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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秦爍對穿越了這事一直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像是在做一個荒唐的夢。
但是站在主殿門口他才稍稍回過味兒來，還沒進去就有一種來自天子的威壓感，這種感覺真情實感的存在每個人的心裡。
環顧四周每位大臣都噤聲微微弓著身體凝重地跨過小腿高的門檻。
秦爍似乎被這種莊重的氛圍感染了，面色凝重的走進大殿。
這時天才亮了起來，微弱的陽光透進門縫和窗戶顯得整個主殿像是沉睡多年的老者，苟延殘喘、行將就木。
只有腳步聲和衣服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辨，每位大臣都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恭敬的站好。
“宣帝到——”
一聲尖銳的聲音驚的秦爍一個激靈，他剛剛走神了。
秦爍好奇的微微抬頭，越過前面大臣的肩膀看向這位宣帝。
那可是活的、動態的、活生生的帝王啊，不是書中或者墓裡的。
隨著他的小動作，剛剛入座的宣帝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便對上了秦爍探究的神色，不喜不悲，猶如看向一個螻蟻。
秦爍一瞬間被這種眼神刺痛了，是啊，他只是個普通人，上一世普普通通毫無建樹。
在他上大學那時周圍人流行看穿越文，都是現世很厲害有特長的人穿越到古代幹出了一番事業成就豐功偉績。
可他呢。
毫無一技之長，也沒有傍身的淵博學識。
可能他上輩子最大的安慰就是中學時期班主任在畢業冊上面寫“你的潛力還沒被開發”這幾個字吧。
真正踏入這個殿內他才開始正視自己一直在逃避的問題，那就是怎麼在這裡靠自己活下去。
宣帝的一聲輕咳拉回了秦爍的思緒。
秦爍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經常走神不好。
他斂了斂心神集中注意力，過了一會兒才搞明白原來宣帝在和丞相討論近期連日暴雨導致多地受災的事。
其實就是丞相單方面的彙報，但是越聽秦爍越心驚。
原來受災情況已經很不容樂觀了，往年降雨和颱風多集中在南方，這麼多年來已經漸漸摸索出了一套防災救災的措施，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
但今年暴雨激增的地方卻是北方，其中就包括帝都。
“……近日接連降雨導致帝都附近受災嚴重，不出三日洪流就會直奔皇宮。”丞相話音落地便引起一片譁然。
“怎麼會這樣！”
“哎呀，我聽說旁邊的大邑水勢已經有一人高了。”
“比想象中還要嚴重啊。”
眾大臣你一言我一句，每個人都焦慮萬分，照這個降雨量，等衝破大壩流向帝都那損失會更為嚴重！
宣帝眯起雙眼一言不發地看著眾臣互相討論，只有在偶爾言辭激烈的時候輕咳一聲維持秩序。
秦爍有點奇怪這種氛圍，宣帝的態度他有點捉摸不透，這種緊急萬分的事情不是應該要快點下決斷麼。
是哪裡他沒注意到呢？
秦爍緩緩退後一步將主殿的所有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就像一隻埋伏在暗處的野獸一樣。
“工部尚書呢？這會兒裝什麼鵪鶉。”一位留著山羊鬍的老臣吹鬍子瞪眼起來，人堆裡的宋寅快步走到旁邊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李大人，下官也無能為力，大邑那邊的大壩萬不可開閘洩洪，一旦洩洪受災的可是更多的大邑百姓啊！”
“哼！酒囊飯袋！”李大人其實知道天災怪不到宋寅的頭上，但是現在的情況他們能做的只有怪罪一人而讓其他人少一點良心的譴責。
宋寅很糾結，他也做不了主，不洩洪三日內必到帝都，那損失更嚴重，加上這裡有宣帝，萬萬不能啊。
但是洩洪又苦的是大邑的百姓，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誰都不能捨棄。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可他不想做這個罪人。
秦爍在一旁將宋寅的表情變換看了個真切，可還是不得要領。
這時他看向旁邊一位大臣攤開的大壩工事圖和北方的詳細地圖。
等等。
秦爍猛然抬頭看向宣帝，對方依舊沉穩地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依舊半眯起的眼睛來回掃視著眾臣，只不過屈起的手指不耐煩的輕叩扶手出賣了他。
秦爍微微一笑，這不是也挺著急的嘛。
他索性也不急了，還不到時候。
便雙臂環胸站一旁看其他人爭的面紅耳赤，但是在天子腳下不得不壓低音量。
真有意思啊。
這些都跟人精似的，道理誰不懂，解決方法誰不懂，都在裝糊塗。
宣帝叩擊扶手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似乎不止他一人注意到了。
大殿內人聲越來越少，大家都不約而同的住了嘴面面相覷。
“請宣帝責罰！臣無能！”宋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秦爍看著宋寅微微抖動的肩膀有點於心不忍，輕嘆了口氣。
“陛下！”秦爍從人堆裡鑽出來上前一步，所有人鴉雀無聲的看著他。
錯覺嗎，怎麼感覺這些人有點期待啊。
在宣帝期待的注視下秦爍撇撇嘴開口：“臣認為，洩洪吧。”
話音剛落一片譁然，宣帝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宋寅回過頭神色怪異的看著他，那意思擺明了就是在說，兄弟你這麼直白的嗎？不鋪墊一下？
“帝都位於大邑下游，要想減輕帝都的壓力就要降低河道的洪峰流量，雖然我們有分蓄洪區，但是照現在的水量定會向外蔓延，並且建立圍堤的話肯定來不及了。”
秦爍剛剛觀察了一下算是想明白了，這些人和宣帝肯定知道唯一的解決方式只能是洩洪。
雖然大邑會損失嚴重，但是可以挽救。一旦洪水透過大邑到達帝都那就不是鬧著玩了，一來帝都作為皇城是全國經濟政治的樞紐，二來宣帝必然會被百姓非議，能讓洪水淹到皇城的帝王說出去總歸是個笑話。
這些人精你不言我不語，只想等個愣頭青背鍋俠，把達成的共識借他人之口傳達，自己摘乾淨冷眼旁觀。
秦爍雖然毫無長處但是職場的規則這麼多年了還是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