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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品茗對弈，論道長生。
茫茫白霧罩山頭，禽鳴鶴唳蕩天軸。
好不愜意。
然月明星稀之時，風鈺也該起身告辭了。
臨行之際，他轉身看向清水道長：
“經此一別怕是要閉關許久，道友自重。”
“風兄…”
兩人雖相識不久，卻頗有些一見如故的韻味。
清水道長心中無奈一嘆，只得目送風鈺走入茫茫白霧之中。
他也明白風鈺是那苦修士般的存在，一心向往仙道。
可他卻貪戀世俗。
說不上誰對誰錯，也只能日後送去幾壺熱茶。
一個時辰後。
風鈺一刻不停便回到了小山石洞之中。
此刻。
他心中因論道而生許多雜念，有些是珍貴心得，也有些是單純雜念。
不論如何也要趁此機會好好體會一番。
卻見風鈺面朝洞口盤坐在石刻蒲團之上，並沒有急著打坐煉氣。
而是抱守心神，任由諸多雜念一一流轉心頭。
靜靜體會。
明明沒有吸納天地靈氣，身旁卻憑空響起了絲絲靈氣流轉之聲。
很是神異非凡。
明月攀上枝頭，高懸夜幕星河正中。
小山附近的野林耕田，乃至山上小澗內皆是有所動靜。
卻見有幾隻青蛙呱呱落地，小蹼掌扒楞著向石洞慢慢爬行。
又有早已棲息的松鼠揉了揉惺忪小眼，在樹葉枝丫間蹦跳著朝石洞而去。
傻乎乎的狍子同樣耳朵抖了幾抖，蹦著跳著便來到了山洞前。
在這一刻。
小山四周的林野彷彿瞬間有了生命，又煥發初春那種勃勃生機。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風鈺身旁的靈氣流轉愈發強烈，絲絲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明月羞面，拉蓋住了夜幕。
東方天際也是浮現出一抹魚肚白。
“呼…”
風鈺總算是甦醒過來，深深吐出了口濁氣。
仔細感受己身變化，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竟在一夜之間轉修功法。
虛實丹田內的三道本源法力，也全都變作了一道更渾厚的本源法力來。
雖說自身境界也降至煉氣一層，卻也無傷大雅。
只要閉關苦修，怕是要勢如破竹般連連破境了。
不僅如此，就連諸多法術也如同修習許久一般，感悟頗深。
“這算是頓悟嗎…”
風鈺感慨一番，似是遇上古籍記述的機緣巧合。
正想著。
抬頭一瞧頓時愕然。
卻見洞口處蹲坐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們。
青蛙蟾蜍，松鼠猞狸，羚羊狍子，野鹿鶴龜…
它們皆是安安靜靜或蹲或坐在洞口前，不僅相安無事和睦相處，更是未曾踏入洞口一步。
此番場面震撼人心！
“山精草木，皆有靈性啊…”
風鈺不禁失笑起來，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小鹿狍子們那毛茸茸的頭，感覺甚是可愛。
再捏了捏猞狸肉乎乎的小掌，便笑道：
“爾等皆有靈性，日後說不得能夠踏入仙途。”
“去吧。”
話音落下。
諸多動物們懵懵懂懂望了望，也不知聽懂與否，轉頭便一鬨而散。
風鈺看著它們奔入山林，也是準備閉關修煉了。
誰知。
“嗚嗚…”
卻見有黑熊幼崽嗚嗚亂叫，笨拙地朝著他爬了過來。
風鈺怎麼驅趕它都不走，彷彿認定這裡為窩。
半晌後。
“罷了，便隨你吧。”
風鈺無奈地揉了揉它那毛茸茸的頭，把它給放在了洞口附近。
反正山林之中諸多食物，也不怕這小黑熊餓死。
物競天擇，自然之道。
“閉關修煉。”
渴了便飲山泉水，餓了便食花果，偶爾也吃頓烤肉。
如此一來，便有些樂在其中。
……
山中無歲月。
風鈺靜心打坐煉氣，修習法術，頗有苦修士的韻味。
小黑熊也漸漸長大，時常去捕獵一番，但總是會回到洞口。
這日。
風鈺睜開雙眼，卻見半人高的小黑熊緩緩爬了過來。
平日裡它都不會入洞，今日怎就來到跟前了呢？
“嗚嗚…”
小黑熊趴在風鈺面前，露出了背上的托盤。
原來是一壺熱茶。
“清水道友有心了。”
風鈺微微一笑，便將托盤取了下來。
細品一番，這才發覺滋味有些許不同。
更為清淡些許回甘。
稍品熱茶，風鈺便繼續打坐修煉。
歲月流逝。
小黑熊漸漸長大，足有一人多高。
毛髮鮮亮，蠻力漸長。
清水道長也是每隔一兩年便會送來上好的熱茶，讓黑熊揹著送入洞中。
風鈺雖然不說，但心中也是記住這份情。
……
一歲一枯榮。
小山四周耕田不見，爬滿了淺淺樹木花草。
這些耕田還是風鈺初來此地時開墾而出，如今卻也沒了痕跡。
這一日。
風鈺睜開雙眼，眸中有絲絲寂寥。
不禁想起清水道友已經有些許年頭未贈熱茶了。
也不知其修為是否有所精進。
想至此處。
他也沒有看到小黑熊的身影，不由得更加疑惑起來。
再瞥了眼洞內景象，這才發覺地上已然落下厚厚灰塵。
似是過了許久。
“小熊？”
“嗚…..”
