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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樓*
阿雯被男老師拖了一路。男老師的速度還快得離譜，加上教學樓內不存在電梯，兩人愣是直接爬樓梯爬到頂樓。
在看到樓梯之上終於沒有樓梯後，阿雯很乾脆地甩開男老師的手，癱坐在地。
“老師你等會，我走不動了！”
要不是看著對方不像是個人，阿雯都懶得跟他廢話。而剛才一路上所見種種，也讓她十分在意。
必須趁現在將那些疑點梳理清楚，以免在同其餘幾人匯合時遺忘。阿雯清楚自己的記憶力，對著男老師一擺手。
“真不行了，我是美術生啊，又不是體育生！”
死豬不怕開水燙，阿雯說著挪了挪身子，讓後背靠在牆上。
男老師大概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原地愣了幾秒。“不行！孫老師馬上就要下班了！一定要趕在他下班之前，告訴他這個好訊息！”
“那你自己去不就好了。”阿雯無語，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完全沒有去思考，男老師必須帶她見孫老師的真正原因。
不想再同男老師對話，阿雯乾脆閉上雙眼。
她剛才爬了差不多有7層樓。這裡是教學樓，按理來說教學樓樓高最高是不能超過五層樓，這是為了在發生各種自然災害時，最大可能的確保樓內學生安全。
這個基地存在教學性質，在成立前必須經過教育局審查。這也就意味著，此時的教學樓，要麼屬於違章建築，要麼他們剛才所在的美術室處於地下。
美術室並不存在任何窗戶，從直覺上來說，阿雯更偏向第二種可能性。
可這又意味著什麼？想起自己醒來後到現在所發生的種種，阿雯逐漸壓不住心頭的慌亂。
“我不會是掉進了什麼恐怖遊戲世界吧？那失憶算個怎麼回事？增加難度麼？那我也太倒黴了吧……”阿雯想哭，但一想到自己這在地方亂哭亂嚎，很可能下一秒就會嘎掉，只能強迫自己冷靜。
“別慌，都能救下一教室的人，沒道理我自己這麼輕易死掉。”阿雯給自己打氣，“剛才爬樓梯的時候看到了很多奇怪的東西，沒準備這些內容對逃離這個鬼地方有幫助。”
調整呼吸，阿雯開始回憶自己剛才所見。
走完兩層樓後，樓梯兩側開始出現人物照像。相框裱裝精緻，其中的人年齡都在35以上，應該是這個學校的建立者。
但照相的數量一共有16個，如果全是基地創立者，未免有些太多。
並且，隨著樓層越來越高，相框中人的年齡也越來越大。
男老師剛才行動速度過快，阿雯根本無法看清標註在相框邊上的文字，只能留意樓層其餘建築資訊。
有四層樓的樓層中，可以看到掛在門側的門牌標識。應該都屬於“教室”。但是從第五層樓梯開始，要爬的樓梯多了一段，樓層整體變得陳舊。從樓梯口看去也看不到清楚的門牌，門的數量也隨著樓層不斷往上，依次減少。
尤其是阿雯現在所在樓層，牆上佈滿藤蔓不說，牆體大塊剝落，露出裡層的紅磚。整層樓只設立有兩扇大門。大門和大門之間的距離相隔很遠。
不僅如此，因為好不容易能停下休息，阿雯這才發現，這層樓，或者說以之前美術室為一樓基準，到了第五樓之後，樓層的主面調轉了方向！
樓層主面不再向陽，甚至很刻意地，在避免陽光。
“第五層開始應該就不是學生會來的地方，孫老師這層樓，是不是意味著，從第五層開始，這些樓層屬於老師辦公層。”
記憶梳理得越發清晰，阿雯的思維也不再混亂，她開始從剛才所見中挑出可疑點。
“難道這些老師怕光？”
樓明遠手臂上的幾個字，也在同時閃過阿雯腦海。
不等她繼續深思，耳畔突然傳來一聲門開啟的響動。
“吱——呀——”
那門老舊無比，甚至給人一種下手重了，門就會直接碎成渣渣的錯覺。
阿雯的手臂也在這時被人拽起。
男老師表情嚴肅，手上的力道更是大得能把阿雯的手臂直接拽下。
阿雯吃疼，下意識朝男老師方向看去。
一個年輕的男人從門後走出，他長相清秀，雙眼卻渾濁異常，似乎沒有瞳孔。在看到阿雯和男老師的瞬間，他身形猛地一僵，臉上的表情變得不悅。
抓著胳膊的手在顫抖，阿雯愣了愣，用餘光掃了眼邊上的男老師。
出乎意外的，這傢伙竟然在發抖！
無法判斷男老師的這種恐懼，是何時產生。不遠處的男人，更是給阿雯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隨著男人逐步靠近，這股壓迫感越發強烈，壓得阿雯無法喘息，雙腿甚至不自覺開始打顫。為了避免自己的精神狀態受到嚴重影響，她索性閉上雙眼。
