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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年輕女巫和白雪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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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低垂,陰沉悶熱,大風肆虐,帶著七月獨有的躁動與煩悶,吹得樹木沙沙作響。

蓬城中學校園之中,學生的朗誦之聲與老師的授業之聲交相輝映,給壓抑的氣氛增添了幾分活力。

寫著高一3班的教室裡面,戴著黑色塑膠框眼鏡,穿著職業西服的年輕女老師手中拿著三角板,在講臺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

講臺之下的學生大多一臉茫然,又或是昏昏欲睡。

她在黑板上寫下一串公式,然後扭頭看向學生,用三角板敲了敲黑板,指著那串公式開口問道:“這道題,有哪位同學能給我解答一下?”

大多同學都自覺的埋下了頭,不敢與她的目光對視,生怕抽中自己。

一時之間,除了風吹動窗戶傳來的‘嘭嘭’聲外,教室裡面鴉雀無聲。

年輕女老師皺了皺眉頭,問道:“既然沒有同學舉手,那我就隨機抽人了哦。”

她開始掃視教室,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了最後一排的某個座位之上。

“蘇穆。”

她開口叫出了一個名字,但是卻沒有回應,順著她的目光而去,在最後一排靠著窗戶的座位上,一名男生趴在課桌上,沉沉睡去。

她眉頭微皺,推了推鼻樑之上的眼鏡,快步走到那名叫做蘇穆的男子身邊。

“砰砰砰。”她用三角板敲擊著課桌,提高了聲音:“蘇穆!”

課桌之上,蘇穆緩緩睜眼,他抬起頭,看著身旁表情嚴肅的老師,思緒有些混亂。而後他偏頭看向一個微胖的男生,此時那名男生正對他擠眉弄眼,用口型說些什麼,不時還用手指著黑板,表情焦急。

蘇穆拍了拍頭,他看了看黑板上那串陌生而又詭異的公式,大概明白了微胖男生的意思。

他站起身來,對著老師說道:“老師,我不會。”

“不會?”年輕女老師十分生氣,她冷冷的問道:“蘇穆,你不會我剛剛講的時候怎麼不聽?”

接下來便是老師習以為常的質問。

蘇穆在這個班中算是妥妥的差生,但這只是相對而言,以前初中他在鎮上的班級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優生,只不過高中來到這這所蓬城最好的中學之中,便有些力不從心,逐漸變成了班上的倒數,所以沒少受到各科老師的數落。

蘇穆晃了晃腦袋,他精神有些恍惚,連面前老師說的話都有些聽不清,剛才他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什麼來著?好像……還是上課?

“真是倒黴,做夢夢見上課,夢醒了還是在上課。”他心中這樣想。

直到年輕女老師重新走回講臺,繼續手舞足蹈的講課,蘇穆才得以坐下。

他看了看窗外黑沉的天幕和肆虐的狂風,又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書包,無奈的嘆了口氣。

真是倒黴,又沒帶傘,只是希望千萬不要下雨啊。

突然,他的課桌前面伸出一雙小手,將一張小紙條扔在他的課桌上之後,又快速縮了回去。

蘇穆撿起小紙條,他看了看眼前的背影,又低頭看向小紙條,封面上寫著三個字:給蘇穆。

他開啟紙條,裡面用漂亮的正楷工工整整的寫著:蘇穆同學,你沒事吧?

蘇穆愣了愣,他看了看前面的背影,眉頭微皺。

自己前面坐著的女孩叫沈瑜,是班上的學霸,每次考試都維持在前五之內,不過奇怪的是每次選座位的時候她都會讓自己後面的同學先選,直到所有的同學都選完了她才會坐到最後剩下的那個空位上。但更奇怪的是不管蘇穆怎麼選,最後的空位都是留在自己的前面或者後面。

他剛想在紙條上寫下“我沒事”,放學鈴聲突然響起,蘇穆放下筆,他伸了個懶腰,本想拍一拍前方女孩兒的肩膀,但他剛抬手,前面的女孩兒就扭過了頭,她圓圓的臉上還長著些青春痘,算不上十分好看,但也是有些可愛。

她睜著大眼睛,盯著蘇穆,開口問道:“蘇穆同學,我給你的紙條你看了嗎?”

