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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稍停,少年將黑色的書包甩在了身後,將桌子上的垃圾一股腦兒拂進了垃圾桶。隨即,昂首闊步的離開了網咖。
宋栩怔了怔,這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吧。
他連忙追了上去。
雨後初晴的街道瀰漫著塵土的味道,一道巨大的彩虹從街頭連到了街尾。少年的背影顯得格外的孤寂,他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喂,那個……”
少年突然轉過身,漆黑的眼睛多少有點兒像永恆榮耀裡的大魔物。
他一時語塞,靦腆的摸了摸腦袋,他要說什麼來著?
“泡麵四塊,你給我兩塊就行。”
“啊。”
囊中羞澀的宋栩捏緊了褲兜,少年怎麼知道他的身上還有兩塊錢!
但吃一個小孩兒的白食著實有些不道德,顫顫巍巍的從兜裡拿出了那兩張皺皺巴巴的紙幣,痛心疾首的說出了一個字:“給。”
“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從他的手中毫不猶豫的將錢拿了過去,裝在最裡層的書包裡,拉好拉鍊,一氣呵成。
重點是,他還從她的書包裡看見了超級多的零用錢,都夠他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現在的小孩兒,都這麼富有麼?
羨慕這個詞他已經說累了。
“還有事?”
她挑了挑眉,這人的眼珠子都要落在她的書包裡了。
“小朋友,有興趣打職業麼,可以考慮一下加入我建立的戰隊,薪資待遇都可以好商量。”
“沒興趣。”
嗖,宋栩膝蓋中了一箭,少年拒絕得太乾脆了。
“我看你剛剛也是玩兒的永恆榮耀吧,成為職業選手奪得冠軍,便可以享受這款遊戲裡至高無上的榮耀。”
那場金色的雨,是多少熱血的見證啊。
然而,少年置若罔聞。
冷冰冰的開口道:“你應該沒有專業的訓練場所,以及專業的賽訓組,所以,經我鑑定,你應該是在給我畫大餅。”
宋栩燥得臉紅脖子粗,小小年紀活得這麼通透做什麼。
系統捂嘴偷笑,這傻孩子,它家宿主在畫大餅方面才是專業的。
“你是自己打不成職業,所以便把希望寄託在他人的身上,你的夢想還真偉大。不是誰都像你這麼天真,僅憑一腔熱血,你連城市的小組賽都進不了,還不如放棄好了。”
少年的聲音鏗鏘有力,宛若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這種話,他好像聽過太多次了。
“小朋友,別那麼輕易否定別人的夢想。”
丟下這句話,他便轉身走了。
心裡火辣辣的,有些堵得慌。
夕陽西下,他坐在橋邊的燒烤店裡,目光死死的盯著桌上未開封的白酒。鬼使神差的開啟了一瓶,猛地灌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嗆得他眼淚直流,沒一會兒,身上起了一塊又一塊的紅斑,頭暈得十分厲害。
模模糊糊中,他見到有一個人坐在了他的對面。
“你有錢付賬麼?”
對哦,他沒錢付賬。
然後,那人便把他點的燒烤一點一點吃得乾乾淨淨。
?
“你對酒過敏?”
他愣愣的點點頭,沒有誰比他更慘了,喝酒解憂都不可以。
“所以,你是在賭氣?”
少年冰冷的聲音越聽越熟悉,伸手揉了揉眼睛,裡面朦朧的霧氣退了下去,他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
虎軀一震!
黑衣黑眸,微卷的碎髮在晚風中輕輕晃動,少年單手支撐著下顎,矜貴又冷漠。
宋栩膝蓋一軟,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抱著桌子腿警惕的看著少年。
這人白天對他誅心也就算了,現在是來殺人麼?
“你打算在桌子底下躲多久?”
她有那麼可怕嗎?
宋栩丟臉的爬了起來,渾身瘙癢得難受。
這少年定是他的剋星。
看著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宋栩,她琢磨著應該一腳將他踢進河裡,清醒清醒。
醫院。
打完吊針的某人,小心翼翼的從被子裡露出了一雙眼睛。
丟人丟到家了。
“這是繳費賬單,記得還我。”
一連串長長的數字驚嚇住了他,救護車的費用怎麼這麼貴,還有,為什麼他住的是vip病房?
腰子兒一痛,在這病房裡待的每一秒都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你的戰隊叫什麼名字?”
