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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顧前夕輾轉反側，一夜未寐。
天剛矇矇亮，他便起身從陸家大宅出來，直奔摘流院天字甲門。
清晨的摘流院異常忙碌：打掃院落、為門生準備的清晨吃食等等內務，都要在卯時之前完成，卯時一到，各門門生便要開始訓習研課。
由於段今山暴斃的訊息還不能透露，所以季笑禮回到摘流院後，只能照往常的習慣，按時教習各門門生。他昨日從遮雲院回來後，就在自己的臥房中枯坐了一宿，他想起段今山平日對自己的種種恩情，不禁潸然淚下。他又想到昨日那可怕的一幕，彷彿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那麼的不真切，令人難以置信。
“段教頭，我季笑禮不計代價，也一定要為您討個公道！”
季笑禮還在傷感，忽然門口有人來報：“季堂主，您起來了嗎？顧前夕顧先生來了！”
季笑禮一愣，趕緊擦擦眼睛，又振作了一下精神，低聲道：“現在什麼時辰？他來這麼早作甚？”
“卯時未到，不過顧先生已經來了一會了。”
季笑禮心中一動，心想難道又生變故不成？
“知道了，帶他去龍門廳後堂等我，我稍後便來！”
太陽只是矇矇亮，凌晨的涼風習習吹來，季笑禮打了個冷顫，不禁輕輕搓了搓雙手。
他跨步走到龍門廳，直奔後堂，來見顧前夕。
二人後堂相視，都發現對方穿的仍是昨日衣衫，便都已知曉，彼此二人均是一夜無眠。
季笑禮上前道：“顧先生，這麼早？難道昨日之事又生變故？”
顧前夕正在喝茶，此時趕緊起身，抱了抱拳，道：“季堂主，顧某清晨來訪，確有要事！”
有人進來給季笑禮也端了一碗熱茶，又退了出去。
季笑禮道：“屬下洗耳恭聽！”
“季堂主不必拘謹，只當閒聊，請坐請坐！”顧前夕一抬手，二人便都坐下了。
季笑禮坐下後，揭開茶碗，喝了一口熱茶，等著顧前夕開口。
顧前夕稍稍停了一會，將手中茶碗放下，開口道：“季師父，昨日之事，大家都很難接受，你我二人想必都不願再提起。”
季笑禮面無表情，道：“顧先生前來，想必是因為段教頭昨日所為，來找我摘流院的麻煩？”
顧前夕看了看季笑禮，道：“季師父誤會了，段今山段教頭一輩子正直剛毅，我鑾堃子弟人人皆知，且他老人家還是老龍首的舊部，一生都獻給了我鑾堃世家，更為龍首化育無數人材，我又如何會懷疑到他？”
季笑禮聽著，沒有說話。
“不過昨日段教頭暴起傷人，確實大出意外，你我二人同為龍首辦事，此事還須徹查到底。”
季笑禮聽到此話，臉上表情難看之極。
顧前夕也不看他，續道：“不過查案之事，昨日便已交由巡峰院了，我今日前來，並非為段教頭的事而來！”
季笑禮聽說顧前夕不是為了段今山而來，又納悶起來。
他喝了口茶，咳嗽了一聲，問道：“既然顧先生並非為了段教頭而來，莫非，你又是為了卓朗那小子嗎？”
顧前夕擺了擺手，道：“季師父，我今日前來，乃是為了天字甲門中的另外一位門生，他名叫顏破，你可熟悉？”
季笑禮聽顧前夕提起顏破，略感意外，回答道：“熟悉，秋第第四科錄上來的，是遮雲院一個統領的兒子。”
顧前夕道：“不錯，正是此人！”
季笑禮又道：“據說顏破以統領之子的身份，之所以破例被提拔到天字甲門受訓，乃是因其父在孔雀城的首登之功，顧先生此時問及顏破其人，難道是特地來斥責我摘流院，吃人情走後門不成？”
顧前夕微微一笑，道：“是也，卻也非也！”
季笑禮不解，問道：“顧先生此話從何說起呢？”
顧前夕道：“摘流院向來規矩嚴明，幾十年並無破例，此次段教頭能點頭允許，你難道真的相信是申震堂裘惜錯的鑽營打點之功嗎？”
季笑禮心裡確實一直都覺得此事有蹊蹺，段今山一生耿直固執，不會變通，如何會被裘惜錯言語所動呢？
“那是......”
“自然是龍首的意思！”顧前夕道。
“哦？這孩子有什麼不同？值得龍首特意為其鋪路？”季笑禮反問道，連茶碗都放在了桌上。
顧前夕左右環顧，見四下無人，才湊到季笑禮跟前，輕聲說道：
“季堂主，時間緊迫，顧某我便有話直說了。這顏破你道是誰？他乃是當世劍神秦一棄的嫡子！”
季笑禮聽到此話，睜大眼看著顧前夕。
昨日在遮雲院陸鷲天提到秦一棄時，季笑禮就在心裡回憶起了這個令人一見難忘的前輩高人。
秦一棄在鑾堃世家大放光彩之時，季笑禮年紀正輕。他見過秦一棄幾次，而後秦一棄以冠別之階封神劍武鬥士，更是令他心馳神往。再後來，秦一棄反出鑾堃世家，自言與天下為敵，距今已經十幾年過去了，沒想到如今他的兒子，竟然會出現在自己的門生中！
季笑禮大感意外，哼了哼鼻子，冷笑一聲，說：“怎麼會這樣？”
顧前夕見季笑禮的表情凝重，也正色道：“今日顧某來到摘流院，便不打算瞞你，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並不知悉事情之全部，盼你守口如瓶，萬不可洩露！”
季笑禮心中也知事大，說道：“那是當然，顧先生請講！”
顧前夕這才將經年往事講了出來：
原來秦一棄當年為了救神鬼山的侍女季紅柔，自言與天下為敵，而後便反出鑾堃世家，帶著季紅柔隱居江湖。七年前的一個晚上，秦一棄忽然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孩，來鑾堃世家找到陸鷲天，還求他將孩子收留。陸鷲天與秦一棄多年以來未斷聯絡，仍有交情，於是陸鷲天便沒有推辭。
他二人商議過後，為了孩子不被江湖紛爭所擾，便決定為他找一戶普通家庭撫養長大。秦一棄承諾自己需要五年時間，五年後孩子五歲之時，便會回來接走。
最後，他給孩子留下信物後，便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