心臟撲通撲通亂跳，阿雯一遍又一遍做著深呼吸，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絕對不能喊出來！冷靜點，冷靜點！”
腳步聲越來越近，因為胳膊被男老師抓著，阿雯還能清楚地感知到，這傢伙的顫抖越發嚴重。
雙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阿雯依舊剋制著自己。
身體做出的所有反應，漸漸變得機械且完全出於某種條件反射。阿雯也不明白，自身會出現這麼大的改變的原因。
好像在這之前，她所經歷的恐怖，要比此時更盛。同時，一個冷漠的聲音也不斷出現在她的腦中，反覆提醒。
“恐慌只會加速情緒崩潰，只會死得更快！”
不過多虧了這種改變，在男人走到她面前的這段時間內，阿雯沒有引發任何懲罰機制。
甚至，還得到了新出現男人的奇怪認可。
“難得有學生這麼冷靜。”男人停下步子，饒有興趣地看著阿雯，“你就是邱老師說的，那個難得一見的學生吧。”
阿雯心頭一驚。這邱老師是拿了個喇叭，把自己的訊息廣播給了基地的每一個老師麼？
怎麼誰見她都要來這麼一句？
努力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阿雯剛想給男人展現一個笑容。邊上的男老師卻先開口回應。
“原來謝董事已經知道這個訊息了，就是這位同學。”男老師扯著嘴角，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身體的顫抖並沒有緩解，不過這並不影響男老師的表達。
“黃同學已經透過第一輪測試了，成績很完美！我正準備帶她去見孫老師。”說到這裡，男老師再次繃直後背，然後對著男人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
“只是沒想到您在這，打擾到您和孫老師，實在抱歉！”
忍不住露出嫌棄的神情，阿雯瞥了眼男老師，心裡悶出幾個字“沒出息的男人”。
就算對方是這個基地董事，作為老師，也不至於狗腿成這幅德行。完全是從一個瘋子變成了太監。
“果然還是公立學校當老師好點。”念頭閃過，阿雯的眉頭緊跟著皺在一處。
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這話，她以前好像經常說。
下意識地翻閱記憶，無法言喻的刺痛感，也從太陽穴迅速擴散至大腦皮層。呼吸停滯，阿雯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原本就有些癱軟的雙腿，更是無法支撐身體重量。
“管好當下，才是你作為學生最重要的事情。”男人清冷的聲音緊貼著阿雯耳畔出現。
與此同時，眼前的光亮消失，阿雯的大腦更是在須臾間一片空白。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冷漠且清晰。
“回憶過往，只會讓你產生完全不必要，甚至影響學習和高考的情感。學生，只能專注要應對高考的所有練習。不要妄想把自己當成一個人，不要回憶過去，也不要暢想未來。”
這段話中的每一個字，如同烙鐵般深深刻在阿雯腦中，也將她所有的情緒和情感，一併消磨殆盡。
眼前的光亮漸漸出現，阿雯的表情極為呆滯木訥，遠遠看著，和玩偶沒什麼兩樣。
“你是誰？”男人像是檢測剛出廠的新機器人一般，開始核實給阿雯設定的所有程式。
“黃伊文。”
“你的身份是什麼？”
“高三美術生。”
“現在你該去做什麼？”
這個問題阿雯沒有立即回答，她試圖在大腦中尋找答案。但的腦中除了空白，就是男人剛才說的那兩句話。
茫然地看向男人，阿雯張了張嘴。“我不知道。”
“她被標記為危險學生。”男老師接過話茬，“所以並沒有被提前告知基地的基礎規則，以及作息時間。”
這一點，男人似乎完全沒想到。
他再次打量阿雯。“確認始作俑者了麼？”
男老師點了點頭。“是一個叫敖唸的學生，不過醫生告誡我們，不要讓她經受太恐怖的懲罰，否則會對整個基地造成不可磨滅的巨大影響。”
“不可磨滅的巨大影響？”表情慍怒，男人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那學生人呢？”
