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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是一老一小討論棋局和偶爾落子的清脆碰撞聲，廚房裡方清雅和文靜氣氛融洽地洗菜切菜。
方清雅話不多，多數時候都是文靜一個人在說，話多，卻不是那種惹人厭煩的喋喋不休，很有分寸感，很親切。
方清雅從小就開始打工，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年長者她也見過不少，她們大多或威嚴，或嘮叨，又或者居高臨下，這種讓人相處起來輕鬆沒有壓力，讓人心生親近的，很少。
更讓她意外的是，倆人在烹飪上的想法也出奇的一致。
“小雅，你這是打算做紅燒排骨？”文靜從她給排骨焯水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待她點頭，文靜馬上就準備輔料，一一遞到她手邊。
“對了，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做個冷盤，黃瓜和西紅柿，你想吃哪個？”
“拍黃瓜吧，西紅柿做個雞蛋湯……”方清雅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說到一半緊急剎車，“不用了，伯母，家裡的菜夠的。”
西紅柿和黃瓜是老人家帶過來給兒子吃的，她吃了不合適。
“要的要的，這些都是自己種的，純綠色食品，比市場上買的那些所謂的有機蔬菜還要好吃。”文靜是個說做就做的性格，從那一堆瓜果蔬裡往外掏。
方清雅還從來沒有這種被人強制送東西的經驗，有些手足無措，不停擺手，“伯母，夠了，夠了，這是您特地給曹先生帶的。”
“嗐，他經常吃的，再說了，他一向糙得很，隨便吃點什麼都行。”文靜在那一堆瓜果蔬菜裡挑挑揀揀，把品相好的全部挑出來，“這種純天然的蔬菜很難買到，多給你拿點。”
“伯母……”方清雅眼眶有些發熱。
大學的時候室友們跟父母影片聊天的時候經常會抱怨父母又寄土特產了，還寄那麼多，吃都吃不完。室友們的父母也會跟伯母這樣，不停強調，你在外面很難吃到這些，你就放心吃，吃完了再給你寄！
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那份來自父母的牽掛和愛，但是今天卻在一個陌生人身上感受到。
“對了。”文靜抱起那堆新鮮的綠色蔬菜，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我還養了些雞鴨，再過幾個月就可以下蛋了，到時候給你和孩子拿點，孩子長身體吃這個好。”
方清雅沒說話，默默轉過身去攪和那鍋並不需要翻炒的排骨，她怕一開口眼淚就要忍不住往下掉。
她以為自己對人生、對這個世界早就已經麻木絕望，但是這位陌生的老人卻讓她感受到連家人都不曾帶給她的溫暖。
大概是常年行走在冰天雪地上的人經不起半點溫暖，老人平常的話語卻燙得她渾身發抖，她只有拼命咬住下唇才能保持平靜不至於失態。
客廳裡一老一小的交談聲越來越響亮，菜也一道一道被端上桌，紅燒排骨、油燜大蝦、地三鮮、西紅柿雞蛋湯、拍黃瓜。
在外面瘋玩了一下午的方和澤早就餓了，聞見這一陣陣香味，就坐不住了，睜著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奶糯地問：“爺爺，我們吃了飯再繼續好不好？”
“好好好。”早已經被這個漂亮又聰明的小朋友虜獲一顆心的曹川雄連連點頭，“吃飽飯長高高。”
這位爺爺的疊詞逗得方和澤一陣笑，“嗯，長得跟曹伯伯一樣高！”
曹川雄哈哈一笑，逗他，“你不怕曹伯伯？他可兇。”
明明小時候那麼可愛的一個孩子，怎麼就長歪了呢，眼一瞪就能嚇哭小孩。以前還沒從別墅搬出來的時候，小區裡哪個孩子哭鬧家長只要提起曹鴻嶽的名字，孩子肯定立馬安靜，屢試不爽。
方和澤仰著腦袋天真地搖頭，“曹伯伯不兇，曹伯伯超厲害的！”
“是嗎？”曹川雄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怕他兒子的小孩，這小孩是個有膽識的。
“曹伯伯一次能扛三袋大米！”
曹川雄被這孩子稚嫩的話語弄得愣了下，隨即笑得更加開懷，扛三袋米就讓這孩子崇拜上了，有點意思。
方和澤被老人家笑得急了，以為對方不相信，連忙解釋，“真的，我看見曹伯伯幫劉奶奶扛米了，三袋，這麼大，一下就扛起來了，還有兩桶油！”
方和澤跑到廚房吭哧吭哧推出一桶食物油，指著油說：“這樣的油，兩桶，一隻手就提起來了！”
“那不算什麼。”曹川雄拄著柺杖走過來，“你曹伯伯以前是軍人，扛著你說的這些能跑十公里，嗯，大概沿著這個小區的步道跑個二十圈的樣子。”
“哇！”方和澤一雙漂亮靈動的大眼睛瞪得溜圓，語氣更加崇拜，“曹伯伯好厲害！”
“寶寶，我們洗手吃飯，吃飽飯長個子，將來比你曹伯伯還厲害。”文靜簡直喜歡死這個孩子了，牽著他軟嫩的手往廚房走。
方和澤奶糯的聲音和著水聲傳出來，“曹伯伯小時候吃幾碗飯？”
“哇，我也要吃兩碗！”
一向食量不大的方和澤這天晚上竟然真的吃了兩碗！這讓總是為他吃飯發愁的方清雅大為震驚，難道這就是偶像的力量？
曹鴻嶽趕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洗完碗在吃飯後水果了，門一開啟就聽見一陣歡聲笑語傳出來，曹鴻嶽不動聲色地打量方清雅，她今天的情緒看起來還不錯，眉眼間帶著溫柔的笑意。
“曹先生。”看向他的時候那雙極其漂亮的眼睛裡含著溫暖的光。
曹鴻嶽暗暗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方清雅側身把人讓進來，“伯父伯母人很好。”
“曹伯伯！”聽見響動的方和澤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仰著腦袋很自豪地說：“我今天晚上吃了兩碗飯！奶奶說等我長大了能比你還厲害！”
曹鴻嶽彎腰輕鬆抱起這個討人愛的小孩，摸了摸他鼓鼓的肚子，“這麼厲害！那你記得還要加上運動啊，晚上吃完飯讓媽媽帶你下去散散步，長個。”
方和澤對偶像的話深信不疑，重重點頭。
曹鴻嶽又逗了幾句孩子，對父母說：“爸媽，我回來晚了，你們該餓壞了吧，我點了外賣，馬上就到。”
“我們吃過了。”
這讓曹鴻嶽有些意外，不過想想又覺得沒什麼好意外的，就連自殺都要考慮房東的人，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兩位老人餓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