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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寥落，江雲錫和洛瑤一前一後進了公館大門，公館大門緩緩地關閉。沉重的鐵門發出低沉的轟鳴聲，迴盪在空曠的庭院中。大門兩側的雄獅雕像莊嚴而威嚴，彷彿在默默地守護著這座公館的秘密。
大門緩緩地關閉，鐵鏈碰撞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中顯得格外刺耳。門縫逐漸縮小，外面的世界再也看不見了，高高的牆阻擋了一切，只有剩下一角的天給人流連。
洛瑤看著門關閉，目光也和夜色一樣深沉，朦朦朧朧，冷清如月。輕嘆口氣，江雲錫在前面的石子路上注視著這人，也不知道想了什麼。
洛瑤無奈跟上去，頭低著，看著石子路上深深鑲嵌在地裡的石頭。海棠醒了，等她漸漸忘記過去，那她也就有個伴了，不至於這樣孤苦，可是她不能這樣自私，也不能讓她困在這裡，自己一個人知曉這其中苦楚 ，可是能讓她去哪呢？
想著想著不由得攥緊了衣角，真是個令人頭疼的事 ，不過，活著就挺好了，在這裡，活下來，就是極其不容易的事了。
“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出神?跟你說話，沒反應。”江雲錫語氣和緩了些問，但兩人站的還是有一段距離。僵硬的。
洛瑤恍惚抬頭，看了深邃的天道：“在想今天為什麼沒有月亮 ，連星星也沒有半顆。是不是明天要下雨?”
天空深邃而廣袤，宛如一面無邊無際的黑色帷幕。星光黯淡，彷彿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遮蔽，沒有星星在這片天空中閃爍。
江雲錫順著目光抬頭，天空深邃而廣袤，宛如一面無邊無際的黑色帷幕。星光黯淡，彷彿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遮蔽，沒有星星在這片天空中閃爍。
夜風輕撫臉龐，帶來涼意，江雲錫認真道：“今天是初一，自然不會有月亮，這兩三天都不會有，你過到哪天都不知道了嗎？”
本以為是個幽默風趣的打趣 ，也許洛瑤臉上會有些不同。
不成想，她只是無關痛癢說了句：“喔，今天是初一啊！我確實忘記了，但為什麼要記這沒用的時間呢？”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冷漠高貴疏離。
對，他們聊天從來聊不成，三兩句話，就能讓場面冷下來，空氣中漫著冷寂，只留風吹樹葉作響，時間彷彿凝固在這一刻，讓人感到無比漫長。
“督軍、洛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姑娘要跳樓了？”女傭焦急慌張跑來。
洛瑤以為已經海棠跳了，腳步不穩，江雲錫扶住了她，洛瑤冷冷用力甩開，跑了起來。
江雲錫看著她的背影，孱弱瘦小，彷彿下一秒就要跌落 。
江雲錫問跑來報信的傭人：“怎麼回事？”
傭人本來就慌張，看見江雲錫有些怒，更加語無倫次道：“就是，今天……，我發現……”
說了很久，才知道，海棠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也不關心自己在哪裡，一會哭，一會笑，傭人也不知道怎麼辦。
後面冷靜一點，又什麼話也不說，就這樣過了一會，支開了傭人，就跑到了頂樓。有一個傭人去送飯，找不到人，慌了神，整個公館裡的人，找了很久，才發現在頂樓坐著。
誰也不敢靠近，就怕一不小心，她就跳了。
等到江雲錫來到時，海棠站在邊緣，這是整個公館最高處，跳下去就必死無疑了。
她很冷靜，冷靜到可怕，看見洛瑤只是像在等待一個故人，望著她道：“姑娘，你來了啊！”
洛瑤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我來了，你下來，好不好？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下來，好嗎？”聲音近乎崩潰，帶了乞求。
“姑娘啊 ，我回顧過往，發現可笑至極，又荒唐又窒息，如果一開始，我就死了，就不會讓我孩子白白遭受這些了，她沒來，就好了。”