“啊?”蘇穆愣了一愣,他回答道:“哦哦,看到了,我挺好的,早就已經習慣了。”

沈瑜張著嘴巴,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她瞥了瞥教室外面,又開口問道:“蘇穆同學,外面好像快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我…”蘇穆摸了摸頭,有些為難。

沈瑜嫣然一笑,她從書包中拿出一把粉紅色的小傘,遞到蘇穆面前,她挑了挑眉,“我剛好多帶了一把,借給你了。”

蘇穆看著面前的粉紅色小傘,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沈瑜,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一隻胖胖的小手一把拿過了那把傘,隨後就是一隻胳膊搭在了蘇穆的肩膀上。

“沈學霸,蘇穆不要我可要了,我也沒帶傘。”

蘇穆扭頭,身邊正是上課時給他擠眉弄眼的微胖男生,此時他正笑眯眯的看著沈瑜。

蘇穆扶了扶額頭,他用手肘捅了捅微胖男生,滿臉無奈:“齊磊,你這麼胖,淋一下雨也沒事吧。”

齊磊和蘇穆來自同一所初中,本就是鐵打鐵的哥們,之後又來到了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自然是蘇穆在這個學校裡最好的朋友。

齊磊突然站直身體,滿臉嚴肅,正色道:“蘇穆,正因為我胖,所以被雨淋了更容易生病好吧。”

蘇穆搖了搖頭,也不再爭辯。

沈瑜看著打鬧的兩人,她背上書包,歪著頭看向蘇穆:“蘇穆,那你們倆兒就一起回去吧。”她又看了看立正的齊磊,露出一個笑容,叮囑道:“齊磊,別讓蘇穆淋到雨了哦。”

“沈學霸,你這也太偏心了吧。”齊磊滿臉委屈。

沈瑜只是笑了一笑,然後小聲的對蘇穆說道:“蘇穆同學,明天見哦。”最後她的聲音完全消失,只能看嘴唇到上下開合,但蘇穆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祝你做個好夢。”

“你也是。”蘇穆回答。

沈瑜點了點頭,轉身朝門口走去。

“你也是~”齊磊突然捏著嗓子,發出尖銳的聲音。

蘇穆握緊拳頭,他轉身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道:“齊磊,很好玩是吧。”

齊磊嘿嘿一笑,他開啟粉紅色的傘,仔細看了看,撓了撓頭。

“嘿,蘇穆,這傘這麼小,你說能裝下咱們兩個人嗎?”

蘇穆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收拾著書包,漫不經心的回答:“裝不下,所以你還是祈禱一會兒不會下雨,不然你就只有淋著回去了。”

“你別說,這傘還挺別緻的,粉色的傘面印著黑色的老巫婆,這沈瑜的審美挺獨特的。”

“好了好了,快走了,一會真下雨了。”蘇穆從他手中拿過傘,轉身就朝外面走去。

齊磊跟在他身邊,一起走出學校。

齊磊將手枕在腦後,他看著天空,突然問道:“誒,蘇穆,你說這天空要是有一天裂開了該怎麼辦?”

“那你就去給它補上唄。”蘇穆隨口一答,但也是抬頭看了看天空。

齊磊放下手,他突然靠近蘇穆,一把摟住他,打量了四周一圈,他小聲地問道:“蘇穆,你和那個發展到什麼階段了啊?”

蘇穆突然停步,他把自己肩上搭著的胳膊拿了下來,眉頭微皺。

“哪個?”

