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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姝看著滿天的繁星，在這城郊有這麼一處角落，倒也是個駐足休息的好去處。
她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輕輕轉過頭。
一瞬間，有些恍了神。
好似那一年，遠遠向她走來的許汐。
她有些紅了眼，定了定神，看到林琰陽似有似無的笑，她慌忙站起來，有些侷促的用指間不經意的劃過眼角：“不好意思，這裡太靜了，搖搖晃晃的，差點兒睡著。”
林琰陽裝作沒有看到那顆若有若無的淚滴，像是對著小孩兒那般，用寵溺的語氣說：“快來吃飯。”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帳篷。
顧姝看著眼前精緻的飯菜，不由得感嘆一聲：“唔，那麼豐盛？”
林琰陽把酒釀往她旁邊推了推：“趁熱喝。”
顧姝嚐了一口。入了秋，他準備的是一杯溫熱的酒釀，裡面放了應季的桂花蜜，更顯出微醺的甜潤口感。
“好喝。”顧姝說罷，開始動了筷。
白果和蝦仁相稱的剛剛好，清淡鮮香。
那一盤滷味旁邊的兔子裝飾，甚是可愛。胡蘿蔔簡單雕成兔子簡筆圖案，用黃瓜做了草地樣式墊底，看得出擺盤人的用心。
顧姝稱讚：“你們廚師找的不錯，菜做的好吃又別緻。”
“真的？”林琰陽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嗯。”顧姝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又喝了一口酒釀。
“媒體那邊聯絡的怎麼樣？”顧姝開啟了見面的主題。
“已經透過中間人聯絡上了那個記者。對了，聽說她也是H大的，看著年齡和你差不多。”
顧姝正在夾菜的手頓了頓。
林琰陽說這話的時候，正看著她，顯然捕捉到了她的異樣，他沒有多問。
“你說的是楊洋？”她頓了頓，放下筷子。
“對，是叫這個名字。”
“我認識，並且和我同級同專業。”顧姝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僵硬。
林琰陽沒有多問她們關係如何，她既然提及了同級同專業，唯獨不提二人是同學，想必有她的理由。畢竟這也不是他應該關心的事情，走到媒體關係這一步，大可不必把她牽扯進去。
沒有過熟的關係，反而更容易公關。
帳篷內的光很柔和，襯得她的五官更加清淡。
顧姝捋了捋額頭前飄落的碎髮，自顧的說著：“其實，幫助你也有我的私心。”
林琰陽倒是有些意外：“哦？為什麼這麼說？”
她搖了搖頭：“對我而言，幫助你像是因為這個楊記者，又像不是。故事說起來有些長，卻又不長，真不知從何說起。”
她像是自嘲般的說了一長串的話，林琰陽覺得他應該是聽懂了。
差不多的年紀，相同的學校和專業，同性，不是因為工作就是因為……感情。
見顧姝不再說下去，林琰陽便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這個楊記者，很不簡單。小小年紀，就承擔了H報社社會新聞的重要板塊，聽說對於H市和當地的大企業，相處的更是遊刃有餘。”
“哦？她到H報社的時間應該並不長。”顧姝推算著，她們畢業也才5年的時間。想在報社扎穩腳跟，除了要有相當的文字功底，豐富的閱歷也是必不可少的條件。
“我聽說她在剛到報社的幾年間，就參與了多次報社的暗訪。尤其是前幾年，那個驚動H市的黑心企業假投資建房的事件，據說也有她的參與，並且是暗拍的主要人員。她潛伏到黑心開發商一年之久，幫助報社和政府取得了足夠的證據和影像資料。在那起新聞後一舉成名，在行內經常接手社會類和企業類的線索和採訪。”
顧姝有些意外。
當年那個黑心開發商，為了套取政府資金和騙取消費者信任，在中標後，虛張聲勢。專案規劃的天花亂墜，前期使勁往裡砸錢。後來開發商企圖捲款逃跑，H市報社前期潛伏的“臥底”及時將線索、證據一併提供。
這個案件當時極為轟動，牽扯的人也很多。所以，為了保護記者和工作人員，並未透露他們的資訊。
顧姝雖然在S市，卻也是多少知道一些。
她只是沒想到，剛剛畢業工作經驗並不多的楊洋，竟然能涉身參與到這樣一樁重要事件中。
顧姝不知道林琰陽從哪裡得知楊洋的這些經歷，但是以她的瞭解，他絕不會無憑據對她說這些。
看到她低頭沉默了許久，林琰陽知道，她應該是又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嚐嚐這魚。”他說著，拿起她放下的筷子，夾起一塊魚腹，放到她盤裡。
她抬起頭：“這魚有我媽媽的味道。”
林琰陽“噗”的笑了出來，沒想到他竟把菜做出了她媽媽的感覺，想來這也算是一種稱讚吧。
“你別笑，我媽可就這一道拿手菜。”她認真的解釋著。
“顧姝。”他第一次這麼叫她，喊出來的時候竟覺得聲音有些顫抖。
“嗯？”她抬頭看他，眼睛裡流光閃爍。
剛剛喝下去的酒釀，讓她的面頰泛著微微的粉色。
他舉起面前的杯子：“以後還請你多指點。”他突然像個毛頭小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哪能談得上指點，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能幫忙的我都會盡力。”
顧姝知道他今天並未喝酒，這話說的卻很是誠懇。
林琰陽的話，已然說出了他的私心。他知道，此時的他並不能聽懂他的用意。
他有些失落，卻不失望。
“我不喜歡喝酒，”他自顧的說著“卻很喜歡酒釀，就像你杯中的這甜米酒。”
“哪有大老闆不喜歡喝酒的？”顧姝打趣的說著。
“都說了，我哪是什麼大老闆。”他又頓了頓說：“最多算個創業小白。”
“我以為這樣的甜酒釀，都是女孩子比較喜歡。”她看著他說道。
“這酒釀，是我自己做的。”他說完，便看到顧姝投來不敢置信的眼神。
“我的家在南方，我的媽媽自我懂事起，就一直推著車子在巷口裡賣酒釀。”林琰陽喝了口水繼續說道：“在我的記憶裡，每當我不開心或者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媽媽都會做一碗熱氣騰騰的酒釀雞蛋。一碗下去，就像能忘記所有煩惱。”
“真好。”顧姝本以為他應該是人們口中的“富二代”，沒想到卻是如此普通的一個人，聽著他的話，她好像也看到那些溫暖的冒著熱氣的時光。
“記得我媽總說，這酒釀是酒，卻又不是。酒入口辛辣辣，酒釀甘甜。人生不易，很多人選擇借酒消愁，卻總忘記借酒消愁愁更愁。倒不如這一杯酒釀，會微醺，卻不會醉。”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顧姝：“既暖了風雪，又暖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