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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美利堅合眾國生機盎然,鬱鬱蔥蔥的植被、舒適的溫度、街頭的咖啡館和小餐館讓整座城都充滿活力。
林小圓在飛機上還裹著棒球衫,下了飛機就被陽光曬迷了眼,三兩下脫得只剩件短袖,莊世懷只能在背後提醒他別一落地就著涼,活像個操心的老父親。
他們從機場打車回家,電臺裡播報實時26度,司機是個熱心的黑人大叔,滿嘴口音話還多得要命,他以為莊世懷和林小圓是來旅遊的,還一個勁兒地推薦酒店和餐廳,莊世懷只能委婉地告訴他:“我們是回家的。”
林小圓裝著看窗外,心裡被“回家”這個詞深深取悅了。
莊世懷的房子是一棟二層樓的獨立小別墅,底樓是客廳和開放式廚房,二樓有一個書房兩個臥室自帶獨立衛生間,剩下的就和美具一樣,車庫、前後花園、地下室、游泳池一應俱全,裝修除了客廳那個巨大的老式壁爐和書房一整牆頂天立體的書櫃外,大部分傢俱簡單幹淨,和他在國內的家居風格很像。
他們到那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房子因為一年多沒人住落了不少灰,到美國之前,莊世懷只讓保潔員來簡單收拾了一下,很多事情都沒考慮周到,比如僅有的一床毯子,又比如空空如也的冰箱。
胡胡從狗包裡解放出來就興奮地上下亂竄,扒著爪子到處去摳傢俱,衝到花園裡撒歡,用爪子去扒拉自動噴淋,還“哈哈哈”地吐舌頭。
林小圓抓著傻狗屁股就“啪啪啪”三下:“安分點!搞壞東西今晚吃狗肉煲!”
傻狗聽不懂,但屁股是疼的,只能委屈地躲到莊世懷背後去。
莊世懷一邊笑一邊幫林小圓把行李搬到二樓臥室:“你去換身衣服洗個澡,我帶你吃飯。”
臥室一大一小,大的明顯是主臥,和主人一樣,隔那麼久還有股淡淡的檸檬味兒。林小圓推著箱子有點猶豫:“行李放這間?”
“嗯,客房沒來得及收拾,東西暫時放我這兒,晚上你睡我床,我睡沙發。”
“不行!”林小圓果斷拒絕:“沒有主人睡沙發的道理。”
還沒等莊世懷回答,林小圓就麻溜地把行李推屋裡,一邊補充:“我也不想睡沙發,第一天,怕睡不著,而且你這沙發不夠寬,我怕我半夜翻個身就滾地上了,到時候還要麻煩哥哥給我蓋被子,多過意不去你說是不是?”
林小圓開了衣櫃,把衣服從箱子裡一件件拿出來,又用眼角偷偷去瞄莊世懷的臉色,心裡開始數“1,2,3……”
打蛇打七寸,他就是吃準了莊世懷心軟,果然數到5的時候,莊世懷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那你晚上和我睡吧。”
林小圓在心裡比了個“耶”,面無表情地繼續整理衣服。
莊世懷的衣櫃很大,內外衣,上下衣,乃至領帶袖口都分門別類收得整整齊齊,顏色倒是很單一,不外乎米、白、灰,三種,不過都按漸變統一排列,相當符合主人的強迫症性格。
莊世懷動作迅速騰出半個櫃子,又幫他把衣服整理進去,收拾完,原來有點冷冰冰的衣櫃好像突然就不一樣了。
莊世懷看著看著忽然笑了下。
這衣櫃現在一半是穩妥大氣,剩下的一半——鮮豔、濃重、亂七八糟混雜在一起,十足的野獸派。林小圓有點臉紅,但輸人不輸氣勢,他一拍櫃門:“我這年紀穿花花綠綠的很正常!你……不許笑!”