“應該在醫務室。”男老師的顫抖加劇，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男人臉上的表情，在確定對方的怒意沒有加深後，才重新開口，“他們應該是觸發了文化課教室的規則，在倖存後直接進入了美術室，那名學生傷勢很嚴重，我就特意挑選她作為人體模特。”
下午最後一節美術練習課，都會誕生新的人體模特。這些人體模特，往往就是班級內最不聽話，或者當天最頻繁回憶過往的學生擔任。
對於男老師的做法，男人並沒有任何意見。
不過男老師剛才所說的一切，都讓男人不得不重視敖念這個學生。
他之所以會來找孫老師，就是因為基地內部，在一個小時前出現了十分嚴重的詭異動盪，一部分老師的精神狀態受損。
這些老師大部分都是基地成立最初，就聘請的老師。他們的意志是支撐整個基地運轉的一部分。
如果處理不好，基地將會無法運作，甚至出現嚴重崩塌。
和基地本就是一體的所有老師，很可能因此全部死亡。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基地毀了不說，被困在基地中的學生也會出現異化。
這對於他來說，才是最嚴重的恐怖威脅。
眼眸微垂，男人思考了一小會，伸手拍了拍阿雯的肩膀。
“你現在應該前往食堂就餐，然後去往女生寢室，注意辦理入住手續。”
說完，男人轉身朝之前的門走去。兩步之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又對著男老師叮囑了一句。
“最近不要帶任何學生進入第五層以上樓層，也絕對不要去打擾邱老師他們。”
男老師點頭回應，帶著阿雯匆匆離開。
兩人走出教學樓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男老師給阿雯指明食堂和寢室樓方向後，便匆匆離開。
阿雯的大腦還是空白一片，但這種情況已經得到了一定緩解。隱隱約約的，她還能意識到自己並非孤身一人。
還有之前聽到的名字。
“敖念”
“好熟悉啊。”阿雯喃喃了一句，跨步走出教學樓。
燈光被完全阻隔，沒走兩步，她就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無法尋找方向，淡漠的情緒逐漸崩解，並被恐懼取代。
“樓明遠！敖子！”
阿雯聲音顫抖，這兩個名字反倒成了救命稻草。好像只要在心裡不斷默唸，恐懼就會有所緩解。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難以挪動步子。
眼前的黑暗如同一張巨大的猛獸的嘴，進入其中，就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
“嘿同學。”一個溫和的女聲突然出現，反倒嚇了阿雯一大跳。
“啊！”
阿雯尖叫出聲。她雙手捂住嘴巴，驚愕地看向身後。
身後站著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女生。
大概是沒想到阿雯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女生的表情很是不好意思。
“抱歉啊，嚇到你了吧。我看你一個人，你是不是害怕啊，外面那麼黑。”她說著，還指了指阿雯身後的黑暗。“我們一起走吧，再不走食堂就要關門了。不能餓肚子。”
笑容從尷尬重新變得溫柔，女生並沒有在意阿雯眼中的警惕，只是走到她身邊。
“你是新生吧，連胸卡都沒有。天黑後，不要獨自一人走在校園內哦。很危險的。”
再三確認女生沒有惡意，阿雯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跟上對方腳步。
“基地怎麼不設定路燈啊？”
周圍實在太黑，教學樓內的光也無法照亮太大範圍。在這種情況下，基地也沒有將學生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考慮，省錢得未免有些太過分。
“其實是有的。”女生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黑暗，慢悠悠走在前邊，和阿雯一直保持著一手掌的距離。
“不過這些路燈的照明範圍很小，根本起不來什麼作用。不過等你多待兩天……”
說到這，女生頓了頓。
周圍寂靜無音，這反倒讓阿雯清楚地聽見了一聲，無奈且絕望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