洛瑤連忙否認：“不，不，這不是你的錯，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沒有錯啊，如果，你死了，不就是親者痛，仇者快嗎？”
“親者?我沒有了，我沒人疼，也沒人愛，我親生父親把我賣掉了，我以為我找到了好的歸宿，可是我的孩子跟我白白遭了罪。”
“我是，我是你的親人，你不能這樣自私的。你死了，就沒有人給你孩子報仇了，她死得多無辜啊！對吧！快下來，不能讓壞人好好活著啊！”
說到報仇，海棠眼裡總算有了變化，那是恨意，她咬牙切齒道：“我早該把他們殺了，在那無數個折磨我的夜，他們早該死了。”
洛瑤像抓住了光，繼續到：“對，他們還沒有死，你得先好好活著，快下來。”
海棠苦笑：“可是我根本沒辦法，我早就偷偷找過村裡的很多人，他們都笑我活該，沒一個人幫我，我真的沒有辦法啊！”
洛瑤抓住了江雲錫，道：“他是督軍，他可以幫你，他可以的，你相信我，你先下來，好嗎？”
江雲錫扶住了洛瑤，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們。
年間的重男輕女現象，相比於前朝的某些時日，還要嚴重一些。民國年間重男輕女的一大表現是“溺女嬰”和買賣的人口中女性佔據了絕對大的比例，另一大表現是把成年女性不當“人”看待。這都是很正常的。
不然趙家，這樣的大戶，也沒必要一房一房的娶小妾，只為了求個男孩來傳宗接代，受過教育的尚且如此，不受過教育的那又當如何？
那個時代殺死的女嬰很多，不是溺死，就是扔到山上自生自滅，還有扔到棄嬰塔，大家早已經麻木，見怪不怪了，也沒有什麼法律來保護這些可憐的孩子，因為當時的法律並沒有明確規定關於拋棄嬰兒的罪行。
洛瑤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裡全是懇求，帶著哭腔：“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撲通一聲，跪到了他的腳邊，頭用力磕地，嘴裡重複：“我求求你救救她，我求求你救救她。”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江雲錫趕緊把她拉起來，他的嗓音深沉而磁性回覆：“我答應你。”
然後對海棠道：“我答應你們了，你下來吧！”
然後心疼看了看洛瑤額頭，流了血，還紅腫起來，磕頭的時候她下了多大的勁，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洛瑤擺開江雲錫，向海棠走去，海棠流淚：“姑娘，我不值得你這樣做，你曾經是那樣的高冷，你不該為了我，這樣做的，不值得，這仇不報也罷！我沒了孩子，本就活不了，我去找我的孩子了，姑娘你好好活著。”
說完這些話，海棠張開雙臂，向後倒去。
洛瑤極度恐懼和悲痛，眼神開始迷離，視線逐漸模糊，彷彿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的腳步變得踉蹌，身體失去了平衡。然後，她無力地倒下，好在江雲錫接住了。
當然，沒人注意到逐漸靠近的守衛在這千鈞一刻拉住了海棠，人，算是救回來了。
江雲錫抱起暈倒的洛瑤，厲聲吩咐：“給我好好看好了，不管怎麼樣，不要讓她傷了、死了，不然，你們也一起。”
傭人點頭如搗蒜，連連答應。
等把洛瑤抱到床上，江雲錫注意到手上隱約沾了血跡，這血跡不來自額頭，來自身下。
他慌了神，內心隱隱不安，趕緊叫來公館裡的醫生，這個醫生中西醫皆通，自然很厲害。醫生檢視一番，準備答覆：“洛小姐懷孕了，已經快兩個月了，剛剛受了驚嚇，情緒起伏太大，而且身體一直孱弱，導致l有流產症狀。”
江雲錫急問：“現在怎麼辦？”
醫生小心詢問：“這個孩子是留下來，還是……?”
江雲錫狠狠盯了醫生，反問：“你覺得呢？”
醫生：“回督軍，這次是有驚無險，以後萬萬不能再動氣了，也不能心緒憂鬱，不然很容易留不住的。”
江雲錫看了看洛瑤額頭問：頭上的傷，沒事吧？”
“沒事，待會消毒塗些藥就沒事了。”
“那快去拿準備藥吧！”
“是！”
說完就趕緊配藥去了，不想多留在這裡片刻，每次和江雲錫交談都像要了半條命。
江雲錫內心正在進行強烈的鬥爭，看著睡在床上，閉眼的洛瑤，他眉頭緊縮：“她是真不知道她懷孕了，還是不想告訴我呢？她當真就這樣討厭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