“挺好的,我就是覺得現在這櫃子,多了不少生氣。”
莊世懷是真的這麼覺得。他的衣櫃就像自己前二十幾年的生活一樣,井井有條且一成不變,而且他曾經一度以為這日子會一直波瀾不驚地這麼過下去。沒想到林小圓就像這堆亂七八糟的衣服一樣,突然裹著風一頭扎進他的世界,毫無規律地把他所有計劃攪得天翻地覆。
讓他第一次覺得,活著原來還能這樣。
很新鮮,也很美好。
正想著,莊世懷聽見“咕嚕”一聲,林小圓掛衣服的動作僵住,有點不好意思搔搔頭:“飛機餐沒吃飽。”
莊世懷看看時間,就取了外套給他:“今天不做飯,帶你出去吃,晚上涼外套帶著。不過這裡周圍就近沒什麼好吃的,正規餐館幾十公里遠,我們快餐將就下?”
林小圓好養活,能吃就行,何況他也累了,只想填飽肚子早點回來休息。
兩人給胡胡備了狗糧喝牛奶就出了門。
天色已經半暗,街上人煙稀少,林小圓忽然就想到自己家隔壁那條一到晚上就歌舞昇平的酒吧街。
“這裡基本到晚上就沒人了,市區比較熱鬧,要慢慢熟悉。”
林小圓點頭,背後突然傳來響亮的口哨聲,他回過頭去,光線太暗只隱隱看到是個金髮男人,趴在隔壁家的籬笆上對他們招手。
“嗨寶貝兒,歡迎回來。”
這聲音讓林小圓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莊世懷倒是很自然地走過去,和他擁抱撞肩:“吃飯去,一起?”
男人瞥了林小圓一眼,擺擺手:“不了,壞人好事要遭天打雷劈的。”
莊世懷無奈:“你還是多學點正經東西。”
金髮男人得意洋洋地把手機翻出來:“我學了!我還特地去下載中文的小說聽!但柔柔好像不太喜歡。”
莊世懷一看,《聊齋志異》。
他搖搖頭,剛要帶著林小圓走,男人突然貼他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這幾天隔壁小店關門早,要那個來我這兒拿?”
“那個?”
男人撞了他一下,向著林小圓的方向努努嘴:“春宵一夜值千金啊兄弟。”
莊世懷忍無可忍:“閉嘴!”
兩人在這頭聊得火熱,那頭林小圓卻遠遠站著始終沒過去。莊世懷看起來也沒有要對他介紹的意思,他就不問了,只覺得這兩人的距離很近,一舉一動都熟悉又親密。
莊世懷是個戒備心很強的人,自己是厚著臉皮花了多少心思才勉強能接近他的,這點林小圓比誰都清楚。所以他看到面前這一幕,心裡的酸澀就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一直到他們坐進餐廳裡,他還在走神。
快餐店都是熟客,來往人不多,但氛圍很好,鄉村音樂搭著食物的香氣,還有服務員熱情的笑,林小圓卻沒什麼食慾。
莊世懷點了一桌子垃圾食品,漢堡、薯條、可樂、牛排,滿滿當當的量是國內的三倍。他把林小圓的牛排拿過來,細細切碎了再遞給他。
“多吃點,不是餓了麼?”
林小圓這才回過神來:“啊,哦,好。”
這獨佔欲,真是醜陋。他想。
“那個,剛才的人,是你鄰居?”
“剛才?啊你說安德魯?算朋友吧,很多年了。”
“你們關係挺好的。”
“算是。”
“什麼時候認識的?”
“十幾年了吧。”
十幾年,那就是莊世懷讀書時候,可能是他同學甚至兩家是世交。再看看自己,不過就認識一年多,有什麼可比性。
“哦。”林小圓吸了一大口冰可樂,覺得很苦,又用叉子一下一下戳著牛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莊世懷問他:“你是不是累了?”
對小朋友突如其來的情緒低落,莊世懷有點莫名,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提起安德魯,就只能埋頭吃自己盤裡的東西。兩人各懷心事,氣氛突然就冷了。
“不再吃點兒?”
“吃不下了。”
“是沒胃口嗎?你在長個兒還是多吃點。”
林小圓被他氣笑了:“咱能不提長個的事兒麼?”
看他終於笑了,莊世懷鬆一口氣:“第一天難免不習慣,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要辦入學,週末有空我帶你再熟悉下週圍環境,這裡開車沒多遠能直接到海邊。”
“有海?!”
