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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賜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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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臨安,熱浪從海上襲來,小小的城如同被籠罩在在蒸籠裡一般。

青石巷裡一到日暮之際,低矮的木門下鋪開一張又一張竹椅,躺滿了暑後納涼的人,搖著蒲扇,說著閒話。

只見從巷口鬧嚷嚷的湧進數名侍衛,還有家丁抬著八抬妝擔,紅紅火火的繫著扎眼的紅綢帶子。

主家青呢大轎裡坐的是什麼人不知道,不過這鬧嚷嚷的一群人前幾日是見過一回的。

尤其是轎子旁那扭著腰,搖團扇的女人,就是臨安遠近聞名的冰人婆子梅三姑。

約莫著又是上哪個公子小姐家說親去,許是天氣太熱的原故還是如何,往日裡笑呵呵的一人,凝著一張臉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看到巷子裡橫七豎躺著不成體統的人,不耐煩的差使身邊的小廝道:

“去去,把那些人都趕走。洵王殿下大駕,像什麼話!”

立刻就有人應聲跑上前去呵斥驅趕,很快擁擠又熱鬧的過道里連只撒歡的貓也沒了,只剩下空蕩蕩的青石板路,彎彎繞繞進深不見底的巷子裡。

青呢大轎裡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從簾子後傳了出來,不緊不慢,閒適自得。

“本王說過不得沿途驚擾百姓的,你們在幹什麼?”

轎子旁邊的梅三姑諾諾道:“回王爺,那些刁民躺在路中間將路都堵了,所以小人才讓人清了道。沒做什麼,只是讓他們都回去了罷。”

“這就好,同他們好好說,莫要傷人。”

“是”

梅三姑看了眼空蕩蕩的巷子,催促著轎伕趕緊走。

那條幽長的青石道盡頭是陸府巍峨的府邸,籠罩在斜陽中威嚴肅穆,讓人不敢靠近。

只見白牆青瓦的垂花門下,陸晚瓶領著鴻雁穿過後花院停在白玉石鋪成的石階上,伸手叩門。

應聲出來一個鵝蛋臉,穿著石榴紅裙衫的婢女。看見是陸晚瓶,臉色一青。

“是大小姐,我家小姐病了。說不見客,大小姐改日再來。”

院子裡那人從離開雲裳院後就稱病不出一月有餘了,至於陸晚瓶的那巴掌,鴻雁等了一個月也沒等到柳氏的興師問罪。

只聽說陸晚念自己同柳氏說是撞在了牆上,說辭雖拙劣,可她不指認,柳氏心中有氣也不敢明目張膽的上門前來尋不是。

而今天陸晚瓶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動好聲好氣的來,被吃了閉門羹也不惱,只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只問你一件事,你家小姐這月可是來了葵水?”

小丫鬟扶著門,翻著白眼將陸晚唸的冷嘲熱諷的嘴臉學的一模一樣。

“我家小姐自是好的很,不勞大小姐操心,您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

她同二小姐可是等著看熱鬧呢,吃喜酒呢。

鴻雁受不住揶揄,好心好意來看陸晚念還遭一頓奚落。小丫頭一個猛紮上來,衝在陸晚瓶前面嗆聲道:

“問你話呢!沒長耳朵嗎?你家二小姐這月來葵水了沒有!”

那小丫頭立刻反嗆回來,壓根沒想著回話。

“幹你們什麼事,我家小姐好得很!來不來葵水,同你們有什麼關係!”

她還不知道一個月前的事,真的以為陸晚念生病了,在院子養病。每日按照柳氏的吩咐人參雞湯的進補,弄得戰戰兢兢的陸晚念怕萬一真的有孩子,給養大了。

“哼,小姐你看到了吧,好心當成驢肝肺,奴婢就知道她是個白眼狼,我們走!”

不說就不說,跟誰稀罕知道一樣!出事了別跑到我家大小姐面前來哭,今晚回去就把雲裳院的門關死,叫她進不來!

