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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世懷在廚房接了個安德魯的電話。
安德魯是美利堅合眾國的土著,也是莊世懷在美國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大學同窗,現任加州大學商學院教授,還在莊世懷的公司有個一官半職,算是親信了。
莊世懷離開這陣子,美國的事兒都是他照看著。
“你弟弟昨天來了。”
爐子上的麵條咕嚕嚕在湯裡翻滾,莊世懷夾著電話又打了個雞蛋下去:“他來幹嘛?”
“不知道,看你不在也沒說什麼,送了點吃的還有花,坐都沒坐就走了,東西我幫你處理了。”
不愧是他知己。
麵條起鍋,莊世懷把電話開了擴音放在一邊:“嗯,都扔了吧,照顧好以柔。”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得爽朗:“這你放心,我不會讓那小子靠近我寶貝兒一公分的。”
安德魯喜歡莊妹妹很多年了,專情得很,前幾年在莊以柔還能下床的時候,他倆就一直是你跑我追,這幾年姑娘動不了了,這男人更是守在病榻前不離不棄地伺候。
這份痴情天地可鑑,但莊以柔一直就沒接受過。
她私底下和自己哥說,不是不喜歡,是不敢,明知道自己這病的樣子,拖累別人又何苦。
安德魯心裡也知道,但他不會放手的。
“你那藥方子進展怎麼樣了?”
“目前還算順利,老宅主人已經答應幫我找了,不過我們肯定是要做兩手準備,所以你那邊匹配器官的事還是要抓緊。”
“網已經撒出去了,有迴音會通知你的。”
莊世懷抽了雙筷子,打聽莊以柔這幾天的精神狀態,安德魯就把影片鏡頭轉過去,讓莊世懷看到他妹妹在床上睡覺的樣子。
感覺有點瘦了,但整體氣色似乎還好。
“你走了以後,她就吃得有點少,我會再想辦法的。”
“嗯,辛苦你了。”
莊世懷端著面轉身,看到林小圓在廚房門口一閃而過的影子。
半開式廚房的門是開著的,林小圓剛在客廳晃悠的時候,聽見莊世懷在裡頭和一個男人打電話,後來大概是在影片,看著鏡頭一臉溫柔的樣子。
這種溫柔和他對著自己的時候,那種耐心十足的表情是不一樣的。莊世懷看他的眼神裡經常有一種無奈和妥協,而現在他對著鏡頭樣子,是完全沒有防備的。
林小圓洩憤地咬指甲,心裡像針扎似的一下下刺得難受。
到底是誰,才能讓莊世懷露出那種徹徹底底的,柔軟的樣子?
麵條很好吃,軟硬適中,甜鹹得當。
林小圓三兩口就吃完了,一抹嘴巴打了個飽嗝,他有點不好意思,端了碗準備去廚房洗,被莊世懷攔下來:“我來,今天太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林小圓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十一點了。
“那不行,我今天是來打掃的,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就走!”
林小圓眼尖地看見浴室門口的收納箱裡有莊世懷換下的衣服,大概是洗澡時候留下的,剛要跑過去,被莊世懷攔住:“內衣要手洗,今天太晚了。”
太晚這句話他強調了兩次。
“沒關係,反正手洗也行,很快的,我來都來了,你就讓我乾點兒活,否則我心裡不舒坦。”
莊世懷安靜地看著他:“那去洗碗吧,衣服我自己來。”
林小圓不是很明白洗碗和洗衣服的區別,直到他看見莊世懷把幾件衣服泡在盆裡,中間有條灰黑色內褲的時候,林小圓一下瞪大眼睛。
跑馬燈小電影立馬不受控制地開始播放自己捏著那條內褲搓揉的樣子,中間那塊布料,可能還有莊世懷貼身的味道,林小圓立時想把自己腦袋按在洗碗機裡一起滾一遍。
“我送你。”
莊世懷捏著鑰匙在他背後出現。
“不要!心肝兒,你看現在都這麼晚了,我一個孩子回去多不安全。”
心肝兒?莊世懷皺眉頭。
“不是,我爸媽今天都不在家,一個人住大屋子我害怕……”
林小圓反正打定主意今天要賴這兒了,大喇喇往沙發上一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莊世懷和他對峙半天,輕輕嘆了口氣,又翻出一套自己小碼的衣服借給他,說:“去洗澡,客房沒收拾,你睡臥室,我睡客廳沙發床。”
林小圓一手心的汗,心裡高呼萬歲:“不行,我睡客廳。哪有讓自己心肝寶貝睡客廳的?!”
