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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念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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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走了……李童從臥室走出來,顫抖著想揭開父親臉上的布,看一眼父親的樣子……當她觸碰到父親的屍身,那種僵硬,冰冷……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原來人沒了那口氣,就如同木頭一般的僵硬……冰冷的令人窒息……最後李童還是沒有掀開蓋在父親臉上的那塊布,看著客廳的人絡繹不絕,各種安慰節哀順變的親朋……最後任憑殯儀館的人抬走了父親,李童一個人在臥室裡,哄著小兒子睡著,最後聽到一切歸於平靜,李童走了出去,客廳空空的……彷彿從未有任何人來過一般的空蕩,李童看著門口父親剩下沒來得及喝完的啤酒,拎了進來,也顧不得自己還在哺乳期,喝了起來……本來菸酒對於孩子就不好,李童至從生了孩子沒幾個月就遇到了父親這事,內心時刻都在煎熬著,香菸戒了,又叼了起來……酒今晚也喝了!李童心裡默默的想著:爸,今晚我陪你一起喝酒,送你一程,明早我媽回來,我就去殯儀館看你……就這樣李童流著淚,喝著酒,回想著往事,與父親之間的種種,她把對父親的怨恨都忘了,只想著她從孩童時期,父親對她做過的種種暖心的溫情的事……她兒童時期特別喜歡吃黑天天(龍葵),父親總是在秋天穿過露水,打溼了褲腳為她摘來,笑著遞給她吃……又或者她害怕去世鄰居的恐懼,父親把她摟在懷裡睡了一晚……種種的回憶像潘多拉的盒子傾瀉而出……又或者父親對大兒子的寵愛,在李童回東北給孩子上戶口的那些日子,父親總是半夜為孩子蒸雞蛋吃……為小兒子買一雙可愛的小鞋子……李童越想越難過,總覺得自己對父親的怨恨掩蓋了父親這些年為她做的一些事……父親走了,因為臨終前想喝一碗東北的酸菜湯,沒能喝到,李童的內心酸澀的心碎……父親想回到東北,落葉歸根,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實現,父親的臨終遺願希望等著爺爺奶奶百年之後,希望能夠葬在他們腳下!這些卑微的祈求,在李童心中,都成了一把利刃,讓她的心一直流血不止……回憶著過往,李童猛然想起父親告訴她,如果她沒了要通知一下他的女朋友,李童含著淚撥通了電話:姨,我爸走了。女人哽咽著回答說:行,你爸走了,就不遭罪了,人總會有這麼一天的。李童默默掛了電話,抬起了啤酒瓶子,喝了一口,淚水模糊了雙眼,不知不覺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般的灰白色……李童太累了,累到連從地上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好像昨晚的一切抽空了她……早晨九點多時候,母親回來了,李童把孩子交給母親,就去了殯儀館,遠遠看著父親靈堂門口擺著五顏六色的花圈,長長的輓聯寫著悲痛的文字……李童走了進去,摸著玻璃棺材罩,看著父親躺在那裡,他好像一直在笑,在甜美的夢鄉中不願意醒來……李童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父親才51歲呀,就走到了人生的終點,上天為何如此不公平……他雖然不是什麼大好人,但也不至於早早就落下如此下場啊!脖子手術留下的刀口,到死也沒長好,還貼著創口貼!肚子上的刀口也不知道是否徹底好了?從手術那天開始,活了三個月十三天,都在養刀口,承受無盡的折磨,這個罪已經抵消了他過去所犯下的一切罪過……李童撫摸著棺材罩,哽咽著說道:爸,你一路走好,下輩子做個好人……父親在殯儀館停留了三天,第三天早晨出殯了!隨著一聲摔盆聲響起,工作人員帶領著親朋好友,抬著父親起靈去了火化爐,李童已經木然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經歷如此,過去的陰森恐怖的地方,卻成了父親的在人世間最後停留地,過去令她生畏的地方,是別人送別親友最後的地方!跟著送葬的隊伍,李童一滴眼淚也沒有了,彷彿現在的一切都和她無關,眼睜睜的看著父親進入了焚化爐……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說,你們這個人可能要出來慢一點,因為太瘦了,並且是死於癌症,身體上的油脂都沒了,不易燃燒,並且癌症擴散全身,不容易煉化,希望家屬耐心的等待……李童嗯了一聲。李童在焚化間短短的十分鐘,看透了人生終點各種結束……每一位送到這裡的家屬,都遭受和李童一樣的傷心欲絕,都在失去自己的親人,朋友……李童慢慢就釋然了,人的命運也許已經註定了……活到多少歲上天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已經註定了,無論你的生前做過什麼,從這一分鐘起你已經還清了……那裡有個很美的名字叫“羽化閣”,寓意著人生到了極致,跳出生死輪迴,羽化成仙……旁邊還寫著,生命的終止,是靈魂的騰飛……種種語言都是讓你看開“生”與“死”,這只是一種人類自然規律的過渡……一個半小時後,父親終於被送出來了,已經變成了一堆白骨……李童用手撫摸著父親的頭蓋骨,看一個上面黑色的斑斑點點,看來這個可怕的癌症,已經讓父親的頭被侵蝕了……在骸骨胃的位置,有一塊燒焦了黑色如雞蛋大小的硬塊,李童負氣一般的把這塊害死父親的罪證扔了出去,其餘的骸骨,裝進了骨灰匣裡,用紅布蒙在父親骨灰匣上,走去了寄骨堂,父親將在這裡寄存到爺爺奶奶百年後,回到故鄉祖墳下葬,李童做夢也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讓她猝不及防……她的人生從此猶如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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