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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段
茵茵落花逝流水，關山鐵甲喚不回。
施禮柔手帶髮卡，男兒可嘆是戎馬。
聞笑天離開解憂閣後，一路舟車勞頓回到少年閣門前，此刻的少年閣早已空無一人，空蕩蕩的大門已然是許久沒有人出入。
聞笑天出神凝望那曾經開懷暢飲的少年閣，曾經執筆疏狂的地方，曾經的那一些人，一時間難免傷感。
聞笑天時常會懷念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想念那些摯友。只是這一切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被摧毀。
“或許他們不會回來了。”聞笑天沉聲一嘆，轉頭離開。
聞笑天又來到那一處破廟，只可惜胖子也已經不知去向，一切的痕跡都彷彿被抹去，只有那院中乾枯的桃樹和高臺佛像，告訴著他曾經的一切。
那一瞬，聞笑天心裡一陣失落的，雖然這一切已經註定，可是當那最後一絲的幻想都破滅的時候，總是讓人特別的難受，聞笑天不得不再次離開。
這時熱鬧的大街上，突然聚集著一群圍觀的群眾，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的的討論著，好像發生了什麼，聞笑天走入人群中。
“別去了，你要是再賭這日子就沒辦法過了。”一個穿著簡素的女子帶著哭腔，雙手緊緊拽住一個男人，在大街上哭喊道。
“日子沒法過就不過了。”男子也不在意一甩手道。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女子不肯鬆開雙手，拖住男人試圖阻止前進的步伐，因為她知道他這是又去鬥雞坊賭錢。
聞笑天抬眼望著這男人甚是氣憤，男子的這種行徑最讓聞笑天感到不恥。在擁擠的人潮中男子滿臉厭惡，對著女子非打即罵嘴裡沒有一句好話，一時間人群中也是議論紛紛。
“唉，這女人也是可憐，搭上這麼一個男人。”幾個穿著樸素提著菜籃子的婦女討論道。
“是啊！當初不顧一切的跟上他，誰也沒想到會有今天這般田地。”另一個婦女點頭應和道。
“這還不是她自己找的，在鎮上誰不知道這張三蛋就是個流氓地痞，每日好吃懶做遊手好閒。整日就會用一些花言巧語，禍禍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這些小姑娘啊！禁不起甜言蜜語還沒分不清是人是鬼呢？就稀裡糊塗的跟了他，這能怪誰呢？”
“是啊！這男人啊！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喜歡的時候就當寶，不喜歡的時候就當成草。”
“是啊！是啊！”兩個大嬸提著菜籃子，對著張三蛋指指點點。
“唉...世風日下朗朗乾坤，人心不古啊！”一個老人家手挽衣襟輕輕的嘆息道。
“錢呢？你昨天應該發工錢了吧。”張三蛋的一句話，頓然讓女子臉上驚掉血色。
女子立馬鬆開握住張三蛋的雙手，反而緊緊的捂著自己腰間。
張三蛋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他知道錢就放在自己媳婦的腰間。
“拿來！”張三蛋伸出手大聲一喝，嚇了女子一跳。
“不給，這是給兒子上私塾用的。”女子搖搖頭眼睛溼潤聲音顫動，那雙手捂得更緊實幾分畫面讓人痛心。
“拿來！上什麼私塾啊！早點讓他出來工作，好多掙點錢養家。”張三蛋又是一聲大喝並不在意，在他看來私塾是最浪費時間浪費金錢的地方，還不如出來工作賺錢幫補家用。
可女子彷彿狠了心說什麼也不給，站在那久久沒有任何動作。張三蛋見狀便開始不耐煩，於是開始動手去搶，兩人在大街上爭執不休口角不斷。
張三蛋一時間感到惱怒，在這時突然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女子一大嘴巴子，那一聲響亮的耳光，即使是站在遠處的聞笑天也聽得一清二楚。
只見女子捂著側臉重重的摔倒在地，髮髻霎時碎落，披頭散髮的抬起那雙早已溼潤的眸子望著自己的丈夫，楚楚可憐。
“臭婆娘，不動手還不聽話了，怎麼的還想造反了不成？”張三蛋撇頭往地上吐一口唾沫，面目猙獰口喘粗氣的叫罵道。