洞口外傳來微弱的嗚咽之聲，使得風鈺心頭一顫。
連忙起身走出山洞，卻猛然呆愣在那裡。
“小熊…”
卻見老黑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叫聲都顯得有氣無力。
原先柔亮的黑色毛髮也變得枯焦粘連在一起，很是難看。
它已經很老了，熊眼渾濁老態不堪盡顯，沒了絲毫力氣。
暮氣沉沉！
但當它見到風鈺的一剎那，卻還是發出嗚咽之聲，拼命的挪動身子，想要蹭一蹭風鈺的衣袖。
一如當年初見之時，它曾笨拙盡力爬過來。
“小熊…”
風鈺心頭也不知是何滋味，只得快步走上前去，輕輕撫摸它那不太毛茸茸的頭。
老黑熊似是落葉歸根一般變得安靜下來，就這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人一熊，一如往昔。
片刻後。
“嗚…”
老黑熊心滿意足嗚咽一聲，彷彿又變回了無憂無慮的小熊。
風鈺手掌一頓，再也沒忍住顫抖起來。
…….
歲月悠悠，蒼茫無情。
甲子歲月，或許便是凡人的一生。
遍野林間。
小山上的幾株青柳，如今也垂落下枝條。
石洞被諸多樹木花草遮掩。
若有人行走山林之間，怕是怎麼也想不到此處會有石洞。
卻見洞內積起厚厚塵土，顯得寂寥無人。
石壁上那道盤坐人影愈發靈動，竟深入其中足有一尺。
“六十年了…”
風鈺睜開雙眸，顯然有些落寞。
自閉關至今足有甲子歲月。
他也是修煉到了煉氣五層的境界！
但從外表看上去，他卻如同一個凡人一般，身上絲毫沒有法力波動。
卻是他將斂息術修習許久，早已熟爛於心。
除非煉氣大圓滿修士，怕都瞧不出他的深淺來。
煉氣本分為前中後期，又有上古大能細分九層，一二三層為前期，四五六層為中期，七八九層為後期。
修仙界也將煉氣九層稱作煉氣大圓滿修士，距築基境界僅一步之遙！
“煉氣中期，可御劍飛行！”
風鈺先是掐指一彈，便給己身罩上了個闢塵術來。
隨後緩緩起身來到洞口，看著面前諸多樹木花草，不由得往腰間一按。
嗡！
腰間長劍漸漸顫動起來，更是猛然憑空飛起，圍著他轉了幾圈。
這長劍乃是清河城內的凡劍，能夠飛起也是他施展御劍術的緣由。
劍光一閃，便見幾株老樹斜斜倒下，掀起一片塵土。
風鈺則是看著眼前飛劍，心中不免有些激動。
“起！”
他早已將清河仙長的飛劍心得熟爛於心，自然是要嘗試一番。
卻見風鈺站在飛劍之上，歪歪扭扭慢慢升空。
隨著他漸漸高過小山，也變得熟練起來。
於是。
倏忽！
卻見風鈺負手立於飛劍之上，直衝天際。
狂風獵獵，心神激盪。
風鈺向下望去，卻見林海蒼茫山巒重疊，絲絲薄霧繚繞。
不禁長嘯，滿心歡喜。
憑什麼仙家能夠遨遊天地，我等凡人只能做井底之蛙。
而今。
他也可以御劍乘風，逍遙自在！
不過。
風鈺感受著體內法力如同洩洪之水般流逝，頗有些無奈。
煉氣期到底是法力不足，無法像築基上人那般長久御劍而行。
目前最多也只能堅持半刻之久。
不過速度倒是頗快，一息三丈遠，比起輕身術來要快上不少。
再者。
如今他已然能夠御劍飛行，離那築基境界又怎會太遠。
“正好趁此尋清水道友去，看看他是否修為精進。”
風鈺盡興一番，也是早就想要尋訪道友一番。
於是便緩緩落地，將長劍掛在腰間，心念一動施展開輕身術來，朝著清水道友處行去。
不過半個時辰。
風鈺便再次來到了這陡峭山前。
望著崎嶇山間土路，再望眼山腰處那茫茫白霧。
禽鳴跌宕，意境非凡。
風鈺嘴角含笑，揹負雙手邁上土路，顯然心情大好。
也不知他棋力是否有所長進，也不知他是否還貪戀世俗，也不知他是否尋到了些好茶，也不知…
心有所想，步子便快上了許多。
片刻後。
風鈺來到山巔，一眼便瞧見那修築在巨石上的宅院。
快步上前，卻發覺院門半掩。
“這…”
風鈺腳下遲疑，緩步走入院中。
卻見院內裝飾還是那般奢華，這些年來絲毫未變。
只是。
那青玉樹下棋盤旁的石凳上，卻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風鈺看著這位背對著他的老者，眼神有些怔然。
卻也輕輕搖了搖頭，暗道一聲不可能。
“敢問道友何人？為何坐在此處？”
風鈺快步上前，雙眼死死盯著他。
“嗯？”
白髮老者聞言，連忙有些吃力地轉過身來。
卻見他眉須皆白，老朽不堪，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行將就木之態。
可當風鈺看到其面容之時，頓時心中一顫。
不忍閉上雙眼，只覺得眼中更是酸澀。
久久無言。
“啊！”
老者一見風鈺，那渾濁的雙眼頓時精光大作，驚喜萬分，連枯皮的雙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大喜過望道：
“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