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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回到了驛站的權俊遠，見蘇沐正一身褻衣褻褲，在床榻上拾掇著什麼。
“你在做什麼？”
權俊遠走到了書案前，才發現原本亂糟糟的筆墨紙硯都被收拾了一遍，正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書桌上。
想來應該是蘇沐收拾的。
雖然還沒過門，倒已經是一副賢妻良母的做派了。
權俊遠只覺得內心湧起一股暖意。
“我剛才讓刀影給我多拿來了一套床褥子，總之，沒跟你拜堂之前，咱們還是得分床褥子睡。”
“你自己不覺得多餘嗎？”
權俊遠在圓桌邊坐定，倒了一杯茶給自己，舉杯飲盡後，饒有玩味地看著正在床榻上收拾被褥的蘇沐。
“怎麼會多餘呢？你得知道，那日你強行與我……與我……”
“與你什麼？”
“總之，那都是並非我心甘情願的，而且，你那般作為，也一點兒都不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我權俊遠想要什麼女人，還需要光明磊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權俊遠兩指之間持著一隻茶杯，他看定著杯中的茶水，左右晃盪起杯子，看著漂浮不定的茶葉，若有所思。
原本還在收拾著床褥子的蘇沐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氣呼呼地三兩步走到了正坐在桌邊的權俊遠身邊，站定在他面前。
權俊遠輕輕抬眸，深褐色的眼珠像琉璃一般，若不仔細相看，竟不知他的眼眸像暗黑的夜空一般深不可測。
蘇沐緊盯著他的眼眸，一時間有些恍惚，感覺自己好像要跌進一個深淵一般。
她有一瞬間想要逃離，卻覺得自己腳上沾了膠水似的，無論如何都挪動不開來。
還沒等她挪開步子，權俊遠便起身站立在蘇沐的跟前，從上往下打量著蘇沐。
他伸出了一隻纖纖細指，拂過蘇沐臉側散落的劉海，替她攏到了耳邊。
蘇沐驀地瞪大了雙眼，怒氣一瞬間湧上她的腦袋，促使她緊緊皺起了一對柳葉眉。
她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騰地揮起了小臂，一把撇開了臉側邊權俊遠的手。
“我的意思是，外面那麼多的女人，擠破了腦袋想鑽進我的被褥。你倒是新奇，還要重新拿來一床褥子，和我分開了睡。”
權俊遠一把將蘇沐拽進了懷中，那力量不可抗拒，一陣微風拂過蘇沐的臉頰，浮動起她額前的碎髮。
“你以為？一床小小的褥子，真能隔開些什麼？”
權俊遠加大了幾分力度，使蘇沐緊緊貼在他身前。
“你你你……你這樣一點兒也不君子！”
方才的怒氣頓時轉變成了一股子羞赧，使蘇沐通體發紅，一路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誰告訴你，我權俊遠是個君子？”
還沒等蘇沐有什麼掙脫的動作，權俊遠已經傾身覆上了她的唇。
蘇沐的一顆心“砰砰”跳得劇烈。
恍惚間，她好像站定在剛才那株月桂樹下，彷彿還能聞到一絲絲月桂花的香氣。
溫熱透過權俊遠的唇瓣傳遞到蘇沐的唇邊。
蘇沐輕輕閉上了眼睛，權俊遠卻忽然貼到她的耳畔。
“你看，你這副動情的模樣，我看都不需要什麼床褥子，等夜半，你該會主動鑽進我的褥子裡了。”
熱騰騰的氣息拂過蘇沐的耳畔。
蘇沐倏忽睜開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緊緊盯著眼前的權俊遠。
他竟視自己為那般不堪的女子嗎？
轉而是一股子委屈、心酸，全然一下子湧上了蘇沐的心頭。
權俊遠也只是輕輕貼了一下蘇沐的唇瓣，似乎並不想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見她眼裡噙起了盈盈的淚水，一動不動地怒視著他，權俊遠只是輕輕抬起指尖，劃過了蘇沐從眼角滑落的淚水。
“別在本將軍面前耍弄什麼心機，你這副模樣，是想得到我什麼憐惜？”
蘇沐憤而抬掌，想要扇在權俊遠的臉上。
卻被權俊遠一隻大手攥得牢牢的，不能動他分毫。
蘇沐不明白，剛才在月桂樹下還那麼溫柔的權俊遠，為何此時又變得這麼冷漠、這麼卑鄙。
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每個字句，都像刀子一樣劃過了蘇沐的心臟。
他就像是把她當做了什麼風塵女子一般，調戲她，又輕視她。
難道就因為她還沒跟他拜過天地，就先入了洞房，才會使他權俊遠覺得她蘇沐是什麼不知羞恥的女人嗎？
可是那天分明就是權俊遠強行脫去了她的衣裙，卻到頭來還要怪罪她穿得招花引蝶。
明明風流成性的該是這個卑鄙無恥的權俊遠才對！
“放開我！”
蘇沐大力地掙了掙，試圖推開權俊遠緊緊箍著她手臂的手掌。
權俊遠卻不鬆開，只是面色凝重地緊緊盯著面前的蘇沐。
“我叫你放開我！”
蘇沐再次扭了扭自己的胳膊，縱使權俊遠的力氣將她的手臂勒得通紅，她也不管不顧地用力掙脫著。
似乎是權俊遠不想再弄疼了她，終於緩緩放開了手。
蘇沐轉身到了床榻邊，拾起床邊的一件戎衣胡亂地套在自己身上。
而後又抱起了床上的一張褥子，從床階上下了來。
“去哪？”
等蘇沐快走到了門邊，權俊遠終於冷著面孔開口問道。
蘇沐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地意思，一手卷著床褥，一手去開門。
還沒等她將門開啟，權俊遠先三兩步走到了門邊，撐著一隻手，死死地抵住了門。
“哪都不許去！”
“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晚上的你想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離你遠遠的！”
一顆豆大的淚珠不爭氣地從蘇沐的臉頰上滑落。
她揮手拭去自己臉上的淚珠，心裡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怨氣，使她恨恨地別過了臉去。
蘇沐作勢還要去開門，權俊遠一把拽離了門邊。
她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夾在懷中的褥子也順勢掉落在了地上。
隨後是一顆接著一顆的豆大的淚珠如雨一般滂沱著滾落在蘇沐的臉頰上。
她不爭氣地“哼哧哼哧”哭出了聲。
“你究竟是想怎樣？”
蘇沐拭去臉上的不住下落的淚水，紅著眼問眼前的權俊遠。
權俊遠卻再次伸手將她摟緊了在懷中，默不作聲。
這一次蘇沐不再掙脫，只是任由他抱著，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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