莊世懷今天也是累了,懶得和他計較那些沒羞沒臊的話,就拿了床被子,由他去了。
浴室裡有莊世懷常用的沐浴露和洗髮水兒,都是檸檬味的,林小圓心砰砰直跳,想著他心上人也無數次在這裡光溜溜洗澡,可能還做過這樣那樣不可言說的事情,林小圓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老莊給他的睡衣上也有那股熟悉的味道,林小圓把臉埋在裡面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變態的造詣總有一天會登峰造極。
客廳的沙發床很大,但林小圓的睡相不好,家裡的三尺大床,他都經常睡下去和爬起來不在一頭,更別說這兒。
一晚上摔下好幾次。
莊世懷睡眠淺,半夜一點風吹草動都敏感得很,所以當他第三次聽到客廳裡有重物摔下來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
衝出去一看,林小圓正摸著屁股哆哆嗦嗦往沙發上爬,腿一軟,撲倒在墊子上。莊世懷哭笑不得,過去給他蓋好被子。林小圓翻了個身,掙扎兩下,踢了。莊世懷再蓋,他再踢,又翻了個身,差點又從沙發上滾下來。
莊世懷索性被子一裹把他捲起來,又隔著被芯被面兒啪啪在他屁股上打了好幾下,不帶任何曖昧的,純粹是懲罰性的打。
林小圓這才老實,嘟嘟囔囔的,沒多久又睡了。
莊世懷又在他身邊坐了一會兒,少年人骨骼初成,已經有一點點結實的小肌肉,但他剛才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大腿,還有無意中露出的腰腹部分,都有隱隱的青紫色,月光下看不真切。
莊世懷把手撫在林小圓腦袋上很久很久。
第二天一大早,林小圓是被鬧鐘嚇醒的,他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在耳邊響起來的時候驚天動地。林小圓“哐堂”從床上彈起來,手腳被被子纏住,一個踉蹌又從沙發上滾下來。
人沒清醒,屁股倒成幾瓣了。
但他惦記著要買早飯,不敢貪睡,就閉著眼睛晃進廁所撒尿去了,一邊解拉鍊一邊哼哼:“小小男兒郎清早起床提著褲子上茅房……”,歌哼得正起勁,林小圓突然發現浴室霧濛濛的,還有股熟悉的香味兒。
和死一般的寂靜。
他猛回頭,莊世懷在淋浴間靜靜看著他。大眼瞪小眼的,林小圓順著視線下移,白花花的大腿和身子在他面前閃,還有大腿中間……他一哆嗦就起了反應,又沒控制好弧度,好得很,尿撒外面了。
滾滾天雷劈過,林小圓褲子都來不及穿就往外跑,衝到客廳又跑回臥室,還是躁得慌,眼前晃得都是莊世懷修長漂亮的身體,他只好又衝去廚房“咕咚咕咚”灌了兩大杯涼白開。
出來的時候,莊世懷已經穿戴整齊在沙發上等著他了,滿臉嚴肅的樣子,儼然是剛開完家長會後的“死亡面談”。
林小圓躲回廚房門邊上。
“過來。”
“不。”
“過來。”
“我不!”
莊世懷不說話了,漂亮的大眼睛瞪著他,林小圓瞬間拋棄原則,但他覺得自己還能為剛才的意外狡辯一下。
“那個,廁所,我馬上去擦!”
“你知道我要談的不是這個。”
林小圓深吸口氣:“那我喜歡你,對你有想法這很正常啊。”
“我說過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讀書。”
“那是兩回事,我讀書我也控制不了自己感情!我就是喜歡你!”
莊世懷捏捏鼻樑:“你喜歡我什麼?”
林小圓愣住了:“喜……全都喜歡!頭髮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還有你吃飯睡覺我什麼都喜歡!”
少年人的愛熱烈又直接,理直氣壯的,還帶著點兒委屈,反而讓莊世懷不知道怎麼回應,怎麼引導才正確,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他不再說話,進臥室換了衣服就出門了,頭髮都沒擦乾,卷卷的劉海垂下來,貼在額前,遮住了他眼裡的情緒。
爐灶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煮著的粥噗嚕嚕溢位來,林小圓走過去關了火,又喃喃自語“你好歹吹乾頭髮再走啊。”
莊世懷活了二十幾年,不是沒被人追過,國外開放,明裡暗裡對他示好的太多了,還男的女的都有,什麼型別的也都不缺,但大部分都是成年人,點到為止,他拒絕了別人也就懂了,要有臉皮厚一點的,最多就是戳破窗戶紙狠狠拒絕一次,他還從來沒遇見過林小圓這樣的。
理直氣壯一腔熱忱又死纏爛打,渾身好像有耗不光的熱情,和他自己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很好奇什麼樣的家庭教育下才會出林小圓這樣的孩子。
不過莊世懷也意識到,對林小圓這樣的,一味放任,等他熱情勁兒自己退這招可能沒用,但他又不知道怎麼處理,只能先回避。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家裡搬出來,先去酒店躲一陣子。
單位倒是不怕,他知道林小圓就是再衝動,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手機上連著好幾天都有林小圓的未接來電,他一次也沒接,怕自己一心軟就原諒這狗崽子了。
當然還有訊息。
林小圓說:心肝兒你怎麼不回來了?
寶貝兒你很忙嗎?
我給你把冰箱裡過期的都扔了,等回來咱再買新的。
我今天給你吧客廳打掃了,屋裡的被子看太陽好也給你拿出去曬了,不過你放心,別的東西我沒動過。
叔你真的不理我了嗎?
叔我錯了,你理理我吧。
他每次發訊息的時間都很晚,大概是怕白天打擾莊世懷工作。
莊世懷晚上下了班在酒店裡,就翻出手機一條條琢磨,想象林小圓一個人灰心喪氣總也等不到回覆的樣子,縮成一團背後的尾巴都耷拉下來。
他也很不忍心,好幾次差點就回過去了,但為了讓林小圓斷了這份念想,他又不得不這樣。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天,林小圓的電話和訊息一天都沒斷過。
第六天的時候,小狗崽子忽然大晚上出現在他單位,手裡還提著幾個保溫桶,滿頭大汗地對他笑:“叔我來給你送飯了!我親手做的你嚐嚐!”
大概是怕他拒絕,林小圓規規矩矩站在門口沒進來,手足無措地一心只想討好他。
小朋友肉眼可見的瘦了,精神也不好,還要硬撐出笑臉,看得莊世懷又心疼又無奈。
罷了,是我輸了。他長嘆一口氣,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