“嗯?”
“耳朵聾了?”
“凌,凌雲戰隊。”
心向凌雲,萬古長青。
“勉強吧,我加入你的戰隊。”
“哦,啊?”
他沒聽錯吧?
說起來,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叫什麼名字呢。
宋栩高興極了,翻身下了病床,拉著少年興致沖沖的進了一個網咖:“你先和我對練一把,我看看你的實力怎麼樣,也好為你制定專門的訓練計劃,先加個好友吧。”
“好。”
宋栩點開好友申請,一劍星輝?
“你是一劍星塵的粉絲吧,他確實還挺厲害的。不過估計已經簽約好戰隊了,說不定以後會在同一個賽場遇見,和偶像同場競技,這就是當職業選手的好處。”
“你畫的餅我已經吃不下了。”
“呃。”
少年冷冷的斜了他一眼,真是尷尬他媽給尷尬開門,尷尬到家了。
“開始吧。”
他聽到了她將骨節捏得咯咯作響的聲音,背脊發麻。
這是比賽,不是揍人啊,少年。
兩分鐘後。
宋栩看著自己慘淡的戰績,莫名有些懷疑人生。
“再來兩把,三局兩勝。”
他就不信了。
三把皆敗後,他從電腦螢幕前探出腦袋,弱弱的補充了一句:“七局四勝?”
“又菜又愛玩兒,別浪費我時間。”
“好,好吧。”
這傢伙,還是人類的操作麼?
人物角色在她的操作下,跟活的一樣,神出鬼沒的。
他好像挖到寶了!
天上的餡餅終於捨得砸在他的頭上了,感動。
“你的戰隊現在有幾個人?”
宋栩沉默了一會兒,伸出了手指:“加你,有兩個。”
“剩下的三個人,你是打算招鬼麼?”
“能招到鬼也是極好的。”
畢竟,鬼能作法,可以送走對手。
“你說什麼?”
她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這人的腦子裡可能缺了一種名為智商的東西。
“沒,我嘴瓢了。”
“那得去看醫生,我會中醫,需要針灸嗎?不收費。”
“不,不用了。”
這誰家養的孩子,這麼厲害,他大人知道麼?
“走吧。”
“去哪兒?”
宋栩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跟在少年身後,明明年紀比他小很多,但那種少年老成的感覺令他不自覺的便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你被拖欠了七個月的工資不要了?”
“誒?”
“要乖乖還我錢懂麼?”
少年嫌棄的拍了拍他的狗頭,朝著他熟悉的道路走去。
他抿著唇,眸光裡多了一抹動容之色。
因為年紀大了,他被上一個戰隊掃地出門。而且大半年來,戰隊一分工資也沒有結給他。只要能打職業,能吃上一口飯,他便還能堅持。
只是,電子競技是殘酷的。
大部分人,都只會在這大浪淘沙的遊戲裡逐漸失去自己的夢想。
他靜靜的凝視著少年的背影,並不強壯的身軀更像凜冬裡的松柏,傲寒不羈,挺拔秀麗。他毫無畏懼的進入了俱樂部,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喂,等等。”
他挽起袖子,等會兒要打架的話,他頂多能幫他多扛兩下。
“喲,這不是宋栩麼,怎麼有臉回來了。”
“當替補沒當夠,還想繼續回來坐冷板凳,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
“就他,還想打職業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
“電競這碗飯,不是誰都能吃的。”
“這是打算死賴在咱俱樂部了?”
宋栩充耳不聞,嘲諷的聲音聽得太多,他也能夠免疫了。
咦,才一會兒不見的功夫,葉霜君去哪兒了?
心下一急,他這人生地不熟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香味撲鼻的咖啡冒著絲絲熱氣兒,她輕輕喝了一口,放下了手中的檔案,眉目冷冽如霜:“周總,這份合同並不具備法律效力,宋栩有權要求……”
砰!
撲門而入的某人摔了個狗吃屎,也打斷了她並未說完的話。
兩道齊刷刷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宋栩捂臉,好想變成烏龜。
這樣頭和四肢都可以縮排龜殼裡,不出來了。
“你們繼續。”
他悻悻的爬了起來,默默坐在少年的身側,身板挺直,雙手乖乖的放在膝蓋上,這和他想象中的談判不一樣啊。
他好丟人。
最終,少年三言兩語就拿到了他被拖欠的工資。手機裡的餘額突然富足了起來,整個人都有點兒飄飄然。二人並肩走出俱樂部,他悄悄回頭看了一眼,很好,沒有人衝出來打他。
“你還挺厲害的。”
“不是我厲害,而是你的腦子裡缺乏知識。”
“你說話一向這麼直白嗎?”
