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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典。”
白秋辰立刻扶住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
“白姐？”
王典的眼睛無法聚焦到白秋辰那焦急的臉龐上，倒不如說，他的眼睛陷在看不到任何的東西：“快，快跑，我看到了——”
他的臉上出現了那目視了難以言喻的恐怖之物的表情，被他目睹的不可名狀之物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永久性的痕跡，並且產生了某種可以稱之為病變的畸形，他那原本身為人類的狹隘視界因此而得以擴充套件，精神卻不足以承受那所看到的東西。
因此，哪怕是動用上了臉龐上的所有肌肉，都不足以來呈現他如今心智當中所承受的萬分之一的恐慌。
從他嘴中吐出來的漆黑聖甲蟲歪歪斜斜的趴在他的身體上，白秋辰原本打算把它拍掉，卻被泡泡攔了下來。
“他們的神經質糾纏到了一起。”泡泡說道，依然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們建立起來的某種精神上的聯絡。”
“他和這隻蟲子？”白秋辰問。
“不。”泡泡伸出一隻手指，那黑蛇盤踞在她的手上，那琥珀般的眼睛衝著聖甲蟲遞以凝視，聖甲蟲恐懼的瑟縮著倒退的時候，王典也發出了驚恐的喊叫，泡泡無趣的收回了手指。
“他和那個被你們稱之為黑法老的傢伙，產生了某種聯絡——但就像是一個小水窪之於整個滄海，不整個星空一般，他的所有感情都會流入到黑法老的身上，而從黑法老的身上流出的那一星半點的感受，便足以將他逼瘋。”
“有什麼方法可以……”
“沒有。”泡泡說道：“他並沒有聽從吾的警告，因此他便被黑法老所攫取和佔有了，這個錯誤是如此的深重，以至於他要為這錯誤付出永恆的代價。”
“如果我想辦法消滅了那個——”
“汝可以試試，如果能成功，算是幫了吾大忙。”泡泡露出了一個漠然的笑容：“億萬個宇宙將為汝之壯舉喝彩，吾向汝保證，在那一切寂滅的終結之時，吾會在門後為你留下位置。”
“不可能的，白。”康絲坦斯用一種簡單而直接的方式對白秋辰解釋道：“你不是方士，所以可能不明白，黑法老只是某位存在的一個化身，而那位存在，哪怕單單是名諱，都不是我們這些凡人可以輕易提及的。”
“那是百萬蒙寵者之父，千面千喉之神。”康絲坦斯的臉在火炬之光當中顯得影影綽綽。
“奈亞拉託提普。”
李星淵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個在無盡的星辰當中屬於禁忌的名字。
在這被封閉的水下密室，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陣微風，將火炬的光焰打的更加灰暗。
康絲坦斯錯愕的看著李星淵，伸出了一隻手，抓住了李星淵的胳膊。
她用的力氣很大，幾乎把那纖長的指甲都掐進了李星淵的肉裡。
“沒關係。”泡泡說道：“因為他屬於吾。”
泡泡凝視著那微風的方向，精緻而完美到幾乎讓人不敢置信的臉上露出了不怒自威的神色。
那縷鼓盪在密室當中的風在泡泡的凝視之下化成了一聲短促的輕笑，然後吹著口哨，優哉遊哉的離開了這裡。
康絲坦斯舒了一口氣，鬆開了抓著李星淵的胳膊。
“抱歉。”
“沒關係。”李星淵揉了揉胳膊：“謝謝你。”
康絲坦斯的臉色在冪籬下面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是稍微的站的離李星淵近了一些。
“那王典他今後……”白秋辰依舊擔心那倒在地上的少年。
