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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鴻鵠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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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攻克許縣,斬殺伍徐之後,通往陳縣的路上再無障礙,章邯率領大軍,浩浩蕩蕩的朝張楚首都陳縣殺去。

此時的李銳也徹底平定了郯縣及周圍一帶,率軍與章邯匯合。

黑雲壓城,張楚國朝堂的氣氛也蒙著一層陰霾,壓的每一個人喘不過氣來。

王座之上的陳勝心中浮現一股不好的預感。

“秦軍殺到,蔡賜將軍,你乃我楚國的柱國將軍,就由你去抵擋章邯,成敗在此一舉!”

陳勝直接選派了出戰將領 。

眼下的陳勝已經是眾叛親離,他的思緒飄回稱王后的一個下午。

那天陳勝以楚王身份,大擺筵席,讓他以前種地時周圍村莊的父老鄉親也參加。

宴席上,賓客們講陳勝小時候在田裡種地的一些糗事,有說有笑。

陳勝的門客見到此番情景 ,就對陳王說 ,

“您邀請的這些客人都是山野村夫,愚昧無知,專門胡說八道,這樣只會損害大王您的威嚴。”

陳勝覺得說的有道理,就把所有來客都殺光了。

至此陳勝以前的故人都紛紛離去,沒有再親近陳王之人。

此刻的他是否想到之前自己所說的“苟富貴,勿相忘”呢?

“陛下,”

蔡賜的聲音打斷了陳勝的神遊,

“陛下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本王在這陳縣為你擺慶功宴!”

陳勝見蔡賜如此自信,心裡也放心了一點。

……

三日後,戰報傳回陳縣。

“報,陳王,城池被秦軍攻破,柱國將軍戰死!”

一個滿身血汙計程車兵踉踉蹌蹌的跑進來稟報,臉上的傷痕彷彿在訴說戰況的激烈,語氣還含著哭腔。

“啊這!”

群臣議論紛紛,神色驚恐。

陳勝聽到這個訊息,猶如晴天霹靂,頓感身體無力,整個人直接癱軟在地。

“陛下,章邯親自率軍,直奔陳縣以西,不日攻打張賀將軍部!”

陳勝強行打起精神,說道,

“大家不要慌,

兵法雲:置之死地而後生,

此時的我們雖深陷絕境,但這只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本王相信大楚的好男兒能挺過這次危機,本王將親自率兵督戰,迎戰章邯!”

在這種危機關頭,陳勝展現楚王之威,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挽救了楚軍瀕臨崩潰計程車氣。

秦二世元年,正值寒冬,這場冬不比以往,是如此的刺骨,如此的漫長,讓人看不到希望。

在陳縣以西的平原上,冷風呼嘯,吹打著每一位楚軍將士的面龐。

“將士們,還記得我們一起在大澤鄉所立下豪言壯志,此景彷彿就在昨日,我曾許諾過你們,要帶你們推翻暴秦,要讓你們堂堂正正的活在這片土地上,不用再給人服徭役,也不用再忍受苛政之苦,更不用忍受妻離子散,那些所謂王侯將相,難道生來就高我們一等嗎?”

是啊,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底下的將士們雖然眼含淚珠,但透過晶瑩的淚珠,是一個個堅定的眼神,剛毅的面容 ,楚軍的每一個將士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等願誓死追隨陳王!”

“大楚興,陳勝王!”

楚軍的音浪一陣高過一陣。

陳勝堅定的點了點頭,

“都是我大楚的好男兒。”

在呢喃完這句後,陳勝下達了命令。

“全軍,迎戰章邯!”

前方是密密麻麻的秦軍,他們每個都鷹面狼相,對楚軍流出了獵人見到獵物般的口水。

在秦軍眼裡,楚人的項上人頭只不過是他們換取功勳的獵物罷了。

很快,楚軍的先頭步兵方陣就和秦軍最精銳的先登銳士碰撞在一起。

戰場之上刀光劍影閃爍,連太陽之光都要遜色一分,兩軍盾牌碰撞,猶如平地驚雷炸響。

擂鼓、喊殺聲震天動地 ,震落域外星辰。

戰場的每分每秒都有戰馬和戰士倒下,比這寒冬更冷的,是刀劍刺穿鎧甲時的感覺。

“我乃楚人陳勝,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陳勝左手拎著一個先登銳士的頭,右手持著青銅長劍,暴喝一聲,竟嚇得周圍經歷過百戰洗禮的銳士們止步不前。

長劍上的鮮血還未凝固,順著劍尖滴落在地,就算是在喧鬧的戰場上,陳勝周圍的秦軍彷彿都能聽到鮮血落地的滴答聲。

雖然陳勝作戰勇猛,奈何秦軍勢眾,兵精糧足。

且章邯、李銳等人武力超群,皆乃能征善戰之將,很快楚軍就陷入頹勢。

陳勝發現,自己周圍熟悉的面孔正不斷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秦軍猙獰的面目。

戰爭從正午打到黃昏,夕陽西下,殘陽似血。

眼見秦軍再次組織起衝鋒楚軍終於無力招架,被徹底衝散。

陳勝回頭看了眼自己的故土陳縣,竟隱約間感覺那高大的城牆也是搖搖欲墜,陳勝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張楚政權已是岌岌可危。

“陳王!敵軍兇猛,我們已經撐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等為您墊後,您快撤吧!”陳勝麾下大將張賀聲音嘶啞,卻仍竭盡全力大吼道。

“撤?本王還能往哪撤!”

