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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大概還要多久？”
既白看了一眼窗外，此刻月色越發清朗了，夜空也變得澄澈起來。
“大概還要一陣，馬車正在越結界，”他笑道，“怎麼，覺得旅途有些無聊？”
“也不是，”思貝說道，“只是內心有些不安，拖的時間越長，我就越擔心高小姐的安危。”
“這個放心。不過我倒是有個故事，你們有興趣聽嗎？”
“什麼故事？”
“自然是關於我們即將要去的鐵鼠臺。”
“那就……說說……”
冷空氣從夜空灌進來，思貝不禁打了個寒顫。
既白清幽的聲音響起。
“昔日北周獨孤信，有一年，自家院子附近的河忽然漲水了，過人不得。於是便命令人新修建了一座彎彎的拱橋。”
“這個很正常吧，獨孤信也是做了一件善事。”
“可是修橋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麼事？”
“有一個跛腳道人忽然來到獨孤府中，敲著一個小木魚，忽的說起話來。”
“木魚？這不是和尚用的嗎，為什麼又是一個道人——這個故事該不會是老闆你編的吧。”
既白搖搖頭。
“當然不是——我還沒說完呢。”
思貝趕緊住了嘴。
“那個道人倒也是生的仙風道骨，他要求見獨孤信，說這個彎彎的拱橋修不得。”
“為什麼？”
“他說呀，這個拱橋修了後，會敗壞獨孤家族的風水，必須得改修。”
“那不就是要把橋拆掉嗎？”
“也不是，道人說，要將彎橋改成直橋。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獨孤府的風水能夠延綿壯大。”
“……”
“隨後，道人還作了一個驚人的預言。”
“什麼預言？”
“他說只要保證好了獨孤府的風水，便能夠讓獨孤家族的血脈成為天下之奠基。”
“這種話……說的也是太狂妄了吧。”
“道士還說，獨孤信將會有三個女兒，都有鳳凰之命，將來必定成為大地龍脈之起源。”
“那這個預言是否成真了呢？”
“當然。獨孤信的三個女兒，後來都做了母儀天下的皇后，一位是北周之後，一位是隋朝開國之後，一位是唐朝開國之帝的母親，後來也被追封為後。”
“這種預言，想來街上算命的一抓一大把，無巧不成書，有的時候走路撞鬼了，也是常有的。”
“不過呢，這個道士說了預言後，倒是還有一番話。”
“還有？”
“他說，如今他將獨孤家族的預言說了出來，已經將天機洩露，上天也會懲罰他。不久之後他將雙目失明，只要獨孤信能夠保證自己的一生衣食無憂，那麼自己洩露天機也是無妨了。”
思貝和木青面面相覷。
“那獨孤信答應了沒有？”
“他應允了。不過道士也說了，如果獨孤信違背了這個誓言，勢必直橋續倒，悲劇將會降臨在獨孤家族身上。”
“這……”
“不久之後，道士果然雙目失明瞭。於是獨孤信覺得他說的話有些應驗，便將道士接到府上奉養起來，再過不久，自己的大女兒，果然成為了北周的皇后，母儀天下。獨孤家族也開始正式步入輝煌的時刻。”
木青皺了皺眉。
“可是我記得，史書上記載，獨孤信的結局是慘死……難道……”
“沒錯，他違背了誓言。”
“什麼！”
思貝嘆了一口氣：“真是個傻瓜，可是之前明明相信了道士的話啊。”
“人啊，在最輝煌最勝利最得意的時刻，是什麼也不會放在眼裡的。他們心高氣傲，覺得自己就是命運的操縱者，自然會將過往承諾拋擲九霄雲外。”既白輕輕說道，“獨孤信榮升官職，大女兒是皇后，二女兒當時嫁給了北周的外戚楊堅，三女兒又被人說是凰鳴九天。一家子都是榮華富貴，權力無比強大，自然是不會將當年道人之語放在心上。”
“那他是怎麼對待那個道人的呢？”
“因為獨孤信自己官位做大了，便想要擴充宅邸，以前修築的那座直橋礙著路了，便將河填了，橋也拆了，將瞎了眼的道人放在老家破房子去了，連一日三餐都不供濟。曾經洩露天機的道人因為沒有辦法找尋吃的，加上冬天大雪封山，最終被活活凍死了。”
思貝發出長長的嘆噓聲。
“真是可憐，早知今日，那為何當初要去告訴獨孤信那個預言呢？”
既白搖搖頭。
“這恐怕是一個千古謎題了。道人死後不久，獨孤信便被皇帝以忤逆罪處死了。道士曾經說的話，都應驗了。”
“恐怕應驗的不止是獨孤信一人吧，”木青突然說道，“隋朝的國命也是如此短暫，想來獨孤皇后下場也不過如此吧。”
一時間，車內寂靜無語。
思貝倒是對別的有了興趣。
“不過——老闆，你是如何知道的這麼詳細？”
“這個嘛，是我聽獨孤皇后說的。”
“什麼？！”
木青和思貝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既白似乎很享受對方兩人的神情，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撩開帷幕，盯著窗外。
“啊……來了。”
思貝剛想問是什麼來了，一瞬間，馬車劇烈抖動了起來，彷彿撞上了什麼東西。
一股燒焦味從外飄至馬車內部，月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紫光，夾雜著空中飛舞的螢火，照的馬車透亮。
“我們目前在穿過鐵鼠設定的結界。”
伴隨著呲啦一聲，馬車又瞬間平穩了下來。
思貝透著窗子向外看去，只見馬車似乎在向下墜落。
忽然之間，左上方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女人臉，白森森的，露出尖銳無比的獠牙，青絲狂舞動著，她只有一隻血紅的眼睛，瞳孔像蛇一樣狹長。整個人散發著屍體腐爛的味道。
馬車從她臉下踏過，忽然之間，那張臉上的眼睛瞳孔變大了。思貝看見其中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緊接著，無數只血淋淋的眼球從瞳孔中迸出，向思貝飛來。他嚇得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