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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許瞳的腦中不由自主地回放著那幫二流子圍攻他的情形，並不住地後悔當初沒有誓死一搏。拼得你死我活，我死你不得好死。
許瞳被打的訊息不脛而走，教室裡沸沸揚揚地鬧騰。與許瞳出版第一部長篇小說時一樣鬧得沸沸揚揚。許瞳感到一種悲傷至極的落差，地獄與天堂，朝為天子暮布衣般，不能釋懷。
鄭陽謝小紅在江湖早有名氣，是一對令人羨慕的俠侶。他們的身影時時出現在學校各個角落。雖然是罵名，臭氣。總算有點影響力。
許瞳感覺身體漂浮著，空靈靈的，以前對人生種種的憤世嫉俗，現在覺得人生突然增進了灰色調，變得充滿藝術了。是福是禍？腦袋一團亂麻，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無從考證。讀書聲不絕入耳。漸漸朦朧，猶如天外來音。許瞳拿出一張紙，靈感隨著痛感，他奮筆疾書，黑色墨汁婉轉紙上。半小時後方止。意識，從善如流，洋洋灑灑下筆千言。寫完後，腦袋空空如也，失神不動，短暫性的休克。
講臺上。
生物老師聲音和美，因沒有詞語形容其聲音，故用和美，無關寄褒。她正講授關於基因配對的問題。高一時，許瞳就已自學完畢。現在生物是選修課，不考試。馬馬虎虎，對付著過。但凡老師講課，他們的過人之處即：把簡單的問題高得複雜化。這是技巧。複雜。曲高和寡。你不懂，我懂。三人行我是老師，六人行我還是老師。唯有故作高深，方顯水平。
生物老師對基因配對這一問題，不厭其煩地講了好多遍。同學們聽得頭大，懂的裝聽，不懂的裝懂。生物老師給同學們印象最深的話就是：學歷不重要關鍵是能力。鄭陽按照生物學觀點*為：美麗並不重要關鍵是效能力。
許瞳從後排穿過叢林書海遙望著林麗。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看了一會，俯首自嘆幸虧沒有被打死，要不，死也不會瞑目。
鄭陽與謝小紅暗送秋波之時，鄭陽發現許瞳的眼神穿過他們的視線。鄭陽心想，捱打了還保持著樂觀不頹廢，不急不躁的共產主義作風。許兄，厲害！目前，不光鄭陽跟謝小紅處於水深火熱的愛戀中。陳氏兄妹也已陷入。前者明修棧道，後者暗度陳倉。
週二。
晚自習。
楊主任還沒到教室，偵察兵已探到訊息，並在班中進行了及時的釋出。基本打贏得了楊主任反圍剿的初步勝利。班內學習氣氛這麼濃，楊主任驚為天人，不忍打攪。慢慢遊魂般游到許瞳的身旁，神色凝重。讓許瞳跟他去辦公室。許瞳頓覺危險來襲。
像大多數人一樣，楊主任生平最恨有人不向他開誠佈公。以隱瞞歷史的方式達到置身事外的目的。楊主任自認為有洞察史實真相的獨到眼光。許瞳打架一事，他道聽途說，為了一探究竟，所以他向許瞳求證。
在劫難逃，許瞳插翅難飛。
鄭陽幸災樂禍道：“主角許瞳，戲份可夠重的。有得看了，*高畫質晰大片隆重上映，傾情巨響。”
陳之河反感道：“凡事適可而止，*不被打垮，早晚也會因窩裡鬥而滅亡。自從你跟了謝小紅這股紅顏禍水，你進步神速啊！”一言即畢，轉身跟他的小玲嘮嗑。
鄭陽千言萬語要說的模樣，始終沒有說出口。陳氏兄妹兩人說話天衣無縫密不透風，想見縫插針都很難。鄭陽突然想起他班長的身份。於是名正言順地執行權力，呵斥說話的同學。說什麼要把百分之九十的熱情用在學習上，莫荒廢光陰。事在人為，何事不成！
謝小紅對鄭陽的愛非常自私，容不得絲毫摻假。吝嗇程度足以令歐也妮和葛朗臺嫉妒欲亡。鄭陽一旦跟其他女生說話都會被冠以婚外情，欲出軌的名頭。鄭陽連睡覺都覺得脖子涼涼，做夢都帶著恐懼。尤其他們初吻交換後，謝小紅神經質，鄭陽神經病，每日神情恍惚。謝小紅問鄭陽對她投入百分之幾的熱情？鄭陽當然按照理論值回答百分之百。謝小紅滿意的背後隱著百分之百的懷疑成分。開始，鄭陽應對謝小紅完全按照他小說中描寫的套路來——發誓：蒼天為證，烈日當空。寒風雖無，雷霆為誓。今世我，鄭陽說謊，來世畜生道中為牛羊。理想中的謝小紅聽完後，應該用手堵住他的嘴含情脈脈說即使你來世為牛羊我也上你的當。
發誓是男生們的家常便飯，讓男生髮誓是女生們的奢侈享受。男生不喜歡輕易發誓。女生卻愛好讓男生輕易發誓。鄭陽是新手，恰巧對手也是新手。新手對新手，自然是相互學習，互相摸索。