看來是在方才的爭執中，張三蛋消耗了不少的力氣，女子只能跪坐在地上眼淚直掉，看得眾人是一個氣憤啊！可當張三蛋要再次出手的時候卻被一個身影擋住了去路。
“你誰啊！我告訴你啊！別多管閒事。”
“滾！”張三蛋對著面前的人惱怒道。
“這位兄臺，打女人可不是大丈夫所為。”聞笑天冷冷一笑並不在意只道。
人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俠客所為。聞笑天雖然不是俠客，可是也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關你屁事啊！這是我的家事。”張三蛋一擺手罵道。
說完張三蛋便準備從聞笑天一旁走過，現在的他並沒有時間理會聞笑天，他只想著拿錢去鬥雞坊，已經被耽擱那麼多時間了，可沒走兩步又被擋住去路。
“你！”張三蛋怒目一瞪，擼起袖子準備動手。
可還等其動手，聞笑天縱然一個箭步跨到張三蛋前頭，抓起拳頭便是一頓好打。幾下便把張三蛋放倒在地上，一時間哀嚎四起。
聞笑天可是拳拳到肉，一頓拳法打得虎虎生風，張三蛋一時間被打得臉上青紅一片，路人拍手紛紛叫好。聞笑天拍拍手微微一笑，對付一個小毛賊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張三蛋被打倒在地，眾人紛紛拍手叫好，對著張三蛋指指點點，罵聲此起彼伏。
“打人了！你們還在那裡幸災樂禍。”張三蛋對著圍觀的眾人罵喊道。
“相公。”張三蛋被打倒在地，一旁的女子立馬跑過去檢視其傷勢。
聞笑天不免感慨，這是一個好姑娘只可惜遇人不淑嫁錯了郎。
“你個臭婆娘，還不是因為你。”張三蛋在女子攙扶緩緩起身，嘴裡依舊叫罵道。
“你為什麼打我相公，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女子抬起頭對著聞笑天怒斥道。
面對女子突如其來的責備和厭惡，聞笑天微微感到失望。可是也無法多言只能輕輕的一嘆，只留下一句“姑娘，人貴自重，欲愛人必先愛己，你好自為之吧。”
聞笑天搖頭轉身離開，他決定不再多管閒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是每一個人自己的選擇別人無權干涉，既然如此就要承受自己選擇背後的代價。
最後，張三蛋拿到了銀子繼續到鬥雞坊喝酒賭博，眾人雖然惋惜也漸漸散去不再過問，只留下女子一人默默的忍受著這一切。
聞笑天沒有再理會這一場鬧劇，可是人生的鬧劇又何止這一幕？人言好事不會常來，壞事卻是會接踵而至。
此刻的聞笑天站在自家的門頭，可是驚訝的是如今的將軍府早已沒有昔日的繁華熱鬧，眼前的府門空空如也，那就如天空一般蕭瑟寒冷。
聞笑天呆若木雞的站在大門處，望著那空蕩蕩的府門，那曾經赫赫輝煌的將軍府，三個大字不知何時被抹去不知蹤跡。聞笑天飛奔而入四下尋找，發現府邸空無一人。
侍女小廝，管家，阿木，父親母親都已經不見，府邸安靜得可怕。
“爹！娘！孫管家！阿木！”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吞噬聞笑天的內心，聞笑天的心頭如同有無數頭野獸在賓士一般慌亂。
上天還是慈悲，廚房的炊煙讓聞笑天看見那鉛衣素手的聞夫人，聞夫人面對著的柴火在大鍋中燒飯，手裡的動作還不嫻熟，在濃煙中看上去手忙腳亂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娘。”聞笑天流淚看著聞夫人，他並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一段日子裡，將軍府到底經歷了一場怎樣的變故。
可那一股無力與自責，再一次沉重的壓在心頭，意外總是快過於自己的成長，這讓聞笑天再一次感到命運的不公。
“笑兒。”聞夫人驚訝的抬起頭四處張望，曾經雍容華貴的聞夫人此刻竟然如同市井村婦，衣著樸素簡單。
聞夫人看見聞笑天的身影后捂住嘴巴喜極而泣，這幾個月，她無時無刻不擔心聞笑天的安危。
聞夫人終日的懸心吊膽的，擔心聞笑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擔心他不夠銀子用，這一刻這顆心終於可以放下。
