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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霖聽到“鳳紅霜”三字，瞳孔明顯晃動了，他抬起頭看向玄槙，那如深潭的眼底流淌著冰冷。
兩人眼神交集之際，如有暗流湧動相爭。
玄槙握緊手指，盡力平復著呼吸，故作鎮定地又坐下了：“我……聽聞鳳將軍在邊境剿滅草寇時遇害，你是在為此事……鬱鬱寡歡嗎？”
他不能那麼直接地顯露自己激動的情緒，若沉霖真是有意鳳紅霜，他更要步步小心，趁著沉霖還不知道鳳紅霜在他身邊，抹殺一切可能性。
“我承諾過要保她，保她將軍府……可卻食言了。”沉霖怔怔地說道，眼中無神。
玄槙假意一臉可惜，又試探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但你可別忘了，你可是承諾奪權後要迎娶璟顏為後的，現在這副模樣，還對得起與我的承諾嗎？對得起我妹妹的一片痴情嗎？”
沉霖冷笑了下，語氣幽幽地說道：“如今你想讓我娶誰我便娶誰，心都死了，娶誰，都一樣。”
玄槙按捺著一腔怒火，沉下了臉。
“沉霖，你的大軍已在邊境，只要我一個訊號放出去，便會入境……可你給我聽清楚了，你我是有交易在先的，別誤把我當作什麼大善人。現在，我要你先白紙黑字寫下婚書，把今後要對璟顏如何好全寫下來……否則，我出了這別苑，便將大軍臨境之事全盤告訴你的皇兄。”他語氣決絕，逼著沉霖做出決定。
雖說他不信任沉霖會按照婚書一一做到，可有白紙黑字在手，好過空口白話。
沉霖將髮簪收入懷中，扶著石桌邊緣緩緩站起身，目光無視玄槙，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去書房，不一會便拿著一紙幾行字出來了。
他抬起手，將那紙遞給玄槙。
“拿去。”他那雙墨色的眸子毫無生機，讓人感到無邊無際的孤寂。
玄槙接過來，看了看。
只見上面用蒼勁的書法寫道，“兩國聯姻，一紙締約為證，吾願聘卿為妻，為一國之後，天地為鑑，日月同心，若有負卿，乃欺天之罪，身死魂滅，此證”，末尾是沉霖的署名。
“若我為皇，你就把這婚書給璟顏……若敗了，你便自行毀了吧。”沉霖淡淡說道，毫不在意這所謂的婚姻大事，只當是一場可有可無的交易。
玄槙收好了婚書，眉眼間透著鄙夷之色。
他起身繞過沉霖，在踏出院子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側過臉來，漠然說道：“大軍很快就會入境。”說完，他便拂袖而去。
沉霖仰起臉，無聲地看著頭頂白粉相間的杏花，一心只想浸溺在這滿庭花香之中。
玄槙走出隱瀾別苑大門，遠遠看到周韋安正氣喘吁吁地小跑過來。
“敘舊完了。”玄槙衝迎面遇上的許鄞說了聲，便面無表情地朝周韋安走去。
許鄞看了一眼玄槙離去的背影，隨即大步進屋去檢視沉霖情況。
“王爺，”許鄞見沉霖平靜地在院子裡待著，便上前問道，“這藍翎國主在這個節骨眼來見您，莫不是……”他知曉沉霖一直在藍翎國養兵蓄銳，等著有一日能派上用場。
沉霖一把接住掉落的杏花，五指一合，稍加點力道，杏花隨即被碾碎支離。
“是時候了。”他喃喃道。
樹蔭下，沉霖的臉半陷在陰影中，微風一過，忽明忽暗。
另一邊，玄槙很快來到了雲德閣。
鳳紅霜見他這麼快回來，有些疑惑地從桌邊起身。
她本想支開周韋安，好讓他與沉霖多聊一會兒，竟沒想到這麼快。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同公主說。”玄槙一回來便陰著臉，與進入隱瀾別苑前判若兩人。
葛寶山和姜小楓看向鳳紅霜，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便幫著打發其他人出了雲德閣，關上門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和沉霖談得怎樣？他還好嗎？”鳳紅霜拿起瓷壺倒著水，將杯子遞到玄槙面前。
玄槙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抬起手輕輕揭開她的面紗。
鳳紅霜被他突然的舉動驚了一下，可還是任由他褪下自己的面紗。
“你怎麼了？”她微微側著頭問他，感覺他心事重重。
“紅霜，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玄槙眉心微微蹙起，語氣凝重。
“你說。”
玄槙的目光順著她的臉往下看去，最終落在她的腹部。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沉霖的？”他一路走來，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越想越覺得是真的。而如果沒能從鳳紅霜這裡得到正確答案，他恐怕無法從自己的思緒亂麻中抽離出來。
玄槙這個問題，讓鳳紅霜緩緩斂去了臉上的淺笑，神色轉而變得有一絲煩躁。
“沒錯。”她沒有躲避事實，坦然承認了。
雖然玄槙早有心理準備，可從她口中聽到真相還是如同晴天霹靂般，讓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鳳紅霜無論說出其他什麼人，他都可以一笑而過，但唯獨沉霖，他難以接受。
因為他看到沉霖盯著髮簪時那種垂死的眼神，那是已經為愛瘋魔的情愫，愛她愛到了骨子裡。
玄槙垂下眸，抬起手從懷中拿出了沉霖寫的婚書，遞給鳳紅霜看。
鳳紅霜看了下內容，問他：“這是什麼？”
“沉霖寫給璟顏的婚書。”玄槙回答道。
他知道鳳紅霜看了這個，即便沉霖多深情，也不會選擇沉霖了。
鳳紅霜眸光深沉，眼底毫無波瀾起伏。
“就算你不拿這個暗示我，我也絕不會同沉霖一起的……至於孩子的事，我會自己養，不需要他參與，璟顏……也無須擔心。”她猜透了玄槙拿出婚書的用意，便簡單明瞭地給了他答案。
“我是不會和別的女人共享男人的，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玄槙注視著她的雙眼，從她眼神中看到了堅定與韌性，她的話不像是開玩笑。
“你爭取了時間進去，便談了這些無用的東西？”鳳紅霜將輕飄飄的婚書還給他，眉眼上挑地說道。
“我同沉霖說了鄭舒明帶著軍隊等候在邊境外，隨時可以行動。”玄槙解釋道。
“那他現在狀況怎樣？隱瀾別苑內可還有什麼機關陷阱？”
“應該沒有機關陷阱，就是普通的住處，他的狀況……”玄槙頓了下，眼神有些閃爍，“狀況還行。”
儘管腦海中浮現了沉霖失魂落魄的模樣，玄槙還是私心地不想告訴鳳紅霜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