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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四方嬉皮笑臉地走到陳克豔跟前，他趁陳克豔不注意冷不丁地一把拉住陳克豔的手。
陳克豔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雷四方，不由得又驚叫一聲，使勁掙脫雷四方的手。
陳克豔二十一二歲，天生的花容月貌，人見人愛。她是村小學的民辦老師，方圓十幾裡那是名聲在外。
雷四方雖說個子瘦小，但仗著自己的父親是村長，糾結一幫狐朋狗友在村裡橫行霸道。
老師們大都只是看著雷四方和陳克豔兩個人拉拉扯扯，並沒有勸導和阻攔，站在一旁看熱鬧，不停地笑。
姜明在老師辦公室聽到外面的動靜，猛地站起來，當他看到雷四方拉著陳克豔的手，一股熱血往上湧起。他衝出辦公室，指著雷四方吼道：“放手。”
姜明一米七五的個子，戴著近視眼鏡，平日裡斯斯文文；但此刻卻極為憤怒，他是教導主任，而且和陳克豔兩個人自由戀愛。於公於私都要干預雷四方為非作歹
雷四方仰面看到氣勢洶洶的姜明，卻是一臉不屑，根本不想鬆手，而是故意伸出手去摸陳克豔的臉；陳克豔的只得扭過臉去，用手攔住雷四方的手。
姜明看到雷四方這番騷操作，怒不可遏，他想找到木棒，或者板磚，逼迫雷四方放手；但眼前只有幾把辦公椅子，他沒有多加思考，隨手舉起一把椅子，朝著雷四方吼道：“你放不放手？”
雷四方嚇得哆嗦一下，酒就醒了一半。他平時在村裡橫行霸道慣了，但難以接受這樣的對待。他就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擔心姜明用椅子砸過來，拉著陳克豔擋在中間，滿不在乎地對著姜明吼道：“姜明，你敢砸我嗎？”
陳克豔看到這樣的情形，她急中生智用腳跟跺雷四方的腳；雷四方痛地喊叫一聲“哎呦”，隨即鬆開了手。
陳克豔趁機掙脫，跑到姜明身後，對著雷四方吼道：“雷四方，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這時，有幾個年輕的老師忍不住笑起來。
雷四方感覺在老師們的面前顏面盡失，對著陳克豔吼道：“陳克豔，我還非要娶你不可，我說到做到。”
姜明聽雷四方這樣說，惱羞成怒，對著雷四方吼道：“你要臉嗎？”
雷四方勃然大怒，他伸出手還想去拉陳克豔。
姜明見狀，多說無益。他舉高椅子，只等雷四方再往前一步就用椅子砸下去。
雷四方看到這個陣勢，不敢越雷池一步。他知道姜明憤怒至極一定會反擊。於是，雷四方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半開玩笑地說：“老同學，開個玩笑，你還認真啦？你就用這樣的方式歡迎我嗎？”
姜明認為雷四方厚顏無恥，不想再說什麼。他猛地用椅子砸向雷四方；雷四方嚇得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
雷四方大吼：“你膽子還真的大啊，你還真砸我啊？”
姜明不管不顧，揮舞著椅子驅趕雷四方，像驅趕蒼蠅一樣。
老師們見狀，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不管怎麼說雷四方是村長的兒子，卻在學校受到這樣的對待。幾個年輕的老師去搶奪姜明手裡的椅子，並勸說著；幾個年齡大的老師也去拉扯雷四方，也是有意保護著雷四方。
姜明看到這樣的情景，擔心會砸到老師們，但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勢頭，對著雷四方大吼：“滾！以後，不許你來學校。”
雷四方的臉瞬間僵住，也顧不得害怕，嚷道：“這是你的學校嗎？難道我不能來嗎？”
姜明大吼：“你明知道陳克豔是我的女朋友，你還這樣鬧？”
雷四方一時語塞，但沒過一會，依然十分堅定的語氣說：“你們只是相好，又沒有結婚；你有追求的權利，我也有追求的權利；我們看誰能贏。”
姜明大吼一聲：“滾！”
雷四方也不甘示弱，大喊一聲：“我還會回來的。”然後，雷四方騎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老師這才議論紛紛：
“雷四方就是仗著他爸雷名權是村長，無法無天。”
