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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第一次一樣，天剛擦邊亮，他們還在睡夢當中，他們宿舍的門卻又一次被踹開。
七人被帶到一棟樓裡面，進行所謂的崗前培訓。培訓的老師是一名頭髮全白，帶著眼鏡的老人。老人端著茶杯走了進來，看樣子也還沒有睡醒，張著嘴打了一個哈欠。
老人揉了揉眼睛，然後擰開茶杯，呷了一口茶後，緩緩開口：“我們今天第一節課的內容是：電話與客戶溝通的基本術語……”
“這不就是電信詐騙嗎？”坐在張大通左邊的鄭勇小聲的嘀咕。
“你還指望這園區裡能有正經生意？”張大通反問。
“也是。”鄭勇想想，這裡確實非奸即盜。
培訓的教室裡除了張大通他們七人，還有他們不相識的20多人，都是被拉過來培訓的。
老頭在講臺上滔滔不絕，臺下沒有幾個人能聽的進去。畢竟讀書那會上課都沒有認真過，何況現在學習騙人的技能，就更不可能有多認真了。
“通哥，咱們真的要去當騙子騙人啊？”張大通右邊的胖子又開口問道。
“不然呢。”張大通反問。
“聽說完不成業績還會被打。”胖子說罷心有餘悸的搖搖頭，看來胖子已經被打怕了。
張大通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幹這種昧良心的事。不過他們是被逼迫的，實屬無奈。也只能這樣想，才能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點。
培訓持續了三個小時，從接通電話的基本術語，講到抓住客戶的需求，再到豐厚的回報，最後讓客戶上鉤。可謂是環環相扣，請君入甕。簡單總結一下，就是天上掉下來了一個餡餅，如果有人去撿，就被套住了，如果沒人去撿，那就不會出任何問題。
接受完培訓的他們被帶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房間裡放著許多張桌子，呈6列5排分佈，每臺桌子上都放著一臺電腦和四部手機，手機旁邊還放著一個隨身碟。
今天接受培訓的20多人都被安排在了這個房間，他們依次坐下之後，從房間裡走進來一名剪著短髮，顴骨很高的女人，女人穿著一身幹練的西裝，腳踩著黑色的皮鞋，她走到眾人的前面，自我介紹起來。
“我叫陸雯麗，也可以叫我麗薩，是電信一部的經理，一部是最原始的電話營銷方式，看到桌子上的隨身碟了嗎？裡面儲存著甄選好的客戶資訊，我們透過他們手機中的木馬病毒可以分析出他們的消費習慣，興趣愛好，性格特點等，所以要對他們對症下藥，以此讓他們上鉤。”
張大通非常疑惑，於是開口問道:“這些病毒是怎麼到他們手機上的？”
麗薩“哈哈”大笑，隨後也給張大通做出瞭解答:“你看見過大街上做活動，掃個碼就送你一袋洗衣粉的嗎？你見過讓你下載一個app就可以領兩三塊錢紅包的嗎？還有些人總喜歡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網站上瀏覽一些小影片，那些網站，就是我們建立的。我們把病毒植入別人手機的方式有一百種。而恰恰這些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去花費時間掃碼下載的人，也是我們客戶的主體，因為他們的骨子裡都是貪婪的，他們嗅到金錢的味道就像飛進茅廁的蒼蠅一樣，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確實，近些年隨著網路時代的快速更迭，各種良莠不齊的app漫天卷地，人們也跟安徒生童話裡的那個脫光衣服的皇帝一樣，將自己赤裸裸的暴露在大眾的視野裡還不自知。
麗薩再次開口:“資訊都是整理好的，你們的工作內容也很簡單，就是根據他們的特點用標準的話術引他們上鉤。今天是第一天，你們的任務我只給你們定五萬，明天起就是十萬。完不成任務的就要接受懲罰。當然，我的懲罰方式不會像那些臭男人一樣那麼暴力血腥。”說罷，麗薩嘴角上抽，臉上露出的笑容有些瘮人。
“還有我要特別強調的事，電腦沒有聯網，沒有特別要求，但是手機必須按照客戶的名單一一撥打電話，不允許給名單之外的號碼撥號，每個手機都做了監測，現場也有人監督，如果有人隻身犯險，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麗薩威脅似的用手猛拍了一下桌子。
“阿明，你們小組的人負責這裡。”麗薩向身後的一名男子吩咐道。這個叫阿明的頭髮染的五顏六色，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一隻眼睛，穿著一身印著千百隻骷髏頭的短袖襯衫，搭配著同款花裡胡哨的短褲。這造型跟國內零幾年的殺馬特風格有異曲同工之妙。
麗薩離開後，阿明小組的四個人在房間裡來回轉著，他們手裡握著電擊器，會對偷懶或者違規的人施以電擊。
張大通無奈，只得撥出了第一個電話。張大通從他們收集的資料來看，他要打電話的物件是一名全職寶媽。得出全職寶媽的這一結論是因為這個人近兩個月在購物網站上買的基本全是母嬰用品。他們又從這名寶媽之前買的化妝品以及生活用品上，還有生完孩子很少再給自己買東西的消費習慣上推斷出她屬於普通工薪階層的家庭。由此可知，生完孩子生活壓力加大，而女性因懷孕長時間未工作對經濟獨立的渴求也會增加，因此這個客戶的成功率被定為百分之90。
張大通撥出了這名客戶的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大概是去安撫孩子了，過了許久電話那頭才傳來有氣無力的女聲:“喂。”
張大通腦海裡翻出早上培訓的那些話術:“您好，我是喜樂購物網的客服，看您是我們平臺的優質客戶，我們平臺為了拓展知名度，打造更好的口碑，因此推出了刷單業務，我們的返現佣金極高，如果您感興趣，可以新增我的微信，我拉您進我們的任務群，我的微訊號會透過簡訊的方式傳送給您，請您注意查收。”
電話那頭的女人沉默了一會，只說了一個“好”字便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
張大通隨後將微訊號編輯成簡訊傳送了過去，他覺得這個女人態度冷淡，應該是有所防備，所以大概不會成功了。就在他正準備撥打第二個客戶電話的時候，桌上另一個手機響了。
是微信好友新增請求的訊息，張大通點開資料檢視，微訊號正是剛才他撥打的那個號碼，她的頭像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一張照片，男人跟女人共同抱著一個嬰兒，嬰兒的牙都沒長出來，但是咧著嘴笑的很開心。張大通看著這個頭像，突然覺的有一股暖流在心頭流過，他又有些於心不忍，去詐騙這麼一個充滿希望的家庭。
張大通並未同意女人新增好友的請求，按下了返回鍵，不料卻恰好被阿明看見。
“幹什麼呢？”阿明大聲質問，順手拿出電擊器，狠狠的戳在張大通的腰部。
電流瞬間貫穿張大通全身，他渾身抽搐，從椅子上跌落下去。看到摔倒在地的張大通，阿明並沒有就此罷手，他又用腳猛踹張大通頭部，不一會兒，鮮血就從張大通的嘴裡，鼻子裡流了出來。
阿明一把拿過張大通的手機，幫他透過了女人的好友請求，並嚴厲的警告張大通:“不想要她的錢，我就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