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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浩文彈坐而起，身上衣物已被汗水浸透，雙目圓睜只道是一場噩夢。
“鄭龍不除，我如何安睡！”
看了眼掛鐘，此時已是下午六點，橙黃的夕陽透過陽臺的玻璃斜照進臥室。
葉浩文起床來到電話前撥通了新世紀夜總會後勤處的電話，“麻煩幫我送兩套西裝...”
此時的新世紀總經理辦公室，鄭龍正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聽著侯萬麟講述完今天早上沈仲義帶隊過來發生的事。鄭龍一拳砸到沙發的扶手上，“他媽的！這小子是想把咱們往死裡整。幸好今天早上來的是沈仲義，要是別人我們就他媽被這王八蛋給搞死了。”
“你給他安排的住所在哪？”鄭龍起身問道。
“霞飛路28號那所公寓，你想做什麼？”
“我現在就帶人去做了他。”說著就往門口走去。
“慢著，你回來。”侯萬麟沉著臉說道：“他是蘇世昌安排過來的人，剛來就死在我們這，蘇世昌那老傢伙能放過你我？做事別那麼衝動。目前來看，就憑他也還興不起什麼風浪。”說完看看了手上的腕錶，“再過會他就該來上班了，我自有安排。”
晚八點，葉浩文換了一身衣服在路邊攤隨便扒拉了兩口便直奔夜總會。
來到夜總會四樓的安保經理辦公室，剛坐下正拿著桌上的檔案翻看著。
敲門聲響起，進來的是一位穿著貼身西裝、身材細瘦白淨的一名男子。
“葉經理您好，我叫陳凱，侯總安排我做您的秘書。以後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我去做就可以了。”這白麵小子恭敬地對著葉浩文施禮道。
葉浩文頗感意外，安保經理也會分配個秘書？
“額，正好。小凱啊，咱們新世紀看場子的兄弟一共有多少？”
“回葉經理的話，一共二十二人，昨晚有四人被打傷送去醫院了。”
“把他們的資料都找來給我看看。”葉浩文心裡清楚，夜總會的安保人員之前都由鄭龍管理，再加上鄭龍和侯萬麟同坐一條船。很顯然這些馬仔肯定不會對自己唯命是從，反而還是此二人挾制自己的利刃。
目前自己身處龍潭虎穴之境地，不發展自己的爪牙日後必然處處受制。以我現在的職位和權力，收拾不了龍猴，還收拾不了你們手下的這些嘍嘍？
不多時陳凱從人員檔案室裡找來一疊資料交到葉浩文的手中。
葉浩文認真地翻看起這二十二人的資料。
崔柳，上海閘北區人，西曆1922年8月入職。
段元良，廣東肇慶人，西曆1922年11月入職。
其中此二人引起了葉浩文的注意，來此做事時間最長，想必威望也應該是其中最高。
看完後對陳凱吩咐道：“我對這邊不熟悉，你幫我約個稍好點的酒樓，我初來乍到明晚要請弟兄們吃個飯。記住，要五張方桌。”
陳凱應了一聲“是”隨即退出辦公室。他並沒有直接去辦葉浩文交代他的事，而是徑直朝著侯萬麟的辦公室走去。
次日傍晚，葉浩文驅車來到了陳凱所訂的酒樓“馨德居”。本以為阿凱就訂了個普普通通的飯館。至此下車，抬頭一看。
只見酒樓在寬敞的街角處巍峨聳立，青瓦覆頂翹角飛簷，門前屹立兩座鎏金鱗甲的石獅子，其間數階寬厚梯臺，由青石鋪就。門梁高懸一排火紅的燈籠，其上各寫“迎賓而至”。
“呵！好生氣派，叫阿凱給我訂個好點的酒樓，我就請手下人吃個便飯。他倒好，給我訂如此豪華的酒樓，怕不是這小子故意整我”葉浩文為自己兜裡的銀元捏了把汗。
他們已經在裡面等著了，我再換地方必然被人嘲笑。想到這硬著頭皮往裡走去。
走進一樓寬闊的大廳，觀其內部雕樑畫棟玉砌朱闌，屏風巧設空間分明。四周牆壁繪有山水人物，紅木製成的桌椅均鋪錦緞，擺放分散錯落有致。
瞧此環境，正待葉浩文進退兩難猶豫不決之際，阿凱從樓上走下來。
“葉經理，您到了。弟兄們已經在上面等著您了。咱們快上去吧。”阿凱一臉愉悅地對著葉浩文說道。
看著阿凱這張臉，葉浩文心裡怒火中燒。“好你個阿凱，老子定要讓你好看。”。心裡這樣想著，臉上不帶一絲表情。
跟著陳凱上了樓，來到二樓東側。這裡擺放了五張方桌，其餘四桌都坐滿了人，只有最裡面那張桌子只落座了兩位。
這兩位一見阿凱引著葉浩文走過來，對著其餘眾人做了個起身的手勢。大夥見狀起身向著葉浩文恭敬地喊了一聲“文哥好！”。
葉浩文見此情景，心中想到此二人想必就是崔柳和段元良。果然不出所料，他倆才是直接掌控這批打手的人。
“眾位兄弟請落坐，大家不必客氣。”葉浩文對著眾人擺了擺手。走到裡面那張方桌朝東的位置坐下。
“不知你們二位哪位是崔柳哪位是段元良？”葉浩文一手扶桌一手撐膝地看向崔段二人。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對著葉浩文恭敬地介紹自己。
“噢？葉經理知曉我們二人？在下崔柳。”
“在下段元良。”
“我看過你們的檔案，眾位弟兄當中就數你們二位做事的時間最長。我剛來夜總會，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以後還要靠二位給我出謀劃策。”
