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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危想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的自己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個認知讓他宛如受了重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只能繼續沉默的跟在兩人身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蒼海滄田，世間變幻，謝長祁的修為停滯在了分身期，再也沒有更進一步。
而天地間真正的浩劫才剛剛開始。
空間被壓縮，天崩地裂，上界的仙人已經擋不住外界的敵人了，那些人想要佔領這個還沒有被汙染，還有靈力的地方。
天地間的靈氣變得渾濁，無法吸收，再也沒有人可以突破，晉升了。
太陽不再升起，長久黑暗籠罩住大地。
樓危一言不發，這些，在他的夢裡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因為謝長祁和他的不作為，因為謝長祁的溺於情愛，世間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他能說什麼呢？
他能怪謝長祁嗎，明明……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樓危覺得很是可笑，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就算他覺醒了，知道了所有的劇情，所有的經過，他怕是還會一如既往的去走他該走的路。
因為他是樓危，而不是十年後的樓危。
十年後的事情，那便十年後再說。
謝長祁和樓危緊緊相擁，站在蒼山派的最高峰，他已經是蒼山派的太上長老了。
他們抬頭，看著無盡的黑暗中，展露出一點猩紅的光芒，那些外界之人，很快就要衝破結界，來到這個世界了。
到那時候，生靈塗炭，整個大陸，都將不復存在。
謝長祁神色自若，他低頭，附身在樓危的耳邊說道：“師兄，我們的諾言實現了，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世界毀滅，我們都會永遠的在一起。”
“師兄，我愛你，就算是死，我對你的愛也會永遠的流傳下去。”
樓危眸色平靜，彷彿這一切都是他預料到的，他是修真者，他現在的修為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些怪物最後還是衝破了結界，他們落到了人間，在人間肆意殺戮。
樓危看到了城市之中一片廢墟，他看到了每個人的悽慘的模樣，更有甚者，其中還有他認識的人。
人類在這些怪物面前，渺小的無以復加，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被動的捱打。
不僅是人類，修真者也是一樣，連上界之人都擋不住的東西，又遑論他們呢？
修真者在怪物眼裡，也不過是螻蟻，一腳就能踩死的東西。
很快，他們來到了蒼山派。
樓危在現在急得要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子，而且再也無力挽回。
都是因為他一個人產生的蝴蝶效應，因為他莫名其妙的覺醒，因為他不想死，所以他故意接近謝長祁。
偏偏謝長祁還喜歡上了他，所以謝長祁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甚至修煉都已經不是重中之重。
因為謝長祁的倦怠，劇情被改變，那些本該由他完成的事情，無人去做，無人成功。
最後的最後，牽扯到了整個大陸，或者說，整個世界。
這方世界最終會被外界之人佔領，或許到那時候還會有活下去的人類，但人類一定是最底層，被那些怪物所奴役，驅使。
樓危無法改變夢裡的結局，也無法和謝長祁，亦或者是另一個自己溝通。
在兩人殉情後，樓危仍舊渾渾噩噩的飄蕩在這個幻境，他所想的，全部都變成了現實。
樓危行走在世間，看到了哀鴻遍野，餓殍滿地，他見到了在生死關頭，將妻子兒女推出去的人，也看到了在危難關頭，有人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親人。
世間種種，人心千面，樓危見到了太多。
他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一般，像個外人，像個飄蕩在世間無所依的孤魂，他想要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伸出手卻又從每個人的身體裡穿過。
樓危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幻境要對他這麼殘忍，他看到了世間所有的悲哀，卻無能為力。
相較而言，這些生命的逝去對他來說，竟然比他見到謝長祁樓危雙雙殉情來的更為殘忍。
心臟抽痛，無法抑制，樓危覺得，自己乾脆也死在這場浩劫裡，這樣就不用再看到這些東西了。
樓危走過了大陸，來到了上界，上界的情況更加慘烈。
修真者為了抵禦外族入侵，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組成了一道道人牆，最後的結局也不過是被踐踏，被毀滅。
上界幾乎看不到一處完好的土地了，每個地方都充滿了毀滅和暴虐。
杳無人煙，只有怪物在不停的肆虐。
樓危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於，來到了世界的邊緣。
前方是一片黑暗，像個無底洞，像深淵，像一張隨時可以吞滅他的巨口。
樓危站在了黑暗的前方，只要他往前一步，就可以進入黑暗。
這一片永無止盡的黑暗，在這一刻，竟然對樓危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他的腿在顫抖，彷彿在跟他說。
走吧，走吧，只要往前走一步，所有的煩惱都會消散，再也不用看到這些東西。
樓危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哪怕他的內心很想，但是他不能，若是他也走了，那麼這世間又該怎麼辦呢。
“為什麼不走呢，你難道不想讓所有的煩惱，所有的痛苦都消失嗎？”
黑暗之中忽然傳來一個蒼老但威嚴的聲音，樓危第一反應便是這個聲音很耳熟。
但是具體在哪裡聽到過，他卻想不起來了。
“為什麼不說話呢，孩子。”見樓危久久不回應，這個聲音又繼續說道。
樓危想起來了，不久前，在青羊鎮的幻境裡，他聽過的，那個聲音之前也跟他說過，讓他離謝長祁遠一點。
不要改變原本的路線，他一開始是聽進去的，但是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同生共死，他的心不知何時早就偏了。
再後來，他便忘了。
現在又一次聽見，樓危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那麼早之前，他便有過提示，可是他沒有當回事，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啊……
“你是……天道。”樓危抬起頭，雙眸清澈且明亮，他注視著面前的黑暗，語氣平靜，但卻堅定。
從他想起來這個聲音時，他就認出來了聲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