“奈亞不會輕易的弄壞玩具，直到祂失去興趣為止。”泡泡說道，為了佐證她的說法，她還看了一眼那書堆的方向，白秋辰的那位祖先還趴在書堆之上，有著那瘋狂混沌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奈亞拉託提普的化身黑法老，在如此之久的時光當中安靜的等待著自己的這位信徒腐爛，並沒有任何快速他的轉化的意思。
“就像是一個惡趣味的劇作家，祂會花費無數歲月的功夫將一個生命安排到他該到的位置，那個生命在這個過程當中甚至會產生某種被祂所眷顧或者愛著的幻象，然後在命中註定的一瞬間，讓那個投注了祂無數關注和心血的生命毫無意義的死去——祂會在這個過程本身當中取得樂趣，而在一切毀滅的一瞬間，那種快樂會達到頂峰。”
“聽上去很可悲。”白秋辰說道。
“生命本身就很可悲。”泡泡說道：“一切都將終結，沒有比明明知道這一點卻無可奈何的生命更可悲的東西了。”
“現在怎麼辦？”
“把他抬出去，讓他的家人照顧好他。”
泡泡並不關心這個沒有聽從自己警告的少年的命運，哪怕他所遭受的厄運是由於她的存在而造成的：“未來如何暫不可知，汝等應該還記得，自己來這裡可是另有使命。”
“沒錯。”就在李星淵還在想著該如何勸白秋辰振作起來的時候，她自己咬著牙關，站了起來：“咱們去取武器和裝備，必須得趕緊趕到那處可能通往伐魯西婭的工地才行。”
她把還在說著胡話的王典和那隻聖甲蟲倚到了一邊的書堆上。
“等我們上去的時候，我回來接你。”白秋辰的手觸碰著王典冰冷的額頭：“堅持住，孩子。”
“不是孩子。”王典喃喃的說著：“白姐，我不是個孩子了。”
“嗯。”白秋辰站起身來：“那就更得像是個男子漢一樣的堅強了。”
在接下來深入密室的過程當中，白秋辰看上去好像因為這件事情很受打擊。
她本就是個會不自覺的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的人，王典在自己家的密室當中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讓她很是自責。
康絲坦斯，李星淵因此也沉默不語，至於泡泡，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她一向樂意保持沉默。
但到了挑選裝備的時候，白秋辰還是表現的非常靠譜，為他們每個人都推薦了寶庫當中適合他們的寶物，李星淵得到了一柄據說是來自早已滅亡的終北大陸曾經刺死了某位形似白色蠕蟲的舊日支配者的長劍，而康絲坦斯拿了些由玉石雕刻的小型古怪神像，她似乎明白應該如何使用那種東西。
至於白秋辰自己，她穿上了一身來自她那最著名的祖先白起的鎧甲，那是副如同浸滿了鮮血的甲冑，在那個漢人還信奉古老泰一神明的時代，白起用對趙軍的數次屠殺換來了泰一神明的眷顧，這套鎧甲上便盤踞著泰一神的力量，穿上它，即便是再渺小的凡人，也能成為泰一的神選。
而那柄長槍則是更古老時期的產物，是那漢人炎黃逐鹿之時便從某些難以言喻的文明廢墟當中得到的非人造物，比起一般的長槍而言稍短一些，整個槍身和槍頭熔鑄在一起，有咒文附著的痕跡。
拿了這些裝備之後，白秋辰便揹著王典離開了這古老的地下密室，隨著石門的關閉，火炬因為失去氧氣而逐個熄滅，白秋辰的祖先那具半腐爛的身體原本狂亂的眼球在黑暗當中開始產生了焦距，智慧與思考的光芒在那眼睛當中亮起。
關於這些，李星淵並不知道，但他還是在回到了地面之上，把王典交給了一個白秋辰信得過的睚眥街街坊，而他們鑽去蛇人們的工地的時候，不知為何回了一下頭。
他看到一位穿著華麗黑色法老儀仗，帶著面具的高大之人幻影般的跟在王典的身邊，察覺到他的注視之後，那黑法老回過頭上，輕輕的把手指放到了嘴唇上。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