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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淮今天回老宅，是為了親眼看看修葺的進度。
他本來還約了很久沒見的謝淵，順便在醉江月一起喝茶，但是謝爺爺上午剛剛急救過來，謝家人都還在醫院。
李慕淮回想剛才那通電話，謝淵剛從緊張的情緒裡恢復，簡單的描述裡，種種線索聯絡起來，竟然指向面前這個女孩。
“謝首長上午散步，發病昏迷，好在一個路過的高中生施以援手，他才得以脫險。”
白微搖搖頭，就在李慕淮以為她要否認的時候，女孩卻說，“只是這一次脫險，他的病情並不樂觀。”
李慕淮盯著女孩鎮定的雙眸，“所以你就給他們留下一張藥方？”
白微自然地點點頭，並不打算瞞著李慕淮。
“胡鬧！”
白微秀眉輕蹙，並不示弱地回瞪男人。
李慕淮平時冷峻剋制但不失禮貌，從不會有大的情緒波動，此時竟然罕見地失了風度，還是對一個小姑娘。
“臨機處置也就罷了，一時運氣，還敢留下藥方。庸醫廢人，一來你尚未學醫，二來你未曾行醫。你是真不怕謝家吃出問題，過來找你麻煩嗎？”
白微深深撥出一口氣，“我當時確實沒想那麼多，只覺得不能見死不救。”
女孩聲音平靜，李慕淮卻聽出了些委屈的意思，自己一時也有些僵在那裡。
兩人就這樣沉默下來。
這時候，門被敲響，周揚在得到回應之後推門而入。
他很快察覺到包間裡的詭異氣氛：女孩坐在一旁，支著腦袋看向窗外，扭動幅度過大以至於只能看到後腦勺上的圓圓髮髻；而他的老闆神色微妙，看向自己時板起了臉。
“先生，現在需要吃點東西嗎？”
李慕淮瞥了眼紋絲不動的女孩，“送一些特色茶點過來。”
周揚會意，“最近新出了幾款糕點，覆盆子慕斯，草莓海綿蛋糕，檸檬撻，還有經典的黑森林蛋糕。白小姐有喜歡的嗎？”
白微的耳朵動了動。
李慕淮輕咳一聲，“都送過來……吃不完就帶回去。”
周揚心裡驚詫，但是面上平靜，離開前，突然眼珠一轉，接著說，“那需要把您的午餐也送過來嗎？”
白微覺得自己和一個並不知情的人置氣未免有些可笑，這時就隨口找個臺階：“還沒用過午飯嗎？”
李慕淮略微停頓，“嗯。”
白微嘆口氣，正過身子，朝向周揚，“麻煩周助理準備一些山藥小米粥，可以補脾養胃。”
李慕淮眸光微閃，但並未出聲阻止。
周揚看出老闆的默許，不管那兩人間的機鋒，邁著輕快的步子轉身離開。
包間再次只剩下兩人。
白微撇撇嘴，“我這算是臨機處置，還是衝動魯莽……”
李慕淮無奈，“這麼記仇？”
白微偷瞟了幾眼男人的神色，他看起來已經恢復冷靜，“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李慕淮微眯起眼，沉吟片刻，“所以你並不打算說服我？”
白微直視他攝人的目光，“至少現在我無法解釋，而我也不想編故事糊弄你”，停了一下，“主要是因為糊弄不到你。”
李慕淮鬆了鬆領口，舒展了背部緊繃的線條，緩緩靠向椅背。
“那我倒是應該讚許你的誠實，並感謝你對我的肯定。”
白微就當沒有聽懂李慕淮的反諷，閉眼認下，翻過這一篇，“我覺得你可以這樣認為。”
女孩腦袋上的髮髻隨著她用力的點頭，搖搖晃晃，看起來毛茸茸的，李慕淮扣在茶桌上的手指微動。
白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放在桌上，忘記還了，“雖然我無法解釋，但是可以證明。”
李慕淮挑了挑眉，那明顯是個針盒。
“陳媽說你吃不下飯，大概有一個月了。”
李慕淮沉默不語。
“新病一般是實症，拖一拖就成虛症，不好治了。”
李慕淮，“就用這個？”
“下針和方劑一起，見效更快。”想了想，白微補充，“這針盒是上午別人拿過來應急用的。你要是嫌棄可以......”
李慕淮打斷，“是因為投桃報李？”
白微愣了一下，想起昨晚的對話，“是的。”
李慕淮：“我似乎還說過，如果我需要的話。”
白微眉頭輕蹙，這麼不知好歹的嗎，當年自己那可是千金難求一診啊！
白微木起一張臉，收起針盒，“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可別一會兒看著我吃東西難受。”
李慕淮直起身，扣在茶座的手掌輕抬，準備新煮一壺水，泡茶。
白微瞥到他那瘦削的身形，探出袖口的手腕骨節，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
下一秒，白微上身前傾，右手經過李慕淮面前一寸，穩穩地握住男人還在半空中的手腕，不帶絲毫遲疑。
李慕淮愣住，甚至忘記動作，只知道女孩的力氣出乎意料得大，溫熱透過手腕的面板似乎直接傳到了他的面上。
白微抓住他的手腕，緩緩放在茶桌上，向上攤開，另一手迅速搭上他的脈，整個過程電光火石之間，不過幾秒。
李慕淮還停留在震驚中，直直地瞪著女孩的臉，猶豫著是不是應該現在就發作，斥責女孩的無禮。
但是下一秒他聽到女孩冷靜出聲“換另一隻手”，就不由自主地把另一手臂也放到了茶桌上。
等李慕淮終於回過神，正準備要開口斥責時，女孩已經收回自己的手，乖巧地坐在一旁，真誠地望著自己。
白微瞥一眼他吃癟的樣子，覺得有趣，抿起的唇角不由露出幾分少女的嬌憨。
“等你想通什麼時候需要，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李慕淮耳熱，視線一偏，落在白微身旁的虛處，“看出什麼了。”
白微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微顫，面色還是保持平靜，“看出得可多了......”
趁李慕淮還處於怔愣的狀態下，白微又仔細問了他的反嘔是否會伴有頭暈目眩、口渴、發熱、打嗝、腸鳴，再者睡眠如何、二便如何。
李慕淮一律用點頭和搖頭回答，到最後臉色有些一言難盡，白微見好就收。
“朝食暮吐，噁心但還會口渴，那就不是胃中水飲的實症。”
“伴有頭痛，睡眠很差，這是肝血不足。”
白微解釋完就下了診斷結果，“你這是虛寒症，好在症狀還淺，吳茱萸湯可主之 。”
“......我真是你的第一個病人？”李慕淮的眼神有些奇特。
“......在這裡確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