手摸了摸,一個也沒有找到。
周圍撿到銅板的其他乞丐頓時一鬨而散,反正他又看不見,撿到就是他們的了。
周遭的聲音喧譁漠然,重重的鞋子踩在了他的手上,指甲縫兒裡溢位了點點鮮血。
樓上,葉霜君黛眉微蹙。
“他怎麼會在這兒?”
(我查一下。)
(查到了。)
(他是被拐賣來的,買家嫌棄他是個瞎子,不要,然後就被扔了。)
呃,要不要這麼可憐。
頭疼。
蕭羽翎緩緩爬了起來,目光空洞無神,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人對他好了。
唯一對他好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小朋友,你別走,這碗麵給你吃,已經有人付過賬了。”
老闆瞬間變了一副臉,客客氣氣的將面放進了他的手心兒。算這小乞丐好運,碰上了善良的葉大小姐。
蕭羽翎愣愣的捧著面,是誰?
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他沒來得及多想,狼吞虎嚥的吃了一口。
神情突然就怔住了。
睫毛輕顫。
這是他最喜歡吃的番茄牛腩面,不要蔥不要蒜,要多一點湯和多加醋。
心跳如鼓,知道他口味的只有一個人。
呼之欲出的答案讓他想都不敢想。
怎麼可能呢。
可是,太巧合了。
南宮家早已傳出了南宮修離和她的死訊,跳下萬丈懸崖壓根兒就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
原來她沒有拋下他,而是知道自己死路一條,所以早早給他準備好了一條可以好好生活的後路。
他莫名有些討厭自己,在她臨死的那一刻,他都是怨著她的。
如果有來生,她一定不會再想救他了。
他跌坐在臺階上,比黑暗更可怕是,他曾擁有過溫暖,擁有過光明,卻再次跌入了黑暗。
然而這次,黑暗很冷。
驀地。
一絲極淡的清香掠過他的鼻尖兒,熟悉得令人心顫。
等他站起身,那抹清香已消失在人群中。
他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茫然的轉了一圈兒,眼眶微紅,是她嗎?
“小朋友,你可是遇著貴人了。以後想吃麵,都可以來我們酒樓吃。”
葉小姐出手就是大方,給的銀兩足夠讓他吃個十七八年都沒問題。
“她,她是誰?”
蕭羽翎死死的拽住酒樓老闆的袖子,心裡的希冀如熊熊烈火一般燃燒著。
“你不認識麼,你這位貴人可是葉太傅的女兒,好生記著吧。”
葉太傅?
她也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