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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四九城才第二天，但是昨天晚上，因為找不到老賈的墳，琢磨裝老易的時候，也琢磨找工作的事了。
他40年出生，今年是56年，16歲了，初中文化，去考個中專？考不考的上另說，心理年齡都兩個16歲了，跟一群孩子坐一塊讀書多尷尬啊！
而且中專學歷對他真不重要。
陳觀不想走幹部路線，以前他就一鑽在山上和人一塊搞養殖的，是有倆錢，但傳說中的官場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遙遠。
不走幹部路線，中專學歷帶來的幹部身份的起點，除了初始工資多點，也就沒別的了。
直接是中專就罷了，專門再去讀箇中專就沒必要了。
而找工作的話，他沒烈士父母，也沒強力親戚，就一普通的僱農。
雖然現在是56年，不到困難時期，國家一切向好，自己找工作找到的可能性不小。
但是吧，有個空間在，不缺吃不缺穿，想找一個輕鬆點的工作，這種活就不好找了。
這得跟大姑娘、小媳婦、混日子的二代子弟以及老大爺去爭了。
所以，之前就想給老易一個教訓，後來琢磨著既然如此，幹嘛不讓老易幫忙找個工作？
老易有錢啊，雖然才56年，不知道老易現在是不是八級工，但就算不是，千八百也是能拿出來的。
千八百塊錢放困難時期和下鄉那會在買工作上不好說，但現在56年，國家一切向好，工業規模不斷擴大，用工的地方不少，千八百就給力了，很有可能找一份兒好工作。
在路上，簡單的覆盤了一下話術，到了老易家門口，見門沒關，陳觀伸手掀開門簾，站門口道：“一大爺，吃著呢？”
（冬天黑的早，屋裡開著燈，有亮兒，隔著門簾縫能透出光線來。）
要是混熟了，直接進去就行，但是這不是不熟麼，基本禮儀還是要注意的。
（私自掀開門簾可不是失禮的事。）
老易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臉瞬間黑了，漠然道：“有事？”
陳觀笑眯眯道：“有啊，這不是幫你提高覺悟來了嗎？不請我進去……一塊吃點？”
老易心中一緊，生氣的同時又有點不知所措。
沒到火紅年代，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老易從來都沒見過的，超出了他的見識，而他本就喜歡把尊老愛幼掛在嘴邊，然後他就困在那似是而非的強行邏輯中出不來了，連賈東旭請他喝酒都拒絕了。
他覺得陳觀說的是不對的，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麼和陳觀去爭論。
要是他想通透了，未來可能多一個既擅長道德綁架又擅長上綱上線的四合院無敵一大爺。
至於現在？見陳觀擺明車馬說幫他提高覺悟，他害怕陳觀進來接著指責他是壞人；不讓進來，又怕陳觀在門口就開始指責他。
猶豫不定。
不過還有一大媽在，一大媽算是各種同人文裡少見的好人了，就是沒生個孩子，面相有點苦，性格上有點逆來順受的意思。
她因為早上的事並不喜歡陳觀，但老易沒受罪，談不上恨，見老易猶豫不決，她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起身拿了一副碗筷招呼道：“是叫陳觀吧，快進來。”
陳觀笑眯眯的進屋，把酒往桌上一放，坐在一大媽擺好的板凳上，身子前傾，伸著鼻子聞了一下，道：“這是一大媽您的手藝吧，真香！”
一大媽臉色好看很多。
“香什麼呀，就是隨便做的。”
一大媽一邊謙虛一邊招呼陳觀多吃點。
說實話老易傢伙食不錯，玉米麵粥，不是棒子麵；炒白菜，有點油花還有點肉；一碟鹹菜蘿蔔條；還有一個筐裡夾雜著放著幾個白麵饅頭和窩窩頭。
56年已經有糧票了，有很大一部分糧票是“當月有效，過期作廢”，現在供應還算充足，沒有兌換的必要，肉票則還沒有。
以老易的收入，這伙食真不過分，而且老易自始至終只是低調，不是窮。
坐下來之後，老易沒說話，悶頭吃飯，陳觀也在一大媽的招呼下拒絕了白麵饅頭，拿起一個窩窩頭就吃。
饅頭吃的多了，窩窩頭很長時間沒吃過了，猛然一吃還挺好吃，這具身體也能吃，直接把人家四個窩窩頭吃光了，還幹了兩碗玉米麵粥。
（那瓶酒……陳觀是忘了，老易家兩口子也沒提。）
然後陳觀發現老易看他的眼神沒有那麼凌厲了。
搞不懂。
吃完飯，一大媽把桌子收拾乾淨去刷碗時，陳觀笑眯眯的看著坐在對面的易中海道：“一大爺啊，你知道我嗎？”
“嗯？”易中海不明所以。
陳觀收斂了笑容，變成正常說話的樣子道：“我啊，農村孩子，一個月的功夫，從父母雙全變成了一孤兒，悲痛欲絕，正好一個遠房親戚要去南方，我就借他們的房子進了城。
