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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喘息聲伴隨著踉蹌的腳步,在昏暗逼仄的衚衕裡響起。
她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停止後,慢慢扶著牆壁往外走,突然一頓,眼球強烈顫動,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半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團黑影步步逼近。
一個霹靂陡然劃過,衝破雲層,將整個城市照得雪亮。轉瞬間天昏地暗。雨點從空中狠狠墜下,砸得人生疼。
悶哼一聲,女人倒在了地上,面前的黑影生怕女人沒死透,又連捅數刀,抽出匕首舔了舔順著刀刃滴下的血珠。
鮮血汩汩,血腥味混著雨水四散開來。
她面色慘白,順著驚恐的目光望去,黑影卻一臉平靜,而後轉身離開。
漆黑的眩暈中,四肢漸漸無力,一呼一吸之間心臟刺痛愈發明顯,窒息感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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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半,亂葬崗。
忽然間,山林間傳來一絲輕微的動靜,寒鴉四起,烏壓壓一片掠過頭頂。
夜色濃重,稀薄的霧氣飄飄蕩蕩,青白色月光灑下,照亮了或新鮮或腐爛的屍體,白骨處處,雜草叢生。
悶哼一聲,帶著些許虛弱從陰森恐怖的亂葬崗中響起,一名女屍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素色衣裙上佈滿了乾涸的暗紅色血液。
她清粼粼的眼眸透出一絲迷茫。而後環視了四周,哀嘆一聲。
她叫馮時,二十歲,一名在校大學生,意外身故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透過記憶得知,這具身體,和她同名同姓,潯州倉河人,死於獻祭。
她晃晃悠悠走出山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低矮的村落,被四周高大繁茂的樹木隱匿起來。
此時約莫一更天,俗話說“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賊,五更雞。”順著腳下的路走進這個隱世的村莊,寂靜無聲,只有零星幾盞路燈明明滅滅,路徑難辨,遠處的樹枝在夜風裡瘋狂搖曳,發出陣陣嗚咽聲,令人毛骨悚然。
“吱呀——”只見一扇硃紅色的大門慢慢地從裡面被開啟,一個人頭探出來,突然看到馮時,瞳孔驟然一縮,手指因死死扣著門框而泛白,似乎極度的震驚與不安。
馮時瞥了她一眼便循著記憶往自己的住處走去,看來,這個地方藏著不少秘密。
穿過一條僻靜的小道,和一人高的圍牆, 眼前的房屋略顯荒涼,門扉半掩,推門而入。翠綠的爬山虎攀蓋了整面牆壁,延伸至屋脊。
院落的樹杈上都掛滿了白布條,隨風飄動。
走進屋子,內里布局和陳設和原來的馮時死前一模一樣,但詭異的是,神臺上原本擺放著三年前她意外身故的父母遺像中間,赫然出現了原主的遺像,臉上還被畫了個紅叉。
馮時拿起一看,照片的主人和自己名字相相同也就算了,就連長相也有八分相似。女孩長得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像兩潭秋水,微微彎起,盛滿笑意。
照片左下角的一行小字引起了馮時的注意,“2018年 8月15日”,正是原主父母死去那年的中元節。
馮時怏怏地倚靠在沙發上,既來之,則安之吧。許是周遭安靜的氛圍讓她緊繃的神經得以鬆懈,悄然襲來的睡意,瀰漫了整個胸間。
虛掩的門縫外,透出了一雙渾濁泛白的眼睛,注視著馮時的一舉一動。而後戴上黑色兜帽消失在黑夜中。
翌日,院門外傳來異動。馮時猛然驚醒,迅速起身躲在牆邊。
“你昨晚撞見馮時了?她有什麼異常?”
“並無異常。”她畢恭畢敬的對面前年長的女人說道,“不過她似乎對自己能夠死而復生,沒有絲毫恐慌。”
屋內的馮時側著耳朵貼緊牆根,“啪嚓——”門外的陶罐似乎被風颳倒了。她愣了愣神,臉上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
“無礙,目前來看,對我們來說不算壞事。計劃照常進行就是了。”女人側頭看了一眼馮時的屋子,若有所思道。
敲門聲響起。
“馮時!馮時!”
剛還驚魂未定的馮時聽到聲音重重呼了一口濁氣,理了理皺巴巴的衣服,快步走向院外大門。
“小越,是你啊。有事嗎?”馮時邊說邊悄悄打量著。
顯然是認出了面前正是昨晚撞見的人。
她約莫二十歲。盤起的髮髻上還有一根白色絲帶垂在身後。重要的是她和馮時一樣,都是當初被選為獻祭的人選之一。
“啊,具體什麼事我倒不清楚,就是莫昆薩滿讓我告訴你今晚七點去祠堂找她。”
馮時望著她亮晶晶的雙眼,頓了頓,“好,知道了。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屋了。”
小越看著馮時的背影,眼角的笑意立刻淡了下來。轉身朝神樹的方向走去。
天漸暗,隨著夕陽的沉落,在一片嘈雜之中,夜幕悄無聲息地降臨。
“你來遲了,馮時。”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一身白袍的薩滿轉過身來,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高高盤起,銳利的眼神直直射向馮時,透過瞳孔直至眼底。
馮時一哆嗦,雙眼在恍惚發愣中逐漸清明。“啊,對不起!薩滿。”馮時低頭摩挲著手指,“路上耽擱了點時間。”
“下不為例。”話音剛落,薩滿走到馮時面前,猛地抓起馮時的手劃了一刀,鮮血頓時湧了出來。馮時一驚,試圖把手從薩滿手中掙脫開卻被死死握住。
“別動!”
馮時只能看著鮮血一滴一滴滴進碗中。壓抑在心底的恐懼再次升起,嘴唇止不住地顫抖,但也只能強撐著。
薩滿接著同樣劃開了自己的手掌,將兩人的血混在一起。嘴裡不間斷地念著奇怪的詞。
事畢,很強硬的伸出手扣住馮時的下顎,掰開她的嘴將血灌了下去。直到碗裡的血見底才放開馮時。
“咳——咳——”馮時咳得面色通紅也沒有將喝下去的東西咳出半分,反而讓自己看起來更狼狽了,只能暗暗在心裡咒罵著。
薩滿看著馮時,邊為她包紮傷口,此時,她的臉色已恢復正常,幾縷髮絲和額角細密的汗珠緊密貼合,嘴角還掛著乾涸的血液。
“我知道你不是原來的馮時。”
馮時刷地一下抬眼看向薩滿,一動不動注視著面前的人。怎麼會?這麼快就露餡了?
“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她一撇一笑一個動作我就能認出。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害你。她的身體你就暫且用著。剛才讓你喝下的有利於靈魂和身體的融合。”薩滿的思緒似乎已經飄遠,耳邊傳來的呼喚漸漸遠去卻又越來越清晰。
“薩滿!薩滿!”馮時看著被裹成粽子的手,晃了晃,忍不住笑出聲來。
薩滿回過神來看了看馮時的手又看了看馮時,下意識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許不自然:“你先回去吧,今晚的事不要對人任何人提起。”
待馮時離去,薩滿走進內廳。這是一間佛堂,掛滿了明黃色飄帶。撥開門簾似的飄帶,薩滿拾起擺在地上的稻草娃娃,將寫著生辰八字的符紙塞進娃娃的身體裡。
在供奉祖神的神臺前,蠟燭微弱的光閃爍著,映照在她神色晦暗不明的臉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