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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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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邊湧起一簇疊積的鉛雲,遮住了酷烈的日頭。天地驟地暗了下來,似夜的來臨。那略帶乾澀的風一絲兒都沒了,唯有汽車的尾氣裹著路面乾燥的燻氣,一股股地蒸汽般緩緩升騰,令人頓生厭惡之感。

路上的行人依舊多,卻不時地停下來,抬頭看著天,然後驚慌中故作鎮定地匆匆走開。商家們更是忙亂地將散佈於店外的商品迅速地收起。不知何時,幾隻輕盈的燕子悄然而至,歡快的折返追逐著。它們時而翩翩如蝶般掠過低矮的裙房;時而疾如驚鴻般滑過樹梢;時而又振翅高歌如箭般衝入雲端;時而又柔軟如飄葉款款緩緩地下落……,調皮地眩弄著各種瀟灑飄逸的舞姿。恍惚間,天地間彷彿唯有它們才能不羈隨意地揮灑著無限的激情。

霎時間,嚷嚷的吵雜不見了,取之的是灰茫茫無邊的沉悶,沉悶如夜般的寂靜,寂靜中卻始終夾雜著一絲令人不安的氣息……。

倏忽間,一道明亮的閃電劃上天際,猛地劈開雲的帷幕,矯健如龍般蜿蜒曲折地遊刃於漢霄;隨後,一聲驚雷響徹寰宇,大地為之微微一顫。他趕忙關上窗,輕揉著震得有些發聵地雙耳,心中猶自餘悸著轟雷的憾威。“下雨了”樓下傳來一聲低吼,卻也帶著幾分渾厚嘹亮,惹得同屋的幾個同伴慵懶地睜開惺忪睡眼懵懂地向視窗眺著。然而,雨並沒有來。雷聲此起彼伏的響著仍在恣意地呈威。沒有一絲的流動,四周的空氣凝成窒息的壓抑,唯獨時間還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一切好像那麼的平靜,可平靜的背後卻似醞釀著隨時即將爆發出來的狂躁情緒!

周強連忙起身合上開著的窗戶,就只聽“啪”的一聲,一粒雨滴打在窗上,緊接著,“啪啪”又有幾滴撲落,在人們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碎散的水絮已經濺染了整個明澈的玻璃。隨即,傾盆如篩,雨伴雷慟終於衝破踟躕,踩著疏疏密密的足音姍姍而來。頃刻間,天地一色,中間現出爆瀑般洶湧疾瀉的滂沱大雨。風起處,雨凌著風肆無忌憚地將它皙長靈動的觸角抻濺至城中的各個角落。遠方巍巍的樓宇,溼漉漉地淌著水,靜靜的浸洗掉滿身的俗世浮華,茫茫然維延成海市蜃樓般奇妙的幻境;近處樹頭的闊葉,悠然地輕舒它們久已捲曲的身形,慢慢地遍弛身上每一根血脈,貪婪地吸吮著濯濯雨露灌養的醇濃滋味,煥發出愈發誘人的綠膩膚色。清澈的空氣亢奮地擠過窄窄的窗欞,蕩散滿庭積鬱的沉鬱,漾出沁人心脾的香逸。

一會兒,雷聲漸去,薄霧微微泛起,彌散於清純的空氣,徐徐拂潤著大地褶裂的膚紋,脈脈撫慰著萬物躁動不安的惴惴心緒,在馨馨的潤澤中,萌動起雨落空靈的遠古音域。轉瞬間,街面水積厚了,它們匍匐著流淌於凹凸不展的路上,漸漸地匯成一彎溪水,曲折的流遊著湧捲去角落裡無可遁匿的穢跡。偶爾的車馳過,撕裂開褶皺的水波覆作雨浪,激濺起的水絮紛紛揚揚的零落如落花飄散。

此刻的風聲,雨落,水流,奪走了塵世的鉛華。驀然中,天地似混沌初開般地展呈著它深邃恆古的泱泱水世界,而這瀕臨枯萎的現代繁華都市只有安靜地浸潤在淋漓盡致的氤氳瀝瀝中了。

“好痛快的雨啊!”同伴之中有人不禁讚歎著。“是啊,多好的雨啊!”周強心中也跟著默默稱道。隨即竟然聯想到了自己當下的工作狀況。周強入職已經半年了,可是每天仍做著瑣碎的事,那份剛入職時飽滿的激情早已被磨礪得所剩無幾。得不到重用和遙遙渺茫的前景常使他鬱鬱不樂。今天,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驟雨,心情也似乎順暢了許多。是的,他確實迫切地期盼在職場上也能來這麼一場痛快淋漓卻滋潤萬物的及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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