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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仍是無人下筆。
號舍中多見愁眉苦臉者，手中筆桿似有千斤重，對那出題之人更是恨的牙癢癢。
考官臺上，徐娘將下方情形收入眼中。
心下震驚之餘，對自家主子成算更是佩服不已，眉眼間緩和幾分。
猶記得先前出題之日，她還曾勸過此舉不妥。
畢竟，科考一道道試關，不僅考四書五經，詩賦、經義、策、論更是缺一不可。
如此，方能逐出學而佼佼者。
主子既費盡心力創辦女子書院，當對此極為看重才是。初考僅此一道論題，只怕是難以逐出真有學識者。
若首撥學子是些庸碌無為、不學無術之輩。
往後傳出去，書院名聲受損不說，主子亦會遭人非議。
‘徐娘儘管照做便是，餘下的不必操心。此試題一道，可抵萬千學術策論！’
腦海中浮現當日所聞之言。
當時，徐娘只以為自家主子是性情使然，雖並未再勸，心中卻難免嘆息。
如今看來，主子分明是胸有成竹！
咚——
鐘聲又起，作答時辰過半。
徐娘自回憶中抽神，提醒道：“時辰不等人，諸位快些落筆才是。”
經此一言，眾參考者亦知曉不可再拖。
當下猶豫不得，咬牙將心中所想提筆書寫於紙上。
同時，且不忘琢磨。
背後出題者意圖究竟為何？
這般離經叛道之試題，當真半點不怕引得聖上猜忌、龍顏震怒？
罷了，罷了。
死馬當活馬醫！
不過半刻，考棚中多數人提筆書寫。
徐娘下了考官臺，一一掃過，走至最後排右側角落卻是頓住。
這人，竟還是一字未動！
仔細瞧了瞧，徐娘才發覺此人有些眼熟，正是未開考前那怔愣的女子。
不知在想什麼，又是同先前般模樣。
可眼下時辰，再拖下去只怕要交了白卷吶！
“咳！”
徐娘無奈，重重咳嗽一聲。
突如其來的動靜，眼前人終於不再神遊，回過神來低頭看向宣紙。
見狀，徐娘勾了勾唇。
也不知怎的，就覺得眼前這姑娘熟悉得緊，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一番。
希望她能透過考核吧！
心祈一句，徐娘抬步回了考官臺。
待陰影挪開，鬱錦慢半拍抬眸。
掃了眼步步遠去的人兒，取墨作論，思緒清明，下筆如有神助。
咚——
鐘聲再度敲響，時辰已至。
鬱錦落名，不緊不慢放下手中筆。
“時辰到，煩請諸位停筆。”
考官臺上，徐娘道一聲後。
那一行裝扮整齊的女子再度動作，分散開將宣紙收回。
“今日考核暫落一程，諸位可自行離去。十日後放榜，透過初試者需再考一場，方能正式入學女子書院。”
將宣紙盡數收回，徐娘提醒一句，先一步離開考棚，裝扮整齊的女子一行緊跟其後。
待完全看不見人影，眾參考者皆是鬆一口氣。
頓時，交談聲四起。
“天殺的，竟有如此刁鑽論題。”
一人憤起，激起考棚不少人認同言說。
“誰說不是，我第一眼瞧見時，險些當成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本以為會考四書五經，前些日子可是下不少功夫苦讀，誰曾想半點沒用上。”說到此處，開口之人不由拍腿惋惜。
點燈熬油數月，誰曾想竟絲毫未派上用場。
“女子書院，當真不同尋常。”
此話一出，更是得眾人連聲贊同。
“罷了，快些回府吧。”
“這幾個時辰坐下來，當真是餓的人前胸貼後背。”
“若是透過初試，十日後還需再考一場。是該快些回府，養好精神，早些尋法子應對之。”
話落，眾人相繼出了貢院。
鬱錦不緊不慢，索性等考棚中人所剩無幾才動身。
出了貢院，見熟悉的馬車停在路邊，鬱錦眼底不由劃過意外之色。
微愣片刻，忙抬步上前。
“母親，你究竟聽清我說得沒有？”
“吳虞那死丫頭可會鑽營，初試不過半日功夫，就使手段得了主考官另眼相待！”
離得近了，馬車中細碎話語傳出。
鬱錦前行的腳步頓住，躊躇在原地。
要不，等她告完狀再過去？
再度抬眸看去，卻是同車轅處馬伕對上眼。
兩兩相望，互相皆是一震。
“虞小姐！”
呆愣一瞬，車伕趕忙下了車轅拱手見禮。
車廂裡，話聲霎時停了。
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得熟悉的聲響悠悠傳出，“等了好半晌，虞丫頭終於出來了。”
“外頭風大，快些上來。”
“連累大夫人久等。”
鬱錦應一句，踩著矮凳彎腰進了馬車。
還未坐下，便聽得詢問。
“清姿方才道試題極為刁鑽，虞丫頭答的如何，可有把握入選？”
鬱錦舉目，正對上大夫人滿眼探究。
一旁，吳清姿神色不快。
整張臉氣鼓鼓的，好似河豚般，瞧著讓人失笑。
本該謙讓一番，見吳清姿神色，鬱錦倒是壞心地起了逗弄之意。
“的確如大小姐所言，試題很是刁鑽。”鬱錦悠悠開口，突地話鋒一轉，“不過晚輩前幾日誤打誤撞看過一卷雜記，恰巧上有記載試題之論，是已答得還算不錯。”
待話音落下，吳清姿臉色霎時一白。
觀其神色，顯然是對自身作論無甚信心。
大夫人自然同樣察覺，見狀微不可察嘆一聲，拉過手握著以示安撫。
馬車搖搖晃晃，打道回府。
飯桌上，吳府眾人免不了又是好一番噓寒問暖。
其中，尤柳姨娘問的最多。
“參考的人多否？”
“那貢院裡頭是何模樣，當真如酸秀才所言那般，吃喝拉撒皆在一處？”
“可曾見過縣令大人？”
“聽聞青州知州大人的女兒也於此參考，你二人可曾瞧見？”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丟擲，好似說晚了憋得慌。
吳清姿興致不高，這會低著頭悶悶扒飯，充耳不聞只當作沒聽見。
無奈，柳姨娘只得將目光轉向鬱錦。
眼神殷切，讓人難以招架。
鬱錦開口一一作答，心中暗道柳姨娘訊息當真靈通。
“那知州的女兒也在其中？”
“聽說模樣極為俏麗，當真否？”
還未緩過一口氣，下一輪問題接踵而至。
鬱錦閉眼，不禁有些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