“姜主任，你也不要往心裡去，他人就那樣。”
“雷四方太過分啦。”
……
姜明這才放下椅子，走到陳克豔跟前問：“你沒事吧。”
陳克豔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睛裡噙滿淚水。
老師們見狀，都知趣地走開，各自回寢室。
陳克豔看到其他老師們都走了，這才十分委屈地說：“雷四方欺負人。”
姜明輕輕地拍打陳克豔的肩膀，像是給予陳克豔安慰，然後輕輕地說：“他今天喝了酒才對你動粗，不要怕啊。”姜明雖然這樣說著，但他深知酒醉心明。看來，雷四方對陳克豔蓄謀已久。
陳克豔還是膽戰心驚地看著姜明，不知如何是好。
“有我在，他不敢胡來。”姜明十分堅定地說，然後猶豫了一陣，心想，還是早點和陳克豔結婚吧，省得夜長夢多。他想到這裡，小聲問：“你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陳克豔低下頭去用手抹眼淚，遲疑著輕聲說：“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我媽媽說，要你家蓋樓房就同意我們結婚。”
陳克豔的家庭比較富裕，修建了樓房。陳克豔的爸爸陳永光是個瓦匠，常年在外做瓦工極少在家裡；家裡的大事小情實際上是陳克豔的媽媽黃秋香說了算。黃秋香一心巴望女兒陳克豔找個富有的婆家，雖然知道陳克豔和姜明在戀愛，但就是不同意這樁婚事。
姜明聽陳克豔這樣說，他心裡一沉，猛然感到絕望。姜明已經當了三年的民辦教師，儘管生活方面極為節約，但到了年底發工資，也只得幾百元；學校的工資低那是其次，主要是人情往來十分繁多：除了老師們的紅白喜事要送人情之外，就連村幹部們家的紅白喜事都要送人情。一年上頭，不知道要送多少人情，不知道要參加多少次酒席。
再說姜明家本來就不富裕，家裡的老屋還是他爺爺遺留下來的兩間土坯房。姜明在家裡沒有地方放床鋪，常年住在學校寢室；他的父親姜時祥老實巴交，是個地道的農民，靠著種地維持著溫飽。母親陳經菊在家養豬養雞，貼補家用。一家三個人相依為命，維持基本的生活已實屬不易，哪還有錢修建樓房？
姜明小時候看到別人家修建新房，就盼望著父親修建新房，等到自己長大，新房也沒有修建好。姜明自己到學校教書，這才領悟生活不容易，修建房屋那是難上加難。
“我出去打工，攢夠錢就回家蓋樓房。”姜明試探著說，“你在家裡等著我。”
陳克豔愣住了，她沒有想到姜明此刻竟然說出打工的想法。姜明曾經對陳克豔說過一輩子教書，為村子裡的教育盡到自己的責任。哪怕是再艱苦，也要好好教書，當一輩子當個老師。
“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呢？”陳克豔問。
姜明看著陳克豔：“在某些人眼裡，我們民辦老師算什麼？再說，我必須為我們修建樓房。”
陳克豔想起什麼，然後對姜明說：“我們找嚴老師商量一下，就在學校結婚……”
“然後呢？”姜明問。
陳克豔已經滿臉緋紅，低著頭小聲說：“就住在學校。”
姜明搖搖頭，但內心裡認為陳克豔的想法很好。第一，兩個人住在學校，不用修建樓房；第二，婚事簡辦，也值得提倡。
“就備一桌酒席，”陳克豔繼續說，“有老師們見證就行啦。”
姜明聽陳克豔這樣說，於心不忍，他想，兩個人結婚怎麼都要請雙方的父母在場，還要請親朋好友，擺上幾十桌酒席。
姜明當然瞭解陳克豔的家庭情況，他早都想和陳珂豔結婚，可是家裡就兩間土坯房，怎麼結婚呢？還有，陳克豔的媽媽說出要求建樓房，實際上不同意這樁婚事。
姜明想到這裡，十分鄭重地對陳克豔說：“我去打工三年，攢到錢修建樓房，我們風風光光地結婚。”
“你想得好美，三年就賺到修建樓房的錢？那怎麼可能？”陳克豔搖著頭說。
“就三年，”姜明再次強調說，“三年就回家。”
“三年，我都二十五啦。”陳克豔故意打趣地說，“我都成老姑娘啦，你還願意娶我嗎？”
“你就是到了六十歲，我也娶你。”姜明打趣地說，“但是，你要等我回來。”
陳克豔聽姜明這樣說，她羞紅了臉，轉向一邊，小聲說：“我再和我媽媽好好說說，你也不要想出去打工啦。”
姜明聽到陳克豔這樣說，他的心情稍微平靜一點。他想，人生不能只看到錢，也不能只考慮自己。人生一輩子得做自己想做的，值得做的有意義的事情，不枉此生，不負時光不負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