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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擲地有聲。
陶俊明大腦宕機了幾秒，他盯著黑板上的題，突然感受到拽著自己衣袖的力道加大了，他順著那股力道低頭看過去，對上了吳悠驚恐的目光。
“你……你為什麼回答了正確答案？”她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的臉，說話時，嘴唇都在發抖。
陶俊明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非常不錯！”
講臺上老師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陶俊明扭頭，老師慘白的臉上逐漸扭曲的笑容映入他眼底。
“雖然，這位同學忘記了約分，”老師緩緩走下講臺，說，“但是每個主動回答問題的同學都值得鼓勵，作為獎勵——老師只會吃掉1/6哦。”
“你選擇哪六分之一呢？這位同學。”她在陶俊明桌前停下腳步，微笑的看向他。
陶俊明咬牙，他握緊拳頭揮向她的臉。
拳風貼近老師冰冷的面頰的瞬間，老師的嘴突然張開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陶俊明來不及收手，拳頭擦過她滿口帶血的尖利牙齒，打進了更深處。
——從口腔到喉嚨，也許還要算上胃，她的消化道內壁，生滿了鋼釘似的尖牙！
陶俊明只覺得自己的手臂幾乎被刮掉一層血皮，想要收回手，然而老師的消化道內壁不斷蠕動收縮，尖銳的牙齒釘進他的面板骨骼血肉裡，將他的手臂不斷往裡帶。
陶俊明感受到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指在被胃酸腐蝕。
他雙眼佈滿血絲——半是痛苦，半是噁心——他清醒的活著，可他的手臂在被咀嚼，手指在被消化。
“真是主動的同學。”
老師不知道從哪個部位發出含混的聲音，她盯著陶俊明的眼睛，唇角扭曲的上揚，然後猛地使力，一口扯下了陶俊明的手臂。
“啊啊啊啊！”
身旁的吳悠比陶俊明更早一步發出尖叫，她扶住向後倒的陶俊明，顫抖著手去捂他肩膀處的斷口，血流不斷從她指縫往外溢，很快染紅了她的手掌。
吳悠眼睛也跟著紅了。
“……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回答正確答案？”她喃喃出聲，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歇斯底里，“都怪我，都怪我！怪我。”
陶俊明輕輕對她搖了搖頭。
兩人的動靜不小，教室裡的老師同學卻對此熟視無睹，老師走回講臺，嚥下口腔裡咀嚼著的血肉骨骼後，臉上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好——接下來，我們繼續講課。”
也許為了吸引學生的注意，好這個字調子拖的很長，但卻月卻沒從教室中的兩人身上移開目光。
她盯著陶俊明的腳踝。
老師不吃被黑線侵染的部分——在今天以前她是這樣認為的，但方才老師毫不猶豫的吃掉了陶俊明的右手讓她打消了這個推測。
在老師的尖牙劃破陶俊明手指的面板的同時，卻月看見他腕上的黑線像是一尾敏捷的蛇，飛速的回縮沒入衣袖，而後又他腳踝處的面板上，生出一條刺目的黑線。
黑線可以移動。
為什麼回答了正確答案？
剛剛陶俊明站起來時，她親眼看著他回答的口型分明像8，可話一出口卻是清晰的一句2/6。
卻月想起昨夜在鏡子前被控制的自己，她記得，陶俊明身上被侵染的部分也過半了。
所以，是黑線控制著他，說出了正確的答案。
但是，讓自己的宿主被吃掉，對想要徹底佔領這具身體的靈魂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卻月從兩人身上收回視線，目光無意間掠過前桌空蕩蕩的座位，她微微蹙眉，多看了幾眼。
“你和他很熟？”殷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卻月扭頭，看見殷白一手還捏著筆，目光冷淡的看向他。
“知道對方名字的關係，”卻月眨眨眼，笑道，“不是好學生嗎？上課就這樣直接說話啊？”
“這堂課不需要好學生。”殷白說。
也許，的確是不需要的。
在來到這所高中以前，卻月從未見過紀律這麼差的教室——講話的，咔嚓咔嚓不知道在嚼什麼東西的，隔著大半個教室拋紙團的——而講臺上老師只管自顧自講自己的，對所有這一切視若無睹。
“你不是為了這堂課做好學生的，”卻月靠近幾分，壓低音量說，“你是為你自己。”
殷白皺了皺眉。
“離我遠點。”他說。
卻月其實連自己座位的邊界線都沒過，但她抬眸看了一眼殷白看起來不太愉快的面色，還是的向外挪了幾分。
挪了幾寸，突然又聽見殷白在旁邊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韓朝朝啊。”卻月頭也沒回的答道。
“我問你。”
卻月一愣。她扭頭，正對上殷白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卻月笑了笑。
她目光移向教室前排，低聲對殷白說：“你看。”
殷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前排女生捂著身旁男伴受傷的肩膀，不斷有鮮血從指縫溢位，她眼淚淌了滿臉。
“看著他們的時候，”卻月問，“你在想什麼？”
“與我無關。”殷白收回目光，答道。
“那我的名字，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卻月問。
殷白從她疑惑的看向他的目光中分辨出這不是一句反問——這是疑問句，她看起來是真的好奇。
但殷白只是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落到了自己桌面的習題上，既沒回答她，也沒繼續往下問。
一堂課很快結束，除了點陶俊明的那一次，後續沒再點人。
下課後，卻月走到兩人座位旁，將昨天祁澤給的傷藥遞給了吳悠。昨夜她用去不少，但也還剩個底兒。
“謝謝。”吳悠接過藥，聲音悶悶的。
她將藥膏塗到陶俊明肩上，藥膏見效很快，血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止住了，傷口也在緩慢癒合。
吳悠默不作聲的盯著傷口看了幾秒，突然開口道：
“正確答案不是他自己回答的。是黑線，回答的時候，黑線控制了他。”
“姐姐，今天早上，你說，黑線是他人的靈魂，達到特定數值被附身的後果就會顯現。”
“昨晚——明明大家都只是睡了一覺，只有你，滿身的血跡。”
“還有這瓶藥……這絕不是現實世界帶過來的藥吧？”
她仰起臉看向卻月，面上盡是未乾的淚痕。
“姐姐，你知道什麼，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