“娘。”聞笑天緊緊擁入聞夫人的懷中哭泣，聞笑天的身高已高出聞夫人一個頭，出門在外的聞笑天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成年人，可是在聞夫人眼裡他依舊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聞笑天跪倒在聞夫人面前，雙手緊緊的摟在聞夫人的腰間，那曾經柔順鮮亮的綢緞，已經成為了粗糙的布衣，頃刻間一切都變了。
“娘，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父親呢？阿木呢？告訴我。”
“沒事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聞夫人輕輕的一嘆，拍拍聞笑天的後腦勺，默默流下眼淚。
曾幾何時的聞笑天也不過是她腰間的頑童，沒想到一下子竟然長到這麼高了，自己已經抱不動了，他長大了。
傍晚時分。
“夫人，我們回來了。”聞老爺高聲呼喊踏進府門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
“回來了。”聞夫人從院子側門走出來。
“夫人，今天收穫頗豐啊！你看！”聞老爺咧著嘴提起手中四五條肥美的大魚，看樣子每一條都有三四斤的重量，而且肉質鮮嫩沒有絲毫損傷，這些可都是他和孫管家一天的戰果。
“好好好...知道你厲害了。”聞夫人點頭奉承道。
“哈哈哈...”聞老爺哈哈大笑，聞老爺心裡覺得這世界上最開心的事，莫過於有一個心愛的人可以一同分享快樂。
聞夫人白了聞老爺一眼嫣然一笑，聞老爺雖然丟掉官職，將軍府也不復從前的風光，可是聞夫人並沒有因此感到失落，反而感覺到一陣的輕鬆。
聞老爺不再整日愁眉苦臉的忙碌公事，那消失已久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將軍府雖然落寞，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以將軍的底蘊簡單的生活自然無憂，只是一切都需要自己動手了。
“老孫，看來我今天又勝你一局啊！”聞老爺撇頭對身旁走來的孫管家笑道。
“老爺實力出眾，是老朽所不能及啊！”孫管家踏進府門把手中的釣魚工具放在一旁，拱拱手沒有反駁。
“唉...我已經不是將軍了，就不要叫我老爺了。”
“雖然老爺已經不是將軍，可是往日的恩情並沒有變，老朽早已經決定一輩子追隨老爺。”
“唉...你啊！”聞老爺欣慰的同時也有些感慨，沒想到當年的一個個無意之舉，居然結出許多意料之外的果實。
“夫人。”阿木踏入府門。
“阿木回來了。”聞夫人微笑道。
阿木點點頭肩上揹著柴火，這是他在聞老爺和孫管家釣魚的時候砍拾的，這一大捆也夠燒一段時日了。
“少爺！”阿木放下身上的柴火之時，卻無意間瞟見聞笑天躲在牆後的身影。
聞老爺突然轉過頭來看見聞笑天的身影，臉上的神色立馬就變了顏色。
捲起袖子就打算上前好好教訓聞笑天一頓。
“我打死你個逆子！”聞老爺激動的擼起大袖大步邁前。
聞夫人和孫管家見狀急忙聯手，奮力的拉著那暴怒的聞老爺。聞笑天沒有像以往一般逃跑，也沒有害怕只是雙膝一曲跪在地上。
“對不起。”聞笑天低頭流下眼淚，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將軍府落寞了，這個生養聞笑天的地方，竟然在聞笑天毫不知情，毫無準備的時候，就失去曾經的輝煌，聞笑天責備自己的衝動和懦弱也嘲笑自己的無知。
聞老爺愣上一愣一時沒了動作，孫管家和聞夫人也鬆開手，他們也沒有想到聞笑天會有如此的舉動。
聞老爺冷哼一聲，轉過臉神色鐵青。
孫管家輕輕一嘆，他知道聞笑天這段時間過得也並不容易，在外頭因該吃了很多的苦頭，只是如果聞笑天能浪子回頭的話，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對不起的可不只有我一個。”聞老爺不滿的憤憤的道。
“對不起孫管家，對不起娘。”
“對不起阿木！”聞笑天覺得自己最虧欠的就是阿木，阿木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便抱著柴火轉身離開。
聞笑天知道自己的一時衝動徹底的寒了阿木的心，這一切的苦果都只能由自己來承受與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