少年要是他的弟弟,他高低得說教他兩句。
“不直白一點,怕傻子聽不懂。”
這句話宋栩聽懂了,少年在說他是傻子。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
拿到這麼多工資,又是美滋滋的一天。
到了他租的小公寓,開啟門,滿地狼藉的景象讓他羞恥得臉都紅了。身畔的黑衣少年跟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官一樣,這般亂七八糟的客廳與他一點兒都不匹配。
“你先別進來,我收拾一下。”
桌子上堆滿了開封的零食,還能看到一兩隻蟑螂從桌子上爬了出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他不在公寓的時候,那人是生活不能自理了麼。
葉霜君雙手環抱的倚在門口,窗外綠油油的爬山虎蔓延到了碗櫃的頂部。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晃一晃的燈光上,燈下,宋栩正在努力的收拾桌子上的垃圾。
“宋栩。”
“嗯?”
“你喜歡小動物麼?”
“還好。”
難不成,他想在公寓裡養小動物,他倒是不介意。
少年邁著長腿朝他走了過來,瑩瑩如玉的手指從他的頭頂拂過,他下意識的往後一仰,結果靈魂差點兒出竅。
一條一米多長的五花蛇在少年的手上吐著紅紅的蛇信子,那冰冷的豎瞳竟和少年的眼睛如出一轍。
“這種蛇有祛風除溼的效果,你要用來泡酒嗎?”
“不,不用了。”
他擺了擺手,離那條蛇是有多遠就有多遠。
“那我就放生了。”
那條蛇順著她的手臂從視窗溜了出去,而她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只是簡單在廚房洗了一下手,便坐在沙發上玩兒手機。
那可是蛇啊?
她都不怕嗎?
非人類也。
“蘇暮,我找到戰隊的新成員了。”
“蘇暮?”
宋栩敲了敲臥室的門,裡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門是虛掩著的,他咳嗽一聲:“我進來了啊。”
破舊的浴缸裡,男孩兒宛若一隻枯葉蝶一般在水裡奄奄一息。
“蘇暮!”
他連忙將人撈了起來,進行心肺復甦。直到力氣用盡,男孩兒也沒有一點反應。
“我來吧。”
少年神情依舊很冷,卻莫名讓人感到很可靠。
他的急救姿勢非常專業,簡直和電視上的一模一樣。
“咳咳!”
蘇暮睜開眸子,冰白的瞳孔畏懼的瑟縮了一下。
“好了,你送他去醫院。”
她甩了甩有些痠軟的手腕兒,對於這人為什麼會差點兒溺死在浴缸裡,她沒什麼興趣。他又不是她的目標人物,她順手幫個忙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我不去醫院。我沒病。”
蘇暮躲進了衣櫃裡,溼漉漉的衣衫將屋裡的地板弄得全是水。
宋栩無奈的皺著眉頭,找了一個拖把默默的拖著地。
“宋栩,你別告訴我,他就是我的隊友?”
她這手突然有點癢,想把人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蘇暮很熱愛這款遊戲,也挺有天賦的,只是他有自閉症和抑鬱症,要多一點耐心,我相信他會慢慢走出來的。”
“有心理問題應該及時就醫,你以為你是心理醫生?”
“看過醫生了,醫生開了一大堆藥,結果蘇暮的狀況越來越差。他的家人直接將他送進了精神病院,不管他了。”
“所以,你慈心大發將人帶了回來?”
“蘇暮對我有恩,如果不是他,我的職業生涯早就被斷了。”
前幾年的一次比賽中,他被對手汙衊收了錢打假賽,就是蘇暮幫他證明了清白。然而,蘇暮卻被自己的隊友處處排擠,直至趕出了戰隊。
“在比賽的時候,你是打算讓所有的隊員來配合他嗎?如果你抱著這種天真的想法,還不如趁早回家種地。”
比賽時,需要高度的注意力,稍微一露出破綻,有可能便會全盤皆輸。
他到底懂不懂,職業這條路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發善心,完全是發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