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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篤篤篤”，一陣敲門聲把馮大根從睡夢中吵醒，他翻起枕頭埋住頭，敲門聲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往他腦子裡鑽。“媽的，幾點了，找死。”他咒罵了一句，“篤篤篤”的聲音沒有一點變化，他一下子就惱火起來，翻身起了床，從桌上拿了把帶著暗色汙漬的扳手，罵罵咧咧地開門：“老子弄死你。”
門開了，敲門聲戛然而止，門口一個人也沒有。
馮大根朝四周看看，背後飄上了一絲寒氣，心想沒那麼邪乎吧，把扳手攥得更緊了些。
可他轉念一想，這破房子隔音這麼差， 按常理，左鄰右舍早就罵街了，為什麼今天這麼安靜？
待他想清楚時，已經關門轉身。
譚朗七人正在他家坐定。
面對著一行七人，每個人的手上都拿著一件器具，馮大根一霎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們！你！你…你們怎麼進來的？”
譚朗把垂到地面的黑色巨斧舉過肩頭，說出的話帶著十分客氣：“當然是敲門進來的。”
話音未落，斧頭已經斬斷了馮大根的第三條腿，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把老舊房間的木質地板浸沒，滴落到樓下熟睡的夫婦口鼻之中。
詭異的是，鮮血如瀑，夫婦二人竟然毫無知覺。
回頭一看，馮大根保持著剛剛的姿勢，癱坐在地板上，汗如出漿，神情痛苦。
譚朗已站在他身後，大門拿著一把老虎鉗，步伐如舞蹈，吹著口哨走來，面帶笑容，馮大根趁機伸出雙手向他求救：“這位朋友，這位老闆，求求你幫幫我啊！救救我啊！你拉我起來啊！”
大門恍若未聞，順勢握住了馮大根的手，死死制住，用老虎鉗夾下了那隻手上的一片指甲，帶著血肉，手指上殘留的血肉模糊，隱約可見白骨。馮大根一聲痛呼，竟然昏死了過去，大門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繼續鉗掉其他指甲。每一片指甲蓋落地，馮大根都會經歷一次死去活來的過程，大門不滿足於指甲蓋的美化工作，又用老虎鉗生生一節節扯掉指骨。
馮大根痛不欲生，面上涕淚橫流，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還在問大門為什麼。
大門拔完他最後一節小指骨，面帶笑容地告訴他，“你心裡很清楚為什麼。”
馮大根的雙手只剩下掌骨，大門停下了他的工作，他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而親切，只是腳下的馮大根已經痛得昏死過去。
夏青衿手執一柄黑摺扇，款款挪動腳步，靠近馮大根，用腳尖猛踢了朱祥臃腫的腹部。後者吃痛醒轉來，雙手已是完好如初。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夏青衿，如同看救世主。夏青衿斜乜了一眼，摺扇一掃，馮大根的身上忽而覆了一層蟲，密密麻麻，令他不斷嚎叫，仔細看，都是吸著血的蜱蟲。
馮大根痛到在地上打滾，那蜱蟲受擠壓刺激，紛紛鑽入馮大根的面板之下，覆蓋他全身的黑色瞬間消失，留下無數豁開的創口和血跡，他整個人開始瘋狂地抽搐，用手拼命抓撓自己的皮肉，最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多時，馮大根再次醒了過來，大概是又一次發現自己毫髮無損，狂喜之下，他暗忖要尋個時機逃跑。
夏青衿揮著扇子坐到了屋內唯一沒多少雜物的窗邊，譚朗倚著門框，神情十分輕鬆。大門蜷在那把油得發光的老闆椅上玩著手機。其他四個人倚靠在牆邊，目光也都在他身上。