“沈瑜唄,還能哪個?”齊磊重新摟住蘇穆,“全班都看的出來沈瑜喜歡你,你別跟我說你自己不知道,就算說了小爺我也不信。”

蘇穆聳了聳肩,他自然最清楚沈瑜,以前他也這樣想過,可是逐漸的,他發現沈瑜對他似乎不像是喜歡,儘管他們一直是前後桌的關係,但是直到今天,他們之間才進行了第一次對話。

“別亂猜了,我和她什麼都沒有。”蘇穆看了看手中握著的雨傘,無奈回答。

齊磊撅了撅嘴,顯然不信,不過他也沒有繼續追問,反而是平靜的跟著蘇穆並肩而行。

“蘇穆,我到了。”一條交叉的路口處,齊磊對著蘇穆說道。

“行了行了,快回去吧。”蘇穆揮了揮手。

他看著齊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衚衕深處之後,自己才繼續沿著大路行走。

齊磊的家就在小衚衕的盡頭,而自己的離家還要有一小段路。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顯然大家都很擔心這低垂的天空會突然下起暴雨。

突然之間,一聲悶雷響起,似乎震裂了天空,伴隨著狂風呼嘯,緊接著便有大雨傾盆而來。

蘇穆連忙開啟雨傘,將它撐在頭頂。“還真下雨了,不知道齊磊到家了沒。”他望向交叉路口的方向,喃喃自語。

他抬頭看去,這把雨傘正如齊磊所說,粉紅色的傘面之上印著一位黑袍女巫,不過有區別的是,這位黑袍女巫卻不老,反而是年輕漂亮,滿臉笑容。她手中拿著一個黑色的蘋果,正遞給前方的一位身穿白色禮裙的……公主?

蘇穆眨了眨眼睛,他感覺自己似乎是看錯了,因為那位公主面板蒼老,身形佝僂,滿臉皺紋,她看著女巫咧嘴微笑,露出嘴裡只剩下兩顆的茶黃色牙齒,詭異非常。

“這是……年輕女巫和白雪老公主?”蘇穆滿臉狐疑,設計這把傘的人是童年遭受了陰影?不然怎麼能設計出這麼顛覆認知的畫面。

他迴轉思緒,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家門門口。

一棟破舊的老式小區,一間不足六十平米的小房間,這就是他的家。

他推開門,屋裡漆黑一片,清冷不堪。

他嘆了口氣,父母還留在鄉下,因為自己上中學的原因,所以儘管家裡並不富裕,父母仍是為他租了這一間房間,方便他上學。

蘇穆換下鞋子,他將手中的雨傘撐開放在陽臺上,然後走進了廚房。

他開啟冰箱,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一盒牛奶孤零零的待在裡面。

蘇穆撇了撇嘴,他拿出牛奶,輕輕的喝了幾口,味道不太對,不過他並不在意,畢竟這是他以超低價購買的已經過期的牛奶,因為他明白,即便是過期牛奶,喝了以後也有極大的機率不會生病。

他走回房間,倒在床上,外面雨下的愈加的大了,他從枕邊摸出一個老年機,點亮螢幕,裡面顯示著兩條未讀資訊。

他開啟詳情,不出所料,全是媽媽發來的訊息:

小穆啊,你最近怎麼樣?學習有困難嗎?生活費夠不夠啊?不夠的話要給媽媽說,你學習要用腦子,身體要跟得上才行。

小小的螢幕上寫著許多字,蘇穆明白,這是因為母親怕花錢,所以才會把很多事情全部寫在一條資訊上傳送過來。

他點開第二條訊息,上面只有幾個字:小穆啊,看起來要下雨了,你不要忘記帶傘,小心生病。

顯然是母親發完第一條訊息之後,又想起了這件事忘了說,所以又單獨發了一條。

蘇穆嘆了口氣,他似乎能看到母親傳送訊息時果斷卻又心疼的表情。

他在手機上打出“我知道的媽,你們也是。”,然後盯著螢幕,直到看著螢幕上顯示已傳送三個字以後,才把手機重新放回枕邊。

他側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大雨,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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