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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現在回縣衙。不等了，周生明留在這裡處理，我們回去。東西放素水村。等日後再來拿。”趙墨卿還是決定回縣，就為了個萬一，她也要回縣衙去的。
樂安把沈妙仁、周生明和村長找來了，趙墨卿直接說，她要回縣衙，村裡的事由周生明負責。
其他人自是不解，但又不好多問，周生明只答會處理好村裡的事務。
沈妙仁倒是想跟著趙墨卿一起走，沈妙仁判斷宋笛的病情不會有大礙了，按醫囑吃藥，靜養個一年半載就可以了。
趙墨卿卻直接吩咐，“等宋笛大好，沈大夫，你直接來找我。”
趙墨卿連夜走了，山路崎嶇，夜深看不清路，下著雨，火把也中用了。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跤，腿上盡是傷痕，要不是有樂安和綠柳時不時顧著，只怕趙墨卿就跌下山崖了。
雨一直沒停，還如一盆盆水往下倒一般，淋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要不是村長給了蓑衣，三人怕是被淋得不成樣子了。
不能再等了，看這天氣，又是這般天冷，萬一發生點什麼，冷也能冷死人。
棉被怕是也要準備著。
棉被、棉衣、帳篷、保暖的柴火、藥物、糧食……
還要準備什麼？
趙墨卿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撤走的百姓要怎麼安排呢。
要怎麼撤？
安排到哪裡去？
這次趙墨卿回縣，只帶了樂安和綠柳，其他丫鬟婆子都留在村裡了。
趙墨卿花了一天回到縣衙，下著雨，路上也沒有馬車，三人是一路走回來的。
回到縣衙卻發現縣衙只有門房有兩個人，其他人都不在縣衙。
原來，程修鶴和宋戎也覺，這雨短時間內不會停了，已去各村安排撤離事宜。
程修鶴和宋戎是經歷過三年前水災的人，現下看到如此景象，都怕三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也不知道雨會什麼時候停，只能提前雨防範著，一有不對，立刻動身。
糧倉裡的存糧已經清點過了，但還要看各村的情況，才知道要多少糧食。
州里，柏鍾秀做主，把軍用的帳篷分給了幾個縣，尤哉那三千守備軍也分到各個下雨的縣城，以防萬一，既可用於安置災民，又可防止暴亂或者有人渾水摸魚竊物拐人。
趙墨卿問，“縣令說了什麼？”
門房的人想來早有準備，或者說是，程修鶴早知道趙墨卿會回來，門房的人說，“縣令說，主簿回來就去西南部中游的村子，安排村民撤離。”
趙墨卿說“知道了。”
宋戎去了南音河下游，程修鶴去了清水河下游，武水河、藍水河位於冀音縣西南，這兩條河最終匯入清水河。西南部中游，是清水河的中游，武水河、藍水河的下游，程修鶴把這兩條河交給趙墨卿處置，程修鶴篤定趙墨卿一定會回縣衙。
下游的村子，程修鶴和宋戎已經去安排佈置了。
趙墨卿回到府中，看看哪些人能用，李二爺去幫縣令了，下游的情況比較緊急，趙墨卿不打算把人喊回來。
趙墨卿喊來府裡的一個小廝，說，“把芋薯村的白遠舟叫來，不用等到臘月再來上任了，現在事忙，即刻就來上任。”
不說州里的帳篷要歸置，那倉庫的糧食，也要好好打算，還有就是如果真的水災了，那災後重建，又是一筆數目，這些事、錢銀開支都要有人來做才行的。
趙墨卿又喊來兩個小廝，說，“你們去請蘭桂蘭大人和肖渡舟肖大人來坐鎮，這些事情，他們有經驗。”
“綠柳你去收購傷寒的藥物，還有一些防瘟疫的藥物。要是能買到糧食，也買來。”
“檀祥呢？他跟我一起去。”
那日檀祥和林魚報官後，宋戎倒是把那赤腳大夫抓了，但是後面又出了暴雨這事，哪裡還能顧得上，只能先把人拘著，日後不忙的時候再審問了。
趙墨卿說完，即刻動身前去，中游的那可有幾十個村子呢。
趙墨卿一到清水村，附近監看水渠的快班捕快就上前來報各村的情況。
“文吉村情況不好，水已經淹的大腿了，喊他們拿些衣物銀兩再拿些糧食就走，他們不樂意。有些人戶糧食在地窖裡，為了糧食，那些人冒雨潛下去，要不是有繩子牽著，只怕淹死幾十個人了。”
