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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王五，今年不該是你家春兒下來嗎。”
“村長，我們家狗剩就該說親了，現在讓春兒去侍候龍神，我們哪裡還有錢娶兒媳婦啊。這是我妹子的女兒，也是我們家的血脈，一樣的一樣的。”
“好你個黑心肝的，竟是抱著這種打算！我告訴你，我夫家也不是好惹的！我的蕊兒養到這麼大，那是準備給她表哥換親的。
現在已經許給了城裡的周商戶家，連庚帖都換過了，我女兒要是不見了，不止我家，還有我大伯哥家，還有城裡的周家可都是會尋過來的！到時候，可有你們好看的。”
這種活人祭祀的事情，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但是也不能放到明面上去說，若是就這樣被鬧到主城？
村長皺著眉，讓青年們按住了王五。
“好你個王五，竟然敢欺瞞龍神。你是忘了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時村裡壯漢出海，哪年沒有人折在這海里，大部分到現在都還杳無音訊。
就是咱們拜了龍神之後，這些年出海，才每次都無人傷亡，滿載而歸。你這不是坑的你妹子，你這是拿村裡所有壯勞力的命不當事啊。”
“不是，村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留著春兒換彩禮錢。”
“是，你家狗剩就該說親了，那村裡下海的勞力們就該死是嗎？”
“不是的，村長，我……”
“把春兒交出來，不然你們一家四口一個都別想活命。”
“春兒，春兒，她就在家裡。”
“走，二子，你帶一隊人去搜，趕緊把春兒帶過來，別誤了龍神的時辰。”
不過片刻，一個腦袋上還沾了些草的少女就被人粗暴的壓了上來。
“快，婆子們，給她梳妝好就送下海去。”
村長看了看時辰吆喝道。
聞言，村裡的婦女們，就開始解轎子上的蕊兒。人剛解下來，就開始扒她身上的嫁衣和首飾。
她母親見此，也不敢多言，只把自己的罩衣披在蕊兒身上。當場就帶著蕊兒，迅速的消失在火把外的夜色中。
而此時的春兒身上就像是有無數雙手，有的手在扯著她乾枯發黃的頭髮，有的手在扯著她原本的粗麻衣裳，有的手還在偷偷地掐著她的軟肉。
她哭喊著望向跪在地上的父親和弟弟。
“爹，不是說了騙蕊兒去的嗎。狗剩，要是我被送給龍神，就沒人去換彩禮給你娶媳婦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在春兒臉上炸開。
“小娼婦，還敢蠱惑你爹和你弟。要不是你，你爹這麼老實的漢子，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
“就是，就是因為她，咱們村子祭祀的事，差點被捅到城主府去。”
“就是，若是惹怒了龍神，咱們一個村子的勞力說不定都得栽在海里。”
“若是明年家裡的孩子吃不上飯，那都是被王五家得這個死丫頭害的。”
“王五啊，你也別難過了，這丫頭心思大著呢。都敢哄你去騙別家的女兒替她祭祀了，你不會還覺得，這丫頭會乖乖的去給狗剩換彩禮吧。”
“就是，再說前幾年咱們幾家的女兒，那個不是為了村子去侍奉的龍神。怎麼誰家沒有兒子，誰家的女兒是白水喂大的不成，都是花了心思準備換彩禮的。就他們家敢做這種事，真是把全村人的性命都當了兒戲。”
看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春兒也開始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蠢貨，我好不容易把蕊兒那個賤人騙來，你們怎麼能放她走。
憑什麼，她就能嫁給城裡人做媳婦，我就得被獻祭給龍神。
我奶說了，我爸可比我姑那個賠錢貨金貴的多，可憑什麼生在我姑肚子裡的賤人要比我過的好。”
“哎呦，還有這樣想的，你也是從你娘肚子裡出來的，不是從你爹肚子裡出來的。”
“還能怪什麼，怪你爹不如人家爹爭氣唄。”
“原來人還是她騙來的，小小年紀，心思這麼惡毒，這幸虧是被獻給了龍神，不然要是成了誰家媳婦，不是得給村子鬧得底兒朝天。”
“就是，王五家都是一群懶的，之前聽說他妹妹被父母哄著補貼了不少。這事之後，別說接濟了，這算是都結了仇吧。”
“你看這妮子，自己要去侍奉龍神，走之前還要害的家裡以後也吃不上飯。”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姑就是我爹的墊腳石，她也活該是我的墊腳石才對。你們喊她回來，她就該為我去死。她不能去城裡當奶奶，她一定要過的不如我才行。”
“她是不如你，她就是嫁個男人，你要侍奉的可是龍神呢。”
話畢幾個嬸子一同鬨笑了起來。
“別笑了，好了沒，別誤了時辰。”
幾個嬸子聽到村長的聲音，也不再出聲，利落的把春兒在竹轎上綁好了。
“好了，這不就好了嗎。”