鴻雁一甩袖子,拽著陸晚瓶的胳膊,跟只小公雞一樣昂首闊步地離開。

陸晚瓶垂了垂眸子,扯起嘴角浮出一抹自嘲。

突然,兩人身後響起了一聲沙啞地“陸晚瓶“。

“來了。”

是陸晚念,站在門後只穿著一身素色紗衣。在好吃好喝進補中,整整削瘦了一圈,脫了相。

可是陸晚瓶沒有回頭,任由鴻雁拽著她走。

陸晚念急忙又道:“是不是沒事了?“

陸晚瓶這才停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是。“

沒等她聲音落下,鴻雁就急急忙忙地拖著她離開,好像多和陸晚念說一句話就會惹上什麼大麻煩一樣。

一直到回了雲裳院,還煞有其事地把門鎖了起來,忍不住嘮叨道:

“小姐你就是太心軟了,她就是真的有了身孕同咱們有什麼干係,丟地是她孃的臉!你看看她的那丫頭,神氣的模樣,奴婢每次見到恨不得衝上去把她嘴給撕了。好好說話不會,就會呲牙咧嘴的到處叨人!“

陸晚瓶將她落在門上的木栓抽出來,笑道:

“好了,你以為她還會來?放心吧,再來不用你趕,我自己也攆她出去。大白天就栓門,你想幹什麼?“

“那奴婢怕您再心軟嘛!“

鴻雁嗔怪搶過門栓,將大門敞得大大的,像個山大王一般。

“小姐,以後奴婢一定將門看得緊緊得,保證什麼牛鬼蛇神都進不來!“

陸晚瓶看著她這模樣就知道那日得銅盆子是白頂了,這丫頭牙尖嘴利的樣子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她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良善,她有她不能釋懷的恨。

“好了,我餓了。去廚房給我找點吃的來,還有蠟燭也找管家多拿點。“

“哎,好的,小姐你想吃什麼?“

小姑娘眯眼笑,跟頭小野貓一樣就衝了出去。

“什麼都好,要肉,吃肉才有力氣!“

陸晚瓶轉身邊走邊道,旋進書房裡踮起腳,夠到書架上,輕輕一抽藏在裡面的匣子就露了出來。

將盒子取下,翻開裡面的冊子,已經泛黃,暈染開來,還長了黴斑。

裡面是殷雲霓生前抄寫的佛經和那塊祥雲玉墜,匣子陸晚瓶也還記得。是從春花樓裡帶出來的,當時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銀票,甚至還有兩大箱子的珠寶。

她娘很有錢,在春花樓裡住著的都是用金銀玉器砌成的樓閣,夜裡亮如白晝。可是她掙再多的錢,也不夠自己贖身。

直到遇上了陸之賀,梨航布政使不但給她了愛和體貼,還有自由。

可是後來這些箱子和匣子都空了,陸之賀也不曾再來雲裳院,調去了外任。養了別的外室,還生了兒子。

於是柳氏輸給了她娘,而她娘一樣的輸給了外面的女人。

陸晚瓶翻著,眼睛便酸脹了起來。

想起那個臨死還在埋怨自己不夠好,不能傳宗接代,青樓出身累及了陸只賀的孃親。

不知,她可曾後悔過,可是清醒了嗎?

從來都不是她不夠好,是那些人太貪心了。陸之賀,柳氏夫妻兩聯手起來,騙光了一個女子一生的積蓄,逼死了她。

“娘……“

陸晚瓶含在眸子中的眼淚吧嗒掉在冊子上,摸著那塊曾經燙傷的自己的玉佩。

“我不該心軟的是嗎?“

是因為陸晚念叫了她一聲姐,所以心軟了是嗎?

“對不起,我不該忘記這些的。“

陸晚瓶將匣子裡的玉墜重新拿了出來,她以為是自己將玉墜藏了起來,以至於忘記了自己母親的死。

她正是難過愧疚得紅眼睛,鴻雁一身溼漉漉的出現在了書房外,狼狽跟只落湯雞一樣。雙手空蕩蕩著,胳膊還擦破了皮。

“小姐,嗚……“

“怎麼了?”

