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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夢瑤也隨之好奇，她凝起神，側耳附在門縫上，聽見了外頭的對話。
之前還歡樂的氛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爸爸略帶鄭重的聲音。
“小宿啊，我們夢瑤…以前的性格挺自信陽光的，後來…在初中的時候，遇到事了，”爸爸的話音頓了頓，很明顯是被媽媽拉住。
但爸爸仍舊繼續說了下去。
“再後來，她就有點畏首畏尾，也不敢交朋友。我們今天很開心，因為你是她自那以來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
陸夢瑤垂下眼，神色一片漠然，唯有死命抓著門的手微微顫抖著。
“什麼事？”宿靖衍語氣也嚴肅起來，“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是夢瑤的朋友，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她的。”
久久掙扎的沉默過後——
“夢瑤那時候認識一個被校園霸凌的孩子，勸了很久，但那個孩子還是跳樓……”
“死了。”
因為害怕再交朋友會再一次失去。
因為勸那個孩子要勇敢面對霸凌，沒想到對方依舊自殺，而把這一切歸咎到自己身上。
宿靖衍低斜視線，看向陸夢瑤的骨碟裡，即使在家吃飯也把骨頭吐得整整齊齊的樣子。
她覺得自己是個麻煩，所以活得異常小心翼翼。
不敢反擊，不敢發聲。
宿靖衍縱然只得了夢瑤父母的隻言片語，也突然想通了關於她過往的一切。
一牆之隔的衛生間裡，陸夢瑤抑聲到顫抖。
「你別哭。」
他控制了陸夢瑤，拿了張紙巾給她擦眼淚。
「你別哭了。」
…………
陸夢瑤坐在自己房間的陽臺上，透過欄杆伸出腳去，晃在空中。
她把臉靠在冰冷的鐵欄杆上，一言不發。
後來迷迷糊糊地出來，客客氣氣地假笑，只記得送走宿靖衍的時候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
樓下爸爸媽媽的對話透過廚房窗傳向陸夢瑤，縱然壓著聲，她還是聽得清楚。
是媽媽略帶責怪的聲音。
“你今天未免也太交淺言深了。”媽媽嘆氣，“而且這件事，你沒有跟她商量就隨便跟小宿講，夢瑤知道了我怕她多想。”
“老婆……”爸爸向來在大小事上都依著媽媽，但這次卻異常堅持，“小宿喜歡她，我看得出來。”
爸爸接著說：“我們夢瑤這麼多年都沒有帶過朋友回家，要不是這次誤打誤撞，下次能見到小宿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所以我才冒險嘴快。”
陸夢瑤都能想象爸爸摟著媽媽哄她的樣子。
“而且小宿這孩子看著還挺沉穩的，我們把事情跟他說了，說不定他就有辦法開導夢瑤了。”
“老婆你放心，依我看，小宿不會直接揭她傷疤的。”
「喂。」
陸夢瑤：幹嘛？
「跳樓是那個男孩子自己的選擇，和你沒什麼關係。」
陸夢瑤閉上眼：你但凡還有點人道主義，就不要跟我聊這個事。
「我不是人。」
那你是什麼？
「我是你的救世主。」
陸夢瑤翻了個白眼：哎喲不錯哦。
「溫馨提醒一下你，宿靖衍拿來的袋子裡有一個新手機一堆現金和一份檔案。」
「另外，你明天還有考試。」
她發現了，這臭東西就是來氣她的。
陸夢瑤深吸一口氣，努力從壞情緒中脫離出來。
她開啟那個袋子一看，是一個全新的iPhone和一迭被白紙包裹的現金。
忽略這些，她繞開牛皮檔案袋，是一張A4紙，紙張的最抬頭，寫著三個令她徹底從今天下午這場喧鬧中迴歸現實的黑字：
《律師函》。
……….
“姐姐…我好冷…”
瘦骨如柴的小男孩蹲在三十層高樓的天台邊緣，縮著肩膀。
他抬起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無助地看向陸夢瑤，那裡面淨是空洞。
“楠楠，快回來！！！”
風聲如嘯，即使是嘶聲力竭的呼喊也顯得孱弱。
“楠楠！！！”
“不要！！！！！！”
……
在黑暗中猛地驚醒。
她很久沒有夢到過楠楠了。
戳亮身邊的手機，5:36，紗簾後仍是漆黑的，只有細細的鳥啼掠過沙沙的林葉聲。
洗了個澡，睏意徹底消減。
她索性下樓，給爸爸媽媽蒸了早餐，留了字條，出發去學校。
啃著早飯走在迷濛的黎明中，陸夢瑤看了眼手機，6:45。
她回憶起當年警察找她做筆錄的時候，案發也是這個時間。
如果再熬一熬就好了，再熬一熬，楠楠就能看見太陽了。
「你真的很難過嗎？」
陸夢瑤不想跟他聊這個話題：你不用睡覺的嗎？
「睡覺是你們碳基體因為過於脆弱所以不得不進化出的強制恢復手段。」
陸夢瑤：不是碳基體，那你是什麼構成的？
「又想套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