被堵住嘴的春兒，還在怒聲嗚咽著什麼，只是已經沒人能聽得清，也沒人再想去聽了。
竹轎被青壯年們綁上重石，等村長一聲號令，那面巨大的竹筏便被青壯年們推向海面，順著海流飄向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不多時，隨著一個巨浪，那個紅點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中，岸邊也隨之傳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龍神收下我們的貢品了，今年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龍神保佑，讓我今年抱上大胖孫子吧。”
“龍神保佑，今年一定要魚兒滿艙啊。”
“龍神，保佑我男人今年也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啊。”
“龍神，保佑我們村子今年出海的都要風調雨順啊。”
……
蘇辛看著岸邊磕頭叩拜的眾人，心裡生出一種無力的蒼涼感。
為什麼在資源匱乏的時代，最先被犧牲的一定是女子。
雖然這春兒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反抗不了這個村子的制度，也反抗不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她就把自己無辜的表姐拉入了深淵。
當受害者不對施暴者反抗，而選擇一同去欺負更加無辜的人時，她就已經不值得被同情了。
蘇辛看著那祭品的筏子往海的深處走去，可隨著一個大浪打來，筏子下方竟然有靈氣波動的的跡象。
蘇辛迅速向筏子游去，就見水下一個結界正在緩緩張開，要將春兒的竹筏收進去。
春兒的臉上也浮現出巨大的喜悅，龍神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她竟然真的要嫁給龍神了，哼，等她成為了龍神的女人，馬上就讓龍神把整個村子都淹了才好。
蘇辛見狀，用斂息術把自己的氣息收斂到虛無，然後從竹筏邊角的縫隙處溜進了結界。
結界裡，是一個簡陋的洞穴，比起龍神的巢穴，倒更像是一處修士的臨時洞府。
蘇辛找了個石縫藏身，眼見那在水中緩緩下落的竹筏，在落地的一瞬就被一陣金光籠罩。
蘇辛用神識在外圍瞄了眼，好像是觸發了某個陣法，而光芒中的春兒還在不斷的慘叫，等金光消散之時，此處就只剩了一個空落落的竹筏和喜服。
不知是不是錯覺，結界的頂部，似乎也變得更近了些。
蘇辛不通陣法，只能尋找起吳起的靈息。
“吳起，吳起，問你一個陣法類的知識。”
“我賣給你的陣盤出問題了？”
“不是，我在外出任務。有一個村子，將活人當做祭品搬到後山的河流後，不一會一團金光閃過，這人就消失在不見了，但是轎子甚至衣服都還在原地。
我隱約感到有些陣法的氣息，所以想問問你這有可能是陣法嗎？”
蘇辛不想暴露自己在海邊的事情，所以將地點改成了山裡。
半晌，吳起才回了她一句。
“你在哪裡？”
蘇辛挑眉，果然是陣法。而且聽吳起的語氣，這好像是件很嚴重的事情。
“是禁術？”
“嗯，使用生人獻祭，破開陣點，這背後肯定有修士搗鬼。”
果然，蘇辛心下一沉，看來之後法器的現世也不是偶然。
“放心好了，有我在，不會讓那邪修有機會逃走的。”
給吳起回了靈息之後，蘇辛又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在一處洞口前，除了剛剛落在洞前的竹筏外，還有幾個竹筏零散的落在周邊各處。
這些地方，應該就是陣點。可這是個什麼陣呢？
蘇辛想把陣圖發給吳起，又想起來外面的那個金丹修士。
這裡的竹筏有六個，一個金丹修士為了這處結界，至少在這裡謀劃了六年以上。
於是蘇辛又收起了弟子令，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嘗試去考驗人性。
用靈識探索了一下，結界裡確實沒有生靈，無奈，她只好自己給自己開路了。
蘇辛左手拿著一個防禦寶器，右手拿著一個瞬行符就往洞口處走去。
隨著腳步越來越深入，眼前的光也變得越來越微薄，到後面蘇辛只能用神識探索著周圍。
這裡是一個細長的洞穴，剛進來時這洞裡面空空如也，就當蘇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時。
一個修煉室就映入了她的眼簾，這修煉室的佈置十分簡單，簡陋的石壁環繞，中央起了一個微高半步的石臺，三面石壁中間各掛了一個卷軸。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蘇辛小心翼翼的掃視了一遍四周，確定了並無生靈的氣息，便點起了天光白焰。
霎時間，這間修煉室便如同白晝。
叩了叩修煉室的石臺，聲音沉重，應該是實心的。
那剩下的，就只有那三幅掛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