馮大根試著先慢慢站起來，還沒站穩，陸存就閃現在他面前，黝黑的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容：“想跑？沒機會的。”
夏青衿黑扇一揮，一陣黑霧出現在他四周，俱是蚊蠅蜱蝽，蜢蚋蛛蝨，嚇得馮大根出了一身白毛汗。
陸存咧嘴笑出了八顆白牙：“俺說，他們是公報私仇，俺跟你可沒前賬未清。俺就是來問問你，幹嘛把人家小姑娘活活弄死？多可愛啊，才這麼大點兒，她爸媽得多心疼吶！”
馮大根一聽這話，心說有戲，臉上的肥肉立馬就湧上來了：“大兄弟，你是個講理的人啊，這幾位老闆一上來就是要我的命，可我真不是壞人啊！日了那個小丫頭片子，這裡面有原因啊！我以前還以為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對她可有多好啊！她媽媽當年揹著我，在外面有了野男人，頭也不回就跑了，我找了她多少年，結果她媽媽告訴我，這丫頭不是我的女兒，這女人不得好死！就是個表子！老表子養出來的遲早也是小表子，不如我先玩了，省的出去便宜別人，多好！”
那個“好”字尚在馮大根嘴裡，就和著碎落的牙齒和齦肉一起進了食道，隨著光頭的一腳之力進了腸胃。光頭一腳一拳，打在馮大根身上發出柔和又沉重的聲音，伴隨著微不可聞的骨頭折裂的咔嚓聲。
夏青衿似乎很享受這種時刻，回頭看看他倆，又轉身看向窗外。光頭邊打邊喃喃自語：“老子幾百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不要臉的狗幣玩意兒，今兒個非得揍死丫的不可。”
陸存一臉無奈，拿起地上一團髒兮兮的紙巾打中了光頭，也轉移不了他的拳頭。陸存轉頭看向夏青衿：“青姐，今年還有沒有團體治療啊，我要心理輔導，這尼瑪太噁心人了。”
夏青衿頭也不回應了句：“不如你也學我，找個人接手。”
連鎮在一旁搗鼓著手上的一枚黑石，低聲提醒光頭：“武凱陽，手別那麼重，真弄丟魂就不好了。”武凱陽不知聽沒聽見，下手收了幾分力道，聲音小多了。
連鎮抬頭又看了武凱陽一眼，挑起食指擺了擺：“沒反應，不是附體。”
一直半蹲在暗處的姚廣此刻突然暴起，憑空祭出一把唐刀斬向連鎮。一瞬間，一道黑影從連鎮面前顯出形狀，急轉直下，飛掠向視窗。連鎮托起黑石在空中飛轉出一道金光，那黑影被金光擊中，立刻落向地面，但並未顯出形狀，反而如黑沙一般往地板縫隙流下。陸存飛速抽出腳上一隻拖鞋甩了過去，下方一道金色弧光迅速浮起，牢牢鉗制住黑沙。那黑沙像有生命般不斷與金光對抗，終於還是被金光死死包裹，飛回陸存腳下。
“隔世仇怨？原生孽毒？”譚朗問道。
陸存穿好拖鞋，從腳下摸出一個黑色球體，湊近鼻子聞了一口，“都不是，應該是激情犯罪。”邊遞過去給旁邊的連鎮說：“挺香的嘛。”
話音未落，連鎮隔著老遠就捂著鼻子連連作嘔：“拿開！”
夏青衿摺扇一揮，黑球就穩穩落到譚朗手裡。
譚朗細細看了兩眼，大手一揮：“下班。”
所有人立馬消失。
本被打成豬頭的馮大根此刻竟也不在地板上，而是安穩睡在床上，口涎流得枕頭髮亮，看起來彷如痴呆。
邗江關口的大鐘樓，秒針與分針時針重合，指向了12:00整。
城市最高處，一座未完工的摩天樓頂，譚朗和夏青衿站在護欄上，相隔甚遠。
獵獵罡風，吹得譚朗的西服領子豎起，颯颯作響。
夏青衿俯瞰這座被雨雲籠罩的城市，霓虹已熄滅，昏暗中的邗伍市彷彿是一隻巨怪。
“這是這個月第幾個了？”譚朗問夏青衿。
“第五個。”
“越來越多了。”
“嗯。”
兩人的對話帶著刻板的例行公事，有種心照不宣的沉悶。
譚朗把目光從下方翻滾沸騰的黑色雨雲收回，望向高空中的淡淡月影，突然吹起了口哨。
那是一支老曲子，fly me to the moon。
夏青衿轉身消失。
譚朗深吸一口氣，大門悄無聲息地從暗處出現，“隊長，剛剛那個人，不只背了這條人命。”
“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