數月前的片段如同走馬觀花般閃現在陳勝腦海裡。

那大澤鄉九百戍卒的振臂高呼“大楚興,陳勝王”,以及自己率領大軍攻城略地時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

難道王侯將相,竟真的是天生的貴種嗎!

自己這個起於草莽之人,還是沒能得到老天爺的眷顧,既如此,為什麼起義一開始能成功,為什麼要讓自己看到希望!

“本王,不服啊!”

陳勝仰天長嘯,只得收攏潰兵,朝後撤去。

幸虧車伕莊賈車技了的,帶領陳勝在亂軍中逃出生天,暫時擺脫了秦軍的追擊。

就在經過一片泥濘之地時,馬車車輪陷入泥地,動彈不得,馬兒也筋疲力竭,不肯再動,陳勝和莊賈不得已只能下車步行。

可就在這時,陳勝感覺自己身體一熱,好像有液體流出,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腹部被刺了一刀。

“莊賈你…你這是幹什麼!”陳勝不可思議。

“陳…陳王,你一定沒注意到,我是秦人吧,就因為你搞什麼起義,義軍在佔領陳縣後,屠殺秦人,我的妻兒、父母都被殺了,他們雖然也是秦人,但只不過是普通百姓,他們有什麼錯!”

聽到莊賈的話語,原本心懷憤怒,準備伺機還擊的陳勝,心頭竟湧現了一股愧疚之感。

難道自己決心起兵抗秦,讓天下人過上好日子,竟然是一件錯事麼?

“我…我…”

陳勝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秦廷暴虐無道,你們…你們這些秦人,不也深受其害麼!”

“在大秦的生活雖然艱難,但好歹是天下太平,他們還能活下去啊!”莊賈激憤的說道,隨即再次舉起手中帶著血色的匕首,朝著陳勝走去。

“現在大秦正在懸賞你,就讓我用你的腦袋,去換取一世的榮華富貴,好好活在這亂世上吧!”

生死關頭,身體的傷口讓陳勝強行清醒,陳勝用盡身體的所有氣力,一拳將莊賈打翻在地。

見不是陳勝的對手,莊賈淡笑一聲,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

“你走吧。”

陳勝沒有殺莊賈。

聽到陳勝竟然不準備殺自己,莊賈緊閉的眼睛猛然睜開,盯著陳勝看了一會,眼神複雜,隨後頭也不回的快步跑離了這是非之地。

過了一會,秦軍趕到,將陳勝團團包圍,陳勝在連殺兩人之後,終是力竭而亡,死前,陳勝仍然舉著張楚的大旗,身體直直的矗立在腳下這片土地上,未曾倒下。

至此,中國史上第一次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歷時六個月後,宣告失敗。

看著陳勝的屍首,李銳發出感嘆,

“活著的陳勝可怕,死了的陳勝也可怕!”

“哼,這廝竟敢造反,我看不如把他的腦袋割下來,然後在楚地造一個大大的京觀,用來震懾楚人,我看誰還敢反!”董翳十分怨恨陳勝。

“眼下陳縣剛定,此舉定會引起楚人的強烈反抗,不可!”司馬欣提出了反對意見。

“我看不如把捷報送去咸陽,讓陛下決定下一步行動方略。”李瑞說道。

“可,李銳,你挑幾個騎兵,速回咸陽傳遞捷報!”章邯同意了李銳的建議。

不日,咸陽收到了前線的捷報。

章邯將軍出征後,捷報頻頻,連大秦朝堂上的氣氛都變好了許多,群臣再不像往日那般陰鬱。

“稟陛下,楚地盜賊首領陳勝已被我軍擊殺。”

丞相李斯朝胡亥行禮後,說出了奏報。

“善!”

胡亥聽到農民起義的導火索陳勝被擊殺,喜上眉梢,高興的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可是,胡亥在高興之餘,不免也感到一絲惋惜。

是啊,大英雄壯志難酬,卻中道崩殂,豈不令人悲愴?

雖然陳勝是敵人,但作為後世穿越者,胡亥深深的敬佩陳勝,而且陳勝的一些話語,也在一直激勵著胡亥。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更是推動了中華歷史的進步。

胡亥隨即坐下,語重心長地對大臣們說道,

“好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遙想起朕即位之初,整日飲酒作樂,不聞國事, 犖然行恣睢之心,直至陳勝大澤鄉起兵之報傳入宮中,那日朕正處於臥榻,讀過此句後,毛骨悚然,驚得一身冷汗,不知不覺間酒已清醒,遂能下定決心,除佞臣、清朝政、平賊寇、廓清六合!

真乃金句似箭也!

此箭一發,卻又引得多少壯士馬革裹屍,魂歸故土。

我胡亥不受此箭,壯士安能招魂入土,夜枕青山?

星光殷殷,其燦如言,不念此句,亥安能光武中興,復興大秦!”

“陛下大才,雖堯、舜所不及也!”

胡亥一番激昂的演講觸動著在場每一個大臣的心靈。

“雖是少年,卻胸懷鴻鵠之志。”

就連張良也微微點頭,認可了胡亥。

“看來二世陛下定能超越始皇,不,應該是古往今來的所有帝王,成就一番空前偉業!”

丞相李斯內心也十分認可胡亥,他開始覺得,沙丘之事傳位給胡亥,是他這輩子做的正確的一件事。

“傳令,將陳勝屍首立碑埋葬至芒碭山,令章邯嚴厲約束手下士卒,不得對百姓姦淫擄掠,並且每克一地,都要安撫當地居民,如有叛軍倒戈來投,可加以封賞,穩固人心。”

胡亥深思熟慮後,下達了新的作戰部署,

“令章邯軍北上,全力攻打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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