陸晚瓶趕緊將匣子放了回去,上前檢視她的傷口。

鴻雁一看見她更委屈,又氣又惱,大哭了起來。

“小姐,她們太欺負人!不要臉,荷包明明是小姐你的,洵王殿下求娶的人是你!可是她們現在讓二小姐認領了荷包,一家子歡天喜地的擺宴慶賀!“

陸晚瓶聽的一頭霧水,“你說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

鴻雁一路哭夠了,胡亂擦著著眼淚,顧不得胳膊上的疼立馬就拉起陸晚瓶的胳膊往外衝。

“小姐,你快去見殿下,告訴他,荷包是你的!不能讓二小姐搶了!“

可是兩人已經晚了,雲裳院外頃刻之間就圍了數十名家丁,還站著柳氏的心腹婆子。

“夫人有令,大小姐禁足期間不得外出,小姐請回去,不要讓老婆子為難。“

鴻雁頂著一張大花臉,剛才還哭哭啼啼的,轉眼間就變了一個人似的,抬手就甩了一巴掌在那婆子臉上。

“你是什麼東西,敢攔著大小姐!“

陸晚瓶大駭,連忙拽住鴻雁往院子裡拖。她知道這丫頭平日裡是魯莽,可從來也沒有膽子敢打柳氏的人。

“鴻雁,到底怎麼了,你給我說清楚!他們打你了,廚房不給你吃的?“

這時院子外那婆子才反應了過,本想打進來卻被小廝及時拉住嘀咕嘀咕了兩聲,竟然就做了罷。

鴻雁這才抹了眼睛哭道:“剛才……是剛才奴婢去廚房裡領晚膳,廚房的人不給,只是塞了幾個饅頭和燉白菜給奴婢。可是他們灶上明明燉了牛肉的,奴婢氣不過就去搶,掀了廚房!後來奴婢偷聽了院外小廝的話才知道,今天府裡在宴請洵王殿下。殿下來求親,讓媒人帶了只荷包信物來,夫人指使二小姐去認說那荷包是她的。可奴婢看見了,荷包就是三個月前用小姐的那塊紅色雲錦料子做的!“

一針一線縫的,她怎麼會不認識。那塊雲錦裁成了一件立領長衫,邊角料才拿來逢了荷包,送去碎玉閣的時候老闆還誇了手藝不錯。

想著給送點好的料子和香料,再做成荷包賣出去,同她們三七分。

“你的意思是說洵王拿著我們賣出的荷包當成信物來陸家求親,夫人讓二小姐去冒認了是嗎?“

陸晚瓶一下就抓去了重點。

鴻雁憤憤的點頭,“對,她們母女倆想要偷樑換柱,搶走小姐的好姻緣!小姐你快出去見殿下,告訴他荷包是你的。你叫陸晚瓶,他想要娶的人是你!“

可是她都要嫁去張家沖喜了,哪兒還會有什麼好姻緣,何況真的天上會掉那麼大一個餡餅在她身上嗎?

“鴻雁,可我並不認識他,他為什麼要娶我?何況,離張家婚期不過十天了。”

陸晚瓶冷淡得像是在談別人的事一般,拉著鴻雁進屋子給她找衣服,清洗傷口。一看就是這丫頭又為自己和別人打架了。

“可是小姐,去和殿下說你才是陸晚瓶,他要娶的人是你,荷包是你的,這樣就不用嫁給老頭子,去沖喜了。殿下是皇親國戚,那麼有權勢還會怕張家嗎?“

陸晚瓶還是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看著眼前的人為她急著手忙腳亂。天賜的良緣,為什麼不去爭,那該是她的。

“小姐你去好不好,我不要你再被她們母女倆欺負了。殿下親自來求娶你了,你知不知道他看穿了夫人的把戲,在花廳說要見你。夫人不許,就派人來監視你,不許你出去。若是你自己不爭,錯過了怎麼辦?“

“鴻雁,你為什麼那麼篤定殿下就是來求娶我的?我沒見過他,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他為什麼憑藉一個荷包就要娶我?“

陸晚瓶取來乾淨的巾帕裹在小丫頭溼漉漉的腦袋上,苦口婆心的同她講道理。

何況她覺得張家並沒有什麼不好,那老頭六十多了,肺癆一身是病,也不過這一兩年的事了。

後宅雖然雞飛狗跳,可都是幾個為了只珠釵爭得頭破血流的小妾,家中只有一個七歲的兒子,從小就沒了娘,性子孤僻冷漠。

那樣的小孩難道還不比一個大男子好拿捏嗎?

抱抱他,哄哄他,給兩顆糖。小孩子嘛,還不就是親親的喚她孃親了。

她也並不是想要害他,只不過是想要借張家的權勢一用而已。

鴻雁不知道她的謀劃,要拉著整個陸家給她娘陪葬。可是她多少能夠猜得到一些,畢竟她們是一類人。

可是現在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的!

她哭著衝陸晚瓶大喊,“可是小姐也不認識張大人,為什麼可以嫁去張家,不能同二小姐去爭。殿下是什麼人,小姐不知道嗎?殿下才二十歲,他同小姐一般大小,也並不傻憑藉一隻荷包就能看穿夫人的把戲。小姐,奴婢知道你有很多想要做的事,可張家並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除了後宅那些脂粉,家族權勢那麼大一個個都是吃人的豺狼。可是……“

鴻雁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淚眼撲簌簌地下落,附在陸晚瓶耳邊地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來。

“洵王府邸,除了殿下,只有一位老太君和一位二殿下。何況小姐長得那麼好看,殿下怎麼會不喜歡你?“

是嗎?

陸晚瓶想了想,抬了眼看院子外的家丁。花牆上的凌霄花在已經昏暗的夜色下怒放,她開始認真的計較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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