“葉經理客氣，您是安保處的經理，我們不過區區一馬仔。從今往後我們都以葉經理馬首是瞻。葉經理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直接把我們兩人叫來問就好了，我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哈哈哈，兩位都是義氣之人吶。”
大家正聊著，服務生已經開始一桌桌地上菜。
“黑珍燕窩金翅”、“碧綠玉帶琵芭鮑”、“紅瑤鳳麟鴿”、“玉帶魚羹花雕醉鴨”、“龍涎鳳腦湯”...侍者一邊上菜一邊叫著每盤菜的名字。
上一道菜葉浩文的眉頭就不由自主地皺一下，心裡暗自想著：這都是些啥？怕是奉天的張大帥也不一定能吃到這些好玩意兒。
漸漸酒肉上滿，整個桌子都快放不下。葉浩文心裡又把陳凱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葉浩文端起酒杯站起身來。眾人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酒杯站起身來望向葉浩文，豎起耳朵等著葉經理發話。
“諸位弟兄，我葉某初來乍到，對於夜總會的各條門道知之甚少，還望大家諸多理解、支援、和包容。雖然我身為經理，但私下咱們就是兄弟。喝了這杯酒，我等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敬大家！”
“敬葉經理。”
說完一仰脖，咕嚕咕嚕全吞入腹中。
葉浩文請吃飯的初衷就是想借此為名，觀其內部形勢，打探崔段二人的家庭背景和言行舉止。
兩人幾杯白酒下肚，嘴巴也就開始管不住，吧噠吧噠說個沒完。從夜總會說到自己家庭，從家庭又說到興趣愛好。
原來這崔柳還是個孝子，打小喪父，母親一人撿破爛將其撫養長大。現在母親身患重病需要一筆醫藥費，自己的收入負擔困難，曾想找夜總會的出納借錢給母親治病遭到拒絕。
現在苦無良策，一想到母親沒過一天好日子，現如今疾病纏身自己卻無能為力，那眼淚就趁著酒勁直往下掉。
葉浩文見狀輕拍其肩在耳邊小聲道：“崔兄不必焦慮，我說不定可以幫你為母親治病。”
崔柳聞言驚喜道：“葉經理所言當真？”
“噓，此事不可張揚，以免落人口舌。被總經理聽去了誤以為我結黨營私。”
至於段元良，此人乃是個十足的賭鬼，酒桌上三言兩語離不開個賭字。句句都是其在寶局裡的所見所為。雖然這廝並沒有透露太多情況，但葉浩文心中已有些許猜測。
後續不必多言。
待到眾人酒足飯飽，葉浩文叫來酒樓經理。
“葉經理，您好。您有什麼吩咐？”
葉浩文見此店如此豪華，出入客人皆為富商士紳，料定這酒樓經理也絕非一般人。
十分客氣地問道：“不知經理貴姓。”
“免貴姓李。”
“李經理，我們吃得也差不多了。一會兒結賬麻煩派個人跟我一起去新世紀夜總會的出納處結吧，我這出門身上也沒帶這麼多錢。您看如何？”。
“當然沒問題，這頓飯確實不少錢，一般出門誰會身上揣那麼多。只不過需要您在這上面籤個字。”
葉浩文以為是借條，接過來一看，原來是賬單，一共一百塊大洋。
見李經理如此爽快葉浩文也說道：“李經理也是個爽快人啊，我葉某就愛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什麼時候來新世紀玩，我請你喝酒。”
“一定一定”。
葉浩文帶著眾人走出酒樓，互相道別後驅車帶著酒樓的夥計前往新世紀夜總會。
這次請安保處的弟兄們吃飯算是收穫頗豐，在掌握了崔和段的重要情報之餘還使得龍猴安插給自己的奸細露出狐狸尾巴。
葉浩文一邊開車心裡一邊想道：“阿凱吶阿凱，我請小弟們吃飯你給我安排這種地方是何居心？人均5塊大洋，這他媽吃的是錢吶！若不是背後有人指使，就憑你個小小的秘書敢這樣整老子？”
葉浩文開著車朝窗外啐了一口口水，自言自語道：“那我先來演一出反客為主，再送你們個反間計！”
新世紀夜總會
四樓出納辦公室
“怎麼？我說話不管用？”葉浩文沉著臉問道。
“不是...葉經理，這麼大的數目沒有總經理的同意，我確實不敢。”
“這你放心，總經理責怪下來有我擔著，不會為難你。這酒樓的夥計就在這看著，你給我扭扭捏捏是不拿我們新世紀的面子當面子是吧？”
葉浩文一通壓力，出納扛不住於是就取出一百塊現大洋交給了酒樓的夥計。
總經理辦公室裡，侯萬麟正端著茶杯和鄭龍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
“葉浩文那小子，請二十個人到馨德居吃飯，我看他怎麼付得起這個錢哈哈哈，高！侯總的手段著實高！”鄭龍大笑著說道。
“這小子給他個經理當就以為自己不得了了，還想拉攏咱們手下的人。老老實實當自己的光桿司令，識時務聽我們的話，我還能每個月給他發點薪水，要是再敢給我動歪心思，我就讓他知道死字怎麼寫！”侯萬麟面色陰森地說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強調要五張方桌是何用意？”鄭龍不解地看向侯萬麟。
侯萬麟搖著肥胖的腦袋，“我也不知道。”
正在此時陳凱走了進來。
“葉浩文帶著酒樓的夥計去出納處拿了一百塊銀元付了飯錢。”
“什麼？”龍猴異口同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