可進了城我才發現不好辦，沒有工作就沒有戶口，領不了糧本就分不到糧票，就買不了糧食。
可我一個沒什麼見識的農村孩子，四九城裡舉目無親，真的是……哎！”
狠狠嘆口氣，陳觀不再說話，想帶點憂愁可不知道怎麼演，就掛著面癱臉看著若有所思不說話的易中海。
若有所思？
不說話？
老易不會想著讓我養老了吧？
額，其實並沒有，老易在琢磨陳觀的意思，使勁在琢磨這段話到底有沒有坑，琢磨明白之前，老易表示，堅決不說話。
“哎呀！”
屋子裡安靜了半分鐘，陳觀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一聲道：“一大爺啊一大爺，你的思想覺悟還真不是一般的底，我都把快速提高你覺悟的方法擺在你面前了，你怎麼就看不見呢？！”
老易心中一緊，放在腿上的拳頭都緊緊握在了一起。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
老易想不明白，就看著陳觀一言不發。
陳觀裝模作樣的搖搖頭，解釋道：“你是工人，手藝非常好，收入非常高；我呢，一個僱農，四九城裡舉目無親一孤兒，連下頓飯在哪兒吃都不知道，困難啊！
你看，你是工人，無產者；我是僱農，也是無產者，咱們是工農一家親啊！
我有困難了，你這工人老大哥幫幫我這一家親的僱農小兄弟，這覺悟是不是一下就高了！
要是拉我成工人，這不就壯大了工人的力量嗎？覺悟就更高了！好幾層樓那麼高！”
老易，老易有點暈！
他又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可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突然，老易想到了一句話——拉我成工人，這不就是要幫忙找工作嗎？
“你！”
“嗬哧，嗬哧……”
老易怒了！
覺得陳觀欺人太甚！
可他又不敢說話，生怕再被陳觀扣個帽子給帶到街道或治安局去，只是在那坐著，喘著粗氣瞪著陳觀。
陳觀怕過火了，趕緊道：“一大爺啊一大爺，你怎麼就不能學學我呢！憑我這覺悟，我可一直在琢磨，該怎麼幫～（聲音拉長，拉高）您這工人老大哥，管理～（拉長，拉低）好這個大雜院的。
幫～（聲音拉長，拉高）
你這覺悟不夠，我得先～（拉長，平音）幫你提高覺悟，然後～（拉長）才能想辦法幫～（拉長，拉高）你好好管理大雜院。
對吧！
幫～”
這是威逼利誘了屬於是。
但是陳觀不承認，這叫……暗示對吧。
老易抓住了重點，呼吸平穩了下來，心怦怦跳，張嘴，又閉上了嘴，怕又被坑。
陳觀趕緊道：“您看，您這覺悟要是高了起來，我自然就去幫～其他覺悟低的人了，而且成了工人，肯定要先做好本職工作啊，對吧。”
老易悟了，問道：“你……打算怎麼幫我管，咳，這個大雜院呢？”
陳觀嘴角微微上揚，一點點，道：“有時候，勇敢的承認錯誤也能樹立威嚴，那代著公正，代表著大氣，代表著勇氣，代表著積極向上勇於追求自我完美的精神，更代表了個名主意樂觀精神。”
什麼什麼精神老易不太明白，但是擅長道德綁架的他很明白“公正”“大氣”“勇氣”是怎麼回事，這就到了他熟悉的領域了。
然後陳觀又道：“您看您覺悟那麼高了，絕對是整個大雜院覺悟最高的，那別人不聽您的話……他的覺悟就太低了，我就自作主張替您去幫～他提高覺悟。”
“……哈哈哈”
老易盯著陳觀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呵呵呵……”
陳觀也笑了。
昏黃的燈光下，屋裡兩道影子，一道像狐狸，一道像狽。
偏偏像狽的那個眼神不好，覺得狐狸像狼。覺得他下指令，狼就會把敵人的喉嚨咬斷！
而像狐狸的那個眼神好像也不好，怎麼看那都不是狽，而是一隻長滿毛的大肥羊。
笑完之後，老易道：“你……那個……軋鋼廠？”
他始終不敢亂說話。
陳觀笑道：“我一農村孩子，什麼技術都不懂，固然有一腔熱血，也有當磚的覺悟，可終究擔心因為技術問題給國家造成損失，那售貨員吧。個名工作不分高低貴賤，百貨大樓能幹，附近的也能敢，別管在哪，都是為事業添磚建瓦。”
老易看著陳觀不說話。
陳觀道：“放心，你的覺悟高起來了，我的覺悟會更高！”
“好！”
老易同意了。
有些東西老易放不下，和陳觀打擂臺，老易以後不好說，當下不行，他其實也只能同意。
然後陳觀握住那瓶酒往前一推，道：“您是咱們院的一大爺，我剛從村裡來，沒什麼好東西，就拿這瓶酒意思一下了。”
“那我就收下了。”
“行，那回去睡了。”
“嗯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