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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整個院子都安安靜靜的，廊上的燈在雪中飄著
“老婆子，上京那頭……”祖父躺在床上，手中握著的是祖母的手
祖母嘆了口氣“一入官場深似海，如今周家的生活富庶，倒也沒有必要去上京那頭去闖”
“商始終不如官，若能入官場，說不定這事會有變數，再者，為了你，為了周家，我們也應當闖上一闖”
祖母嘆了一口氣，她知道，祖父大半輩子的人最放心不下就是她幼時的事，如今有機會哪裡肯放過……
“既如此，那我們就為周家多打算些，不能將全家都裝入這官場裡”
祖父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年初一的早晨，本該在祖母房裡伺候的默芸還坐在梳妝鏡中，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往常這個時候，她早已在祖母身邊伺候著了
小魚都有些急了“我的七姑娘，你動作倒是快一些呀，就算不用伺候老太太，也得去請新年的早安呀”
“不急，祖母有李麼麼跟大太太她們伺候，我們慢一些也無妨”
她們出現在慕夕閣時，一大批的人都站在門外候著了，默芸悄無聲息的站到女賓的最後的位置。
就算默芸再怎麼避讓，有心挑事的總會來撩撥
“七妹妹這是剛起來，伺候祖母就是不一樣，我們兄妹幾個在這裡吃冷風吃了許久，還是七妹妹好，掐著時辰來”
思芸最先開口，陰陽怪氣的說著
在一旁的麗芸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剛要開口，周老大帶著周吳氏，二房三房四房過來了，後頭跟著幾個哥兒，禮數當然必不可少，於是默芸妥妥的躲過了這一波的攻擊
不到一刻鐘，慕夕閣大門開了，眾人魚貫而入，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每當這個時候默芸就十分尷尬，平常隨侍在祖母身邊，站在祖母身後便可，但今日不同，她是大房姨娘生的，按理來說站在大房那處是應當的
默芸站在大房與三房中間處，身子還往後退了一步，與一旁的下人隔得有些近。
“母親，你瞧有些人就是有自知之明，跟下人站到一塊去了”麗芸嘲諷道
全部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本來低頭的默芸，微微抬頭，看見他們的目光，淺笑了一下。
默芸看著眾人，也看見了周老大的眉頭皺了起來，臉上一片漠然，周老大隨後移開了眼
默芸繼續低頭瞧自己的手，心裡卻是酸酸脹脹的，她記得，小時候那名喚作父親的男人也曾將自己抱起鬨過的
祖父祖母出來，便開始拜新年，周家的兒女輪流對著兩老跪拜，說吉祥話討紅包
默芸排第七，到她時吉祥話都被說得七七八八了，她對著祖父祖母磕了三個頭“好聽的吉祥話默兒也不會說，就祝祖父祖母，父親與大太太，各位叔叔嬸嬸，哥哥姐姐們吃得好，睡得香”
得了紅包，默芸自然的站在了祖母的身後去
此後的幾天便是絡繹不絕的親眷來拜年了，來拜訪祖母大多也是老人家，而每日晚飯，李麼麼也在傳送八卦，哪一房有誰來拜訪，帶來了哪家的姑娘與公子，李麼麼說的繪聲繪色，簡直是祖母與默芸的下飯菜。
“二房今日是誰來了”祖母問
李麼麼回道“是特意從上京繞道過來的，聽說是二夫人堂姐姐”
祖母不再問，默芸好奇的問“上京離周鎮怎麼也要五日路程，二嬸嬸的堂姐可真有心”
“是有心了”祖母放下筷子“默兒，來我這的客人都是上了年紀的，悶著你了”
“才不會，聽你們聊天也是很有趣的”
“有趣就行，凡事多聽多看少說，方能少錯”
“是，默兒謹記在心”
院子裡的枝芽冒出來時，春意已濃，一天一次的請安又恢復了，默芸仍舊是那個低頭不語的默芸，似乎一切沒變，似乎又在慢慢變化著。
這日，默芸在自己的那個小院子裡的種了一些金銀花，春分最適合栽種了
外頭院子裡李麼麼喊著“七姑娘”
這音量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默芸趕緊丟下小鋤頭，就跑了出去“李麼麼，怎麼了，是祖母……”
“不是，老太太讓我來囑咐你換好衣物，家裡來貴客了”
默芸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祖母出什麼事，其他事都是小事。
回房換衣服，選了一件素色的
“我的姑娘，李麼麼都說是貴客了，你這衣服也太素了吧”小魚有些不滿說
“人多時，不顯眼才好”默芸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身素衣，頭上就插了一個玉簪子，樸素典雅到了極致
正廳裡，幾乎每個人都是盛裝出席，等了好一陣，上京來的大人才緩緩進來
旨意已到，大局已定
來宣旨的大人也不肯多留下來吃便飯，只是臨走時收了祖父那袋沉甸甸的袋子。
依舊是正廳裡，有些許安靜過後，祖父才發話“旨意到了，我們也須極早做打算才好”
那雙佈滿時間痕跡的雙眼看了一下眾人“我決定，將周家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仍舊在周鎮操持舊業，一部分隨我上京，為朝廷社稷做貢獻”
話一出，原本就靜的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各自都在盤算著自己的小心思
祖母接過話“即便是分成了兩份，但都是周家人，與周家榮辱興衰且還是一體的”
最是憋不住性子的周老三站起來，朝祖父母行了禮“不知道父親母親如何分”
“倒是要看你們自個願意了……”
話還未了，周老三急忙的說“兒子願去上京”
老三開口了，老四也急了，也表示願去上京
祖父也未置可否，祖母笑了笑說“願去自然是好，不如大家都回去商議，我與你們祖父也好生想想，大家想明白了，才開誠布公的坐著談一談”
眾人齊答是隨即散去
祖母回到房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晚飯也用得不多
“祖母，在思慮去上京的事嗎？無須憂心，咱吃好睡好，心情好了，所有問題迎刃而解”默芸寬慰道
祖母輕嘆一口氣，看向默芸“默兒，你覺著四個兒子，帶誰去更合適”
“上京應該是個好地方，瞧著大家都想去，祖父祖母帶誰去都合適，不帶誰去也都合適”默芸一副大人模樣的說著
“默兒想去嗎？”
“不大想去，但祖母去，默兒也會跟著去”
祖母笑了笑，伸手默了默默芸的頭，便讓默芸回去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