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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立春，上京就連著下了將近半個月的小雨 ，那風一刮，還頗有年前料峭寒風的氣勢。
城外路旁的一處小亭邊，立著抹挺拔的身影。
陪同而來的小廝舉著把傘，墊著腳費力為他擋去風雨，急得滿頭大汗。
“許是車馬在路上耽擱了會，大人已經站在這吹了兩個時辰的冷風，再強健的身子骨也受不住啊！看著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您還是回府等吧……”
寧連溪微微拂開衣袍，微微抬起頭看向遠方，總是風光霽月的人眼尾多了抹柔光，
“暫且不急，”
他轉頭看向那小廝，
“倒是難為你在這陪我等了許久”
“安忠，你先回去吧。”
安忠躬下身，嚇得直搖頭：“大人說笑了，哪有做下人的先走的道理！”
見寧連溪沒有要怪罪的意思，小廝才鬆了一口氣。
心想這寧大人不愧是芝蘭君子。
殿試出榜那天，整個上京的人都在打聽這寧連溪是何許人。
卻不想此人不出自任何世家，竟是來自千里之外的窮鄉小縣。
橫空出世，一舉奪得魁首。
魏帝那日在殿上對他讚不絕口，不僅打破先例，授官五品，過了幾日又在朝堂上說長公主屬意於他。
寧連溪跪得乾淨利落，眾人都以為他是因攀附皇家而喜不自勝。
沒想到這新科狀元語出驚人。
“多謝長公主抬愛，只臣家中已有未過門的妻子，父母之命，且又與臣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只等臣功成名就後便回鄉成婚。”
魏帝沒想到寧連溪會拒絕，還是以這樣的理由。
凌厲的眉眼陰沉一瞬，接著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罷了。”
總還有別的法子拉攏他。
第二天，新科狀元郎早有婚配一事便傳遍整個上京。
有好事者託人四處打聽。
同來趕考的讀書人中有個是寧連溪的同鄉，從這人口中得知，狀元郎口中的未婚妻是他家長輩在十幾年前從山上打獵時撿來的。
打聽了一圈，發現她無父無母也沒有其他家人，索性就養著了。
沒幾日訊息就傳了出去。
那天在大殿上說得這樣冠冕堂皇。
什麼未過門的妻子，明明就是童養媳！
窮鄉僻壤來的，就是上不了檯面。
不少人抱著看笑話的心理，甚至當著寧連溪的面問起。
“寧大人不愧是真君子，前途坦蕩，還如此念舊情，牽掛著家鄉的養媳，”
說到這還虛情假意地拱了拱手，裝模作樣的佩服模樣。
“只是可惜了京中那些對寧大人芳心暗許的……”
這人官階和寧連溪差不多，被那些人好事者推出來試探。
只見他已經說得口乾舌燥，面前的人還沒做出他們預料的反應。
這人有些惱了，不過是個根基未穩的年輕人，居然敢不給面子。
“哼，寧大人你”
“張大人”
寧連溪截過他的話頭，冷漠地看過來，
“這是寧某的家事，不勞大人操心。”
“再者”
墨瞳中多了點不寒而慄的冷光，
“她不是養媳，這種不切實的訊息，不知大人是從哪聽來的。”
姓張的臣子脊背一涼，等回過神來，寧連溪已經走出去幾丈遠。
“嘿，邪了門……”
他幹嘛怕這小子！
————
臨近黃昏，雨勢變小，逐漸停了。
安忠收了傘，準備再勸，驟然聽見馬蹄聲由遠及近。
“大人。”
來人下馬抱拳。
是寧連溪派去接應的護家侍衛之一。
“怎麼是從這個方向來的？”
小廝疑惑。
那邊不是城內麼？
“夫人呢？”
寧連溪臉色微沉。
“這……”
侍衛猶豫了一瞬，恭恭敬敬答道：
“夫人吩咐我們繞路進城，故沒碰上大人……夫人現已在西郊的宅子裡安頓好了。”
西郊？
“房契是臨出發前老爺老夫人給的。”
侍衛更深地垂下頭。
他是寧連溪的左膀右臂，只聽從他的吩咐。
可，
可這小夫人著實任性嬌蠻，他拿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好先順著她的意思來，稍稍安撫後立即策馬來向大人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