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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晌午，烈日當頭。
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腐爛的、令人作嘔的惡臭。簡魚不知道這氣息從何而來，他用手掩蓋鼻息和嘴巴，可是毫無用處。
海風一吹，腥鹹的氣息帶著腐爛的臭氣無孔不入.......
大海原本是一望無際的純淨深藍色。慢慢海水的顏色發生了變化，從深藍色變成淺藍。
視線的盡頭處，一片灰黃在地平線緩緩升出。
簡魚覺得，那邊好像是陸地。
是類似於廣袤的沙漠、或者荒無人跡的地方。
快艇靠得越來越近，一陣陣奇怪的惡臭頻繁發出。那氣息越發濃烈刺鼻，難以忍受，讓人作嘔想吐！
“那是什麼呀？”
簡魚眺望遠處，盯著海面那一些漂浮的怪異的東西，一臉疑惑。
“媽、啊—— ”
突然，一臉的血色退的乾乾淨淨！
簡魚趕緊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是什麼——”
他的呼吸暫時停了一拍，面部肌肉扭曲變形，一雙眼睛圓瞪、頭髮發麻、整個人快要發狂！
——他終於明白，奇怪的惡臭來源於這裡！
他記得有一回，學校夏季發洪水，校外的養殖場被淹，動物屍體泡了幾天。腐爛發臭的氣息籠罩學校那一片區域好幾天，那種臭氣就類似於現在這種。
可是，這裡泡著的腐爛的、不是動物屍體。
而是人！全都是人！
不是一個。
——擠在一起，他們的個頭並不大。
“我的天啊！”
簡魚眼睛大睜。一雙手用力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竭力忍住驚慌失聲，胃裡有東西翻騰到喉嚨，快要從嘴巴里噴出來！
他死死捂住，眼睛一片火辣疼痛。
“哇唔——”
簡魚終於還是吐了。狂吐不止，昏天暗地。
這是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最恐怖、最可怕的畫面！說是人間地獄也不足為過！
簡魚吐完，朝斐陸大吼大叫：“斐陸！你到底在幹嘛？”
斐陸的眼睛也溼了。
他轉身將瓶裝的水遞給簡魚，“抱歉——讓你看到這種畫面。”
簡魚沒有接水，只是憤怒吼道：“他們是誰？是淹死的嗎、還是誰殺了他們？”
斐陸蹲下來，沒有回答，只是眼眶通紅如血。
“他們、是犧牲品。”
斐陸沒有再說。不久後快艇調轉方向，朝來的方向疾馳。
斐陸緩慢開口：“越過沙漠不遠，有兩個國家在打仗。”
手朝岸上指了一下，“他們的家被戰爭毀成一片廢墟。那裡沒有食物、沒有水，圍欄將唯一的生存通道封鎖，普通民眾無法逃離.......”
“那裡有一個狹窄的通道，父母把孩子塞過去，想送到鄰邦求活路.......”
“鄰邦沒有驅趕他們。可誰會管這麼多的難民小孩？有的生了病、受了傷、又飢又渴.......暈倒、死亡.......沒有人知道他們姓什名誰，歸宿在何處。”
“當地傳說，身體葬於大海，靈魂便能從苦海中解脫.......”
“這裡是戰爭犧牲品最後的祈願之地。”
.......
簡魚仍然處在極度驚愕之中。
他口裡喃喃問道：“你要說什麼？你到底想說什麼？”
“17樓的人，那些所謂的掌控者。”
斐陸走到簡魚身邊，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一雙深邃碧眼泛著淚光，無聲的悲哀和絕望，比洶湧的哀嚎和吶喊更加悲慟。
斐陸其實還非常年輕，面板飽滿有光澤。神情卻像經歷了千百年風吹雨打的古老樹木。
“簡魚，只要你去查就會發現，每一次的戰爭都少不了慎戎。”
“我沒有騙你.......這個世界上90%的財富聚集在四個人手裡。裡面只要一個不想打仗，世界上就根本不會有戰爭！”
“每一次戰爭過後，17樓那四大家族的產業又水漲船高.......”
這一天發生太多，太猝不及防。
簡魚不知道怎麼去消化這些東西。
不可否認，斐陸猜的有些東西接近真實。比如，簡魚一直避免去想的，17樓另外那幾個的實相。
陸教授從來不說。
簡魚知道，既然陸崢寧是蛇。
那牛麵人玉騎，說不定是跟牛相關的妖怪。慎戎、周九皮，他們幾個也類似。
否則，陸崢寧為什麼要如此避諱？如果登船的那些“大人物”，跟17樓的人，達成某種交易。那麼的確如斐陸所說。
只有他們兩個，是正常的人類。
快艇回那座豪華的海上不夜城。
陸崢寧站在頂樓甲板上，遠遠看到那個疾馳的白點。
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蓄滿風暴！
這一次的風暴來比任何一次都要洶湧猛烈。
剛上郵輪，簡魚滿腦子是那海里的屍體。那腐爛和惡臭似乎縈繞身旁，令他感到恍惚不真實。
豪華遊輪上的每一種聲音都令他心悸。
那狂歡的音樂，來往的笑臉和碰杯，顯得那麼猙獰可怖！
一上甲板，斐陸被兩個制服男一左一右架著離開。
“你們要幹什麼？簡魚——”
斐陸回頭喊道，簡魚突然如夢驚醒。
另一名大個子直接走過來，恭敬說道：“簡魚先生，陸總有請！”
電梯升到17樓，鋪著暗紅色奢華地毯的走廊，安靜、豪華，門禁森嚴。
現在簡魚才發現，許多細節他沒注意。
其實在這裡，每一樣都有嚴格的等級差別。
熟悉的總統套間，大門開啟。
簡魚眼睛看向房內，華麗的水晶吊燈下，陸崢寧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主位上。
他一如既往地衣冠楚楚，如果要說有什麼不一樣，就是他在抽雪茄。
一臉冰冷無情，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是以往，簡魚一定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今天那海水裡的屍體，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他沒有辦法笑著、或者鬧著去跟陸崢寧輕言細語、主動示好。
陸崢寧平靜開口：“你今天跟斐陸出海了？”
簡魚點頭。
得知簡魚和斐陸借快艇駕駛出海之後。陸崢寧立馬調集斐陸的資料，才發現他根本就是個替代者。
後來才知道，他是一個小國家的王室成員，是某國重要頭目的私生子。
斐陸年輕英俊，才華出眾，比他那手握重權的父親要優秀太多。
想起這些天那人跟簡魚的各種親暱。不管是好感、還是其他，總之目的都不單純。
“你跟人坐快艇去公海，做什麼了？”
簡魚愣了一下，“去玩了。”
“玩什麼了？”
陸崢寧的臉簡直陰霾得可怕。
簡魚想起今天的所有事情，突然眼眶一紅。
一下撲到陸崢寧懷裡：“嗚嗚，陸教授，太可怕了。”
“我看到了好多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