“文資村的情況也是如此，水淹到小腿往上了，村民的房子家當都在村裡，他們不想走，就賭個萬一， 他們覺得不會發大水，過兩天雨就會停的。”
“物谷村的，也是一樣的心思，就賭雨會停。如果房子倒了，糧食沒有了，他們辛辛苦苦賣力做活，一場大雨讓他們一無所有了，就算人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去乞討嗎？他們還不如死了算了，所以要在村裡共存亡。有一戶人家養了豬，辛辛苦苦養那麼大的，為了豬，她也不願意走啊。”
……
趙墨卿怒上心頭，又無可奈何，說，“那就能拿多少是多少，先把東西搬到高處，不然就這樣泡到水裡，糧食肯定也不能吃了，人這樣泡到水裡，還要不要活了？！要是生病了，那不是更得不償失！
還有你們吃乾飯的嗎？他們不想走，就不走？出了人命你們負責嗎？三年前的水災你們也是經歷過的，怎麼處理不知道嗎？房子的事，如果倒了，縣裡會出一部分錢幫助重建，如果縣裡不出，我出！去安排各村的人走！”
“他們捨不得家當錢財，要留在村裡，你們就讓他們留在村裡？腦子呢？”趙墨卿實在氣不過，這些人平時聽縣裡吩咐做事，但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單聽吩咐做事了。
人才是各種決策的中心，要是人都沒有了，還管理什麼？拿什麼來管理。
一個年紀小的捕快，暗暗嘀咕，“就是經歷過三年前的水災，後面的重振是如此的艱難，他們才不想再一次經歷，所以寧願抱著這些財物家當一起死的心思。”
趙墨卿聽著，氣不打一處，喝道，“大聲點！既有三年前的水災，百姓也該知道如何自救，現在百姓既知道如何自救，卻放棄了自己的性命，你們覺得該如何行事？”
捕快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趙墨卿是何意，這是向他們尋意見？還是考問他們？想提拔他們的意思？或者都有？
一個年老的捕快最先反應過來，“護著人最要緊，土地還在，回到故鄉，總有飯吃，這剛開始一年，也不收糧稅了，受災的百姓自己留著安身立命。等他們定下來了，再收稅。”
這也是朝廷一貫的做法。
“主簿說給銀兩安置就挺好的，但是給多少才能安撫住人，這又有一番算計了。家富的自然損失更大，但是就算朝廷不給錢，他們在哪都立得住，家貧的，給個三五兩，也只是餓不死，能撐到秋收罷了。”
這倒是。趙墨卿揣摩著。
“那也難免，要是給多了，朝廷緊巴巴的，哪裡都要銀子，也怕百姓生出懶骨頭，只想著伸手要要銀子。”
“說來也是往年有些富戶哄騙百姓去鬧，想多拿錢鬧出來的事。”
康寧五年，江南魚米之鄉發大水，朝廷一開始給的安置政策是很好的，但是一些富戶見有利可圖，喊他們莊子上的佃戶去衙門鬧，縣衙焦頭爛額，一時之間難以決斷，這讓人覺得縣衙在考慮，也就是說有門，平頭百姓也加入了，為了更多的銀子，有便宜不沾，那是王八蛋。
最後的結果就是富戶被處死了，莊子沒收了，佃戶充了官奴，跟著鬧事的百姓安置的銀子一分不得。
從此以後，朝廷給的賑災銀都要一再思量。
“還有嗎？”趙墨卿問。
這些都是經驗之談，也是朝廷一貫的賑災手段，趙墨卿想聽點新穎的。
“銀子要給，但是每次有災情，糧價上漲的厲害，要不是每個縣都留有糧食，縣衙把糧食拿出來，壓制糧價，只怕糧價變天價了，所以朝廷的給的銀子根本不夠等到來年秋收，且水災之後，土地變化，種植也沒有那麼順利，災民的安置就更難保證了。”
趙墨卿點頭贊同道，“有點意思。”
那人見狀，又說，“所以這事，一是要保證人命，不單單是從災情中搶救人命，還有災後，有些人牙子趁機哄騙人籤賣身契的、賣兒賣女的，還有拐人的；
二是防止瘟疫的發生，往年水災後，屍體來不及燒燬，倖存的人又喝了那有屍體泡過的水，發生了疫病，所以這髒水萬萬不能喝；
三是防止盜竊、搶劫，姦淫擄掠；
四是壓制糧價，除了縣裡拿出糧食，還要和糧商商議，糧食不漲價；
五是確保春耕，水災過後的土地，往往更加貧瘠，多數都變成沙土了，當然有了主簿燒火糞的法子，恢復土地肥力這個不難。”
一眾人齊齊點頭，說得有理啊。
趙墨卿讚道，“這不是有想法嗎？那就去辦。”
“主簿大人，不好了！”門外傳來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