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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裡好多書。”
既白不易察覺笑了笑，點點頭，同時在桌上點起了一隻嶄新的蠟燭。不多時，屋子中便盈滿著一種燭油和蜂蜜混合的味道，微弱的火苗跳動著，閃爍在眼內。
宋寧說道：“不過我看先生這地方倒是偏遠，想必平日裡來的人也不如市集人流，況且這書本更是不易買賣的。不知先生之前是如何想的——怎麼會選擇在這個地方？”
“公子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呀，幾乎什麼都不會，既不會賣魚，也不會鑄劍，”既白坐了下來，笑意盎然，“性子更是喜歡偏僻寂靜的，人多之處我反而會覺得有些不自在。我又是個喜愛看書吟詩的，恰巧家父也曾是收集古籍之人，因此我便子承父業，開了這書屋。其實並不是圖賣多少錢，只是自己尋個開心罷了。”
語氣彬彬有禮，臉上一直掛著溫柔的笑容。宋寧心情逐漸緩和下來，點頭稱是。
既白起身端來一個大杯子，又從剛才採摘回來的草藥之中摘取了一片碧色葉子，丟在了杯中，水面立刻冒起來泡泡。
“公子可以喝喝試試看，”他將杯子遞給宋寧，“這是龍膽草，我見公子今日神色有些不好，喝了這個有助於驅除疲憊乏勞之意。”
宋寧接過來，喝了一口。一開始只是覺得水中帶有絲絲甘甜，緊接著像是什麼東西涌入了大腦，變得神清氣爽起來。
“哇，這個好棒。”宋寧有些不敢相信看著手中的杯子，“原本我頭暈目眩的，沒想到喝了後變得輕鬆多了。”
“我見公子臉色有些過於灰暗，想著應該是比上次見面之時更不妥了。何況公子今日身上倒是帶著一股濃厚的陰氣，所以才會疲憊不堪。”
經既白這麼一說，宋寧才想起來他來白晝夢的目的。
“不瞞先生說，那日你對我說的話……如今看來，怕是已經應驗了。”
既白坐了下來，注視著宋寧，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太可怕了……我覺得我可能命不久矣……”
“我那日和公子無意撞見，便碰巧發現公子你頭上有暗影之色，想必這幾日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了吧。”
“何止是事……”宋寧壓低聲音，靠近既白說道，“其實是……我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了……”
他一五一十將這兩天晚上的事情告訴了既白。
“原來如此，不知公子可否將那塊玉石給我瞧瞧？”
宋寧從脖子上取下玉石，遞給既白。
既白仔細看著，用手撫摸著，一邊轉了轉，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公子，我接下來說的話你也不要慌張，也不要焦急，只需要靜靜聽我陳述即可。”既白說道，“這玉石，乃是地獄之物。”
宋寧嚇了一跳。
“地獄？”
“對，地獄。”既白嚴肅說道，“公子你可知，人分善惡，善者死後升入極樂，享人間善之福報，惡者死後墜入深淵，落地獄之受苦。”
宋寧緊張起來。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既白舉起手中的玉石：“公子你有所不知，地獄有一處玄門，由烈火魂鬼王穹閻看守，他負責惡者死後入地獄的第一個關口。穹閻有一女兒，名喚鬼女，這塊玉正是她的貼身之物。”
宋寧結結巴巴說：“難道，先生的意思是……我遇到的那個女人，就是鬼女？”
既白點點頭。
“可是……如果是鬼女，她為什麼要把這塊玉石給我？”
“鬼女每隔百年便會在人間尋一男子，以作配偶。許是她今年選中了你，因此才會將玉石給你，這也算得上是預備禮。”
“這絕對不行！”宋寧激動起來，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行——為什麼她要選擇我？我不想娶什麼鬼女！”
既白招招手，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我覺得，公子你應該聽聞過你出生的時候，某些關於你出生的流言吧。”
宋寧嘴巴張大了，想起了自己昔日府中關於自己出世的玩笑話。
難道……
“這個我倒是知道，我母親說她孕育我之時，曾有鳳凰胎夢。”
既白點點頭。
“或許千人之中有一人可以遇見此現象，公子的母親胎夢見凰，乃是吉瑞之兆。實屬不可多得，故此公子你本身為‘鳳凰之命’，乃是有福之人。”
“既然有福，為何會遭遇此等禍端？”
既白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鬼女的選擇偏好了，穹閻本身為鬼差，因此一生難以接觸到此等大富大貴之氣，鬼女得了他的精華，也是如此。故此尋那鳳凰之命的人，是為了積攢自己本身的福分。然而這樣的福分，恐怕如今來看，是要透過冥婚的方式，將從公子身上所獲取。”
宋寧手抖一哆嗦，差點將桌上的水杯掃下去。
“冥婚？”
“沒錯。”
“你的意思是……我會死？”
既白默了默，道：“恐怕是這樣。”
宋寧再也忍不住了，他站了起來，眼睛突然發黑，心中充滿了絕望感，差點摔倒，既白伸手扶住他。
“公子你也不必如此激動，我只是將目前所發生之事說於你聽。”
“那我應該怎麼辦？總不能真的被鬼女帶走吧，”宋寧嘶啞說道，“對了，既白先生既然知道這些，又能未卜先知，想是本領高強之人——應該可以幫我將鬼怪趕走，對嗎？”
他慌忙一把抓住既白的肩膀，搖晃著。
既白麵露難色。
“這個……並非我不願意幫忙，只是我本是東瀛之人，不方便插手這裡此事。再說了，鬼女也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妖邪之輩，因此你用常見的道術或者其他的驅魔之法並不能對付。所以如果有尋求佛寺或者道人來幫忙的想法可以及早打消了。”
宋寧心中像被什麼攥住似的，有些發緊。他呆呆看著既白，話也說不出來。
他嗓子嘶啞起來：“難道……我就只能被這個……鬼女帶走？然後就一命嗚呼？從此淪為地獄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