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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平穩地行駛在京城街道上，江昭時不時地掀開車簾，看向外面。
京城處處繁華，如今不少紅火的鋪子，當年都是她家的。
越想江昭就越鬱悶，齊家的錢她可以拿回來，可送給沈宥齊當交易的家產，卻一分都拿不回來。
現在想想，當初若是她能沒心沒肺一些，不管齊將軍的恩情，又何至於把自己弄到這等境遇，還得承蒙老天給她一世重來的機會。
“查娜，你身上有錢嗎？”
“有，阿爸給了我很多傍身錢財，都在上京錢莊裡放著，換算成中原錢幣，大概有一萬兩左右。”查娜點了點頭，十分實誠地把自己底給露了。
江昭倒是頗為意外，她沒想到查娜會這麼坦誠，“我想開幾家鋪子，但錢有些不夠……”
“用我的吧。”查娜低頭，抬手解掉脖間的金子吊墜，遞給她，“這個是錢莊信物，只需拿這個給掌櫃即可，他會把錢給你。”
江昭微微一怔，旋即粲然一笑：“好，到時候若盈利了，我分你五成。”
“不用，”查娜搖了搖頭，“你收留我，替我隱瞞，助我生下洛桑的孩子，這些錢全給你，也抵不了你幫我的恩情。”
“不，”江昭定定地看向查娜，“私情歸私情，生意歸生意，生意上的事，還是得說明白的好，等我回去寫份契約，你簽上，我再拿錢。”
俗話說得好，親兄弟也得明算賬，且她和查娜的關係也並不深，只是因為彼此利益正好相符，才站在了一起。
“好。”對此，查娜倒是沒意見。
去街市上逛街，因為查娜的異域服裝，吸引了不少目光。
速戰速決，江昭看中好幾個鋪子，又選定幾個敗落的鋪子，一去詢問，果然，價格都不高。
完全可以從齊老夫人那再撈點錢過來。
寫好幾張買賣契約，她花言巧語，又哄騙幾個鋪子老闆降了價。
清點了下現在身上的錢數，她決定去上京繁花樓碰碰運氣。
上京繁花樓，曾經也是她家的。
花樓不僅盈利高，還是個收集情報的好地方。
若能把花樓買回來，她就可以從側面瞭解朝堂局勢，也可幫小叔叔擺脫前世結局。
和查娜站定在花樓面前，江昭扭頭看了眼查娜，“你去對面的茶點鋪坐會兒，我等會來找你。”
“好。”查娜也不問她去幹什麼，十分知趣地從她手裡拿了點錢，往對面走去。
江昭一個人站在花樓門口，花樓兩邊皆是身著清涼的貌美姑娘，熱情地拉著路過的公子，說著不堪入耳的下流話。
她茫然抬頭，周圍的姑娘們皆無視了她，有從裡面出來的公子一臉好笑地看著她，似乎在猜測是誰家的夫人追到這來了。
怎麼進去？
而且，就算進去了，也只能給沈宥齊留一句話，沈宥齊也不一定會同意賣花樓。
她能想到的利益，沈宥齊肯定也能想到。
江昭猶豫著，半天都沒前進一步。
“你想進去？”
忽地，身後傳來一低沉男子聲音。
江昭一驚，立馬轉頭，入目的是戴著大半塊面具的黑袍男子。
男子手裡捏著一劍穗，劍穗通體全黑，上面一顆黑曜石奪目璀璨。
是沈宥齊。
還真夠巧的。
江昭斂了斂眸，她下意識地想行禮，可看到周圍眾多人群，想了想，最後只簡單低下頭，喊了聲：“沈大人。”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沈宥齊眉眼低垂，指尖繞著劍穗一轉，劍穗尾端在空中劃出一道完整弧線。
不知是不是江昭的錯覺，她總感覺沈宥齊周身好像沒那麼冰冷了。
“不，我不想進去，我正好想找沈大人。”她說道。
沈宥齊驚訝地挑了挑眉，玩劍穗的手指停了下來，他不解道：“找我做甚？”
江昭有些遲疑，琢磨良久後，才輕聲開口：“我想和沈大人做一樁生意。”
沈宥齊：？
“跟我做生意？”他低頭看向她，“他們都說我是奸臣，你敢和我做生意，不怕血本無歸？”
“我相信沈大人。”江昭抬頭，對上沈宥齊的目光，“我又不是沒跟沈大人做過生意。”