“嗯,沙灘,海,遊樂場,離這裡都不遠。”
小朋友就是容易被轉移注意力,林小圓眼神一下亮起來。莊世懷覺得有趣,用叉子輕敲他腦袋:“現在最重要的是吃飯和上課,做得好才有獎勵。”
金髮碧眼的服務員姑娘繫著小圍裙,把飲料甜品陸陸續續往他們跟前送,有兩個明顯和莊世懷還挺熟悉,熱情地湊過來和他聊天,莊世懷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半個座位,又禮貌地一一回復了。
“喲,多了個小帥哥,hi。”
漂亮姑娘的手指戳上林小圓的胸口,被莊世懷不露痕跡地擋了。姑娘們喜歡調戲小帥哥,特別是林小圓這種懵懵懂懂的,但看到莊世懷護犢子,就意味聲長地笑了。
“送小帥哥一杯酒。”
莊世懷說:“不需要,他沒成年。”
金髮妹子驚訝地看了林小圓一眼:“我以為你們……”
莊世懷笑著擺手。
林小圓看他們來來回回說話一臉懵,一團亂七八糟的話裡他只聽懂了“酒”這詞兒,漂亮大姐姐放托盤上的這杯東西花花綠綠的,長得還挺好看。
林小圓從小雖然皮,但最多也就是逃課考試不及格,要不就是打架打遊戲,不該做的其他事兒,是一件沒沾上,酒也沒喝過。
他舔舔嘴唇,今天換了個地方,忽然就覺得自己該長大了,想放飛自我了。
但莊世懷顯然不會同意他喝酒,但莊世懷剛好又起來去上廁所了。
林小圓盯著廁所方向,飛快搶過杯子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酒精不重,還混著一股清新的水果味兒,有點好喝,他沒忍住,又喝了一口。莊世懷這廁所上得有點久?那就再來一口。
莊世懷回來的時候,林小圓捧著盤子在發呆,旁邊是空了一大半的酒。
“你……”
小朋友的眼神有點呆滯了,莊世懷皺起眉頭,揚手結了賬就把他扛回家了帶他回家了。
“我沒醉,真的哥,你看我還能走直線!”林小圓不滿地推開他,一頭往花壇上撞過去。
莊世懷忍無可忍,直接扛回家丟進浴室,又轉身出去拿換洗衣物。
他本來想等林小圓醒一會兒,再讓他洗個熱水澡。沒想到小孩一個沒站穩,啪嗒跌坐在浴缸裡,還撞開了背後的淋浴開關。
熱水兜頭澆下,燙得林小圓一哆嗦,他顫顫巍巍往外爬,腦子還是懵的。衣服在身上半穿半脫,滴滴答答的水順著淌到地下,把浴室地板弄得溼滑
林小圓腿發軟,一個沒撐住,又一屁股坐在浴缸邊上。他下意識去拽牆上的櫃子,想找個支撐點,沒想到們一拉開,直接傻眼了。
他以為自己真是酒喝多眼花了,“啪”地合上櫃子,再開啟。
一櫃子黑漆漆的槍。
荷槍實彈,貨真價實的,全是手槍。
作為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孩,林小圓的酒一下醒了大半,臉上冷汗嘩嘩往下流,想問的話梗在喉嚨口,倒是外面莊世懷聽見動靜,趕緊跑來看,發現他對著一櫥槍支彈藥發呆。
“發現了?”
莊世懷肚子裡著笑,假裝一臉嚴肅。林小圓反手撐在洗手池邊上,渾身僵硬地瞪他。
“既然瞞不住,我只好……”美人從櫃子裡抽出一把槍,“卡嗒”上膛,冰冷的槍口抵在林小圓下巴上。
心上人把自己抵在洗手檯邊上,冰冷地眯著眼睛俯視他,太美了,又美又危險。林小圓吞吞口水,認命地閉上眼睛。
槍口沿著他脖子一路往下,滑過胸口,滑到小腹,林小圓覺得渾身的冷汗跟著槍一起往下流,從骨骼到肌肉都繃得像石頭,心跳快得要原地爆炸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莊世懷突然輕笑出聲。
一聲響,槍里居然沒子彈。
林小圓睜開眼睛,看美人一臉戲虐。
“酒醒了?”他問:“別緊張,這裡治安不好,槍是有備無患,家家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