劉華曾向楊主任毛遂自薦做班長，楊主任說考核一個星期才做答覆。一星期之後，楊主任以書面通知劉華透過。國內通貨膨脹，班內比較亂套，劉華登臺亮相。以前人微言輕，說話不夠分量。現在時過境遷，榮升班長，相當於省級級人物。他說：“鄭班長說得很正確，很有道理。除此之外，我還要補充一點。學習不用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用在學習足矣。我們將剩下的百分之十用來——”
“改革——改革是一個民族不懈發展的動力。”幹部子弟異口同聲。
劉華笑容可掬：“對！”對幹部子弟誇獎甚佳。“改革，是社會進步的助推器眾多改革之中，關乎我們切身利益的改革，是關於戀愛問題的改革。兩個人戀愛的時候，多多摻入一些保守成分。經濟制度要改革，加強監管機制。人心搞改革，需要去偽存真。讓小人成為真小人，是君子就別偽裝。柏拉圖《理想國》，那樣的世界我們應該盡力而為。課餘時間是看課外書的時間。大人物的作品如克羅齊《美美》。康德《純理性批判》，多看，益處大。”
大家歡鳴鼓掌。
陳之河不以為然道：“什麼跟什麼啊，賣弄！就像誰不知道理想國似的。說幾位名家的代表作誰不會，聽他這麼一席話，我倒?《噁心》——薩特了。”
陳玉玲道：“還是俺家陳厲害——理想國是什麼國？”
陳之河：“就是理想中的國度。聽許瞳說過，理想國中的人必須有智慧、勇敢、節制三種美德，他們分別對應著靈魂裡的理性、意志、情感。但是裡面等級色彩較為濃烈。跟《烏托邦》差不多，共產共妻共子。”
同學們瞧劉華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紛紛奚落。轟他，逼他下臺。劉華改革方案受阻。天妒英才。一番自我心理安慰，方才心安。回到書桌旁，養精蓄銳以待後戰。
李洪之充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做題，鍛鍊應試能力。董仲舒讀書境界高，十年目不窺園，終成大器。李洪之每每對人生產生不可名狀的的感慨時，就會抬頭茫然看著芸芸眾生，恍若隔世。陶淵明詩曰：園日涉以成趣。李洪之不知跟誰學好。
許瞳知此行兇多吉少。行走的路上，他做好了戰場被擊斃的心理準備。為了不被坐以待斃，他想好了應對策略。
楊主任氣色陰森，像吃了死耗子般。他對許瞳隱瞞歷史的行為，怒火尚未止息。
歷史辦公室靠著學校最大的一扇窗。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窗外的車來車往，時光流逝，改朝換代，張冠李戴…備課的時候，歷史老師們經常說笑，將這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許瞳踏進辦公室對的門檻，迎面忽然颳起一陣風，迅雷不及掩耳，夾雜著渾濁的煙味汗味等其它味道。一盞滿身生鏽的電扇靠門的呼啦啦旋轉著，風冷的不正常。
一位年長的老師口中叼著煙，弄得室內烏煙瘴氣。如五代十國“禮樂崩，朝綱亂”的硝煙戰場。楊主任大步跨過爾虞我詐的世道。身影被煙霧襯得模糊。許瞳惶恐跟隨。剛剛移動就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絆住，低頭細看，很多年前版的繁體字《史記》。幸而不是《吸血鬼日記》。他倍加小心地前行，生怕驚醒地獄鬼魂。前移了幾步，煙霧減少，局面開始好轉。清晰了老師們伏案工作模樣。
他們深邃眼睛裡透著紙亂情迷的靈異光彩。兩位女老師，略胖，楊貴妃風韻。許瞳恍然，這大概就是唐朝的國度了。這兩位女老師不喜歡唐朝，更別說是研究唐朝。唐史研究向來熱門，她們向其他歷史老師說他們喜歡靜，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湊熱鬧。她們有著歷史良心，個人修養，以及其他特質。男老師們眼鏡片很厚，無一不禿，口裡叼著煙，刻意製造歷史的煙霧，滿桌子的歷史文獻，許瞳頭腦滯重發麻。
楊主任見許瞳對他的辦公室頗有興趣，大喜過望，貴人多忘事：“這個辦公室的格局是我設計的。我們對於柳永之死的課題研究已快完工，十年辛苦不尋常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