唇角微揚，她笑道：“那次生意，別人都沒辦法，就您有辦法。”
沈宥齊一怔，忽地抬腳往前走，“跟我來。”
江昭聞言，剛想跟上，卻見旁邊的貌美姑娘們一股腦湧了上來，擁在沈宥齊身側。
“公子……”
“滾。”
簡單一個字，透著股冰冷和弒殺之氣，硬生生逼退了所有姑娘。
或許姑娘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躲開，但沈宥齊就是有這樣的氣勢。
江昭深吸一口氣，快步跟上沈宥齊。
沈宥齊似乎經常來這，不用任何人通報，輕車熟路地往二樓走去。
走進二樓雅間，沈宥齊走至桌前，隨手扔下一直把玩的劍穗，坐到後面的軟榻上。
“說說吧，什麼生意？”
他輕鬆地往後一仰，抬頭看她。
江昭站定，看了看一旁的軟凳，猶豫了下，還是沒過去，“我想買下這家花樓。”
“……”
因著面具，江昭看不到沈宥齊的面部表情，沈宥齊不說話，她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可以多花些錢，上京繁華樓是我母親一手建起來的，昨晚母親給我託夢，想讓我把它贖回來。”
江昭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甚至把自家母親都扯進來了，但不這樣說，她實在找不到一個更好的理由。
“買回去，再送給齊家？”沈宥齊薄唇輕啟，眸光寒冷至極。
他生氣了。
江昭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她第一時間想的不是沈宥齊為什麼生氣，而是強忍心頭的恐慌，逼迫自己不要露出恐懼的神色。
“放在我名下，這花樓是我花錢買的，跟齊家無關。”
“哦？”沈宥齊微微眯了下眼睛。
“女子這一輩子，若只依靠夫君，恐怕哪天被趕出去了，也只能無助地在街頭哭泣。”江昭意有所指。
聽她這話，沈宥齊忽地一勾唇，深不見底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行，你隨便給個價，賣給你了，”他緩緩道：“但往後每月的盈利，你要分我三成。”
“成交！”
江昭生怕他反悔，趕緊答應道。
三成就三成吧，反正這花樓每個月盈利頗高，七成也有不少錢。
“順便問一句，”沈宥齊扭頭看向窗外，從他這個位置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坐在茶點鋪吃糕點的西域姑娘。
“你給齊宗衡弄來一西域姑娘當妾？”
嗯？
江昭一愣，臉上滿是詫異之色。
“我昨日才把她帶回將軍府，今天沈大人就知道了？”
這訊息靈通的，讓她不得不多想。
“碰巧昨日路過將軍府。”沈宥齊抬手敲了敲桌面，“坐。”
“……”生意都談好了，現在讓她坐？
江昭心裡暗暗不快，腳下倒十分實誠，快步走到軟凳前坐下。
沈宥齊拿起酒杯，倒了杯酒，修長手指捏著酒杯下面，“你跟之前不太一樣，之前你寧肯答應我的獅子大開口，也要救將軍府。”
他停頓了下，搖晃著酒杯，清澈的液體不斷碰觸杯壁，他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如今，又是妾，又是為自己謀貼己錢的，怎麼，齊宗衡對你並不好？”
這話問得不妥當，哪有男子問一個已有夫君的婦人這個問題的？
江昭皺了皺眉，“沈大人，你逾矩了。”
“若他對你不好，”沈宥齊並不理會，仍舊說道：“你求求本相，本相想辦法去給你請一懿旨，讓你和齊宗衡……”
他忽然抬眸，漆黑的瞳孔中泛出點點光亮，“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