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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並沒有掩飾得很好，一瞬間，傅蠡似乎看到他的眼角一陣抽搐，彷佛下一秒就要撕破臉，但是很快，男人又恢復笑臉，只是殘留在其中的暴戾並沒有被完全遮掩住。
“我還以為老頭已經找上門了。”
男人怏怏地收回手，裝作不經意地說。
“看來我是第一個找上門的人。”
雖然只是隻言片語，但是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的長相幾乎別無一二的男人，傅蠡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世。
難道……
一個看似瘋狂的想法在傅蠡的腦袋裡成型。
其實在傅遠把自己的身世說出來後，傅蠡雖然表面上並沒有對此作出多大的反應，但是或許是太過模糊的敘說反而讓他心生疑惑，不知道出於怎樣的心理，傅蠡私底下還是做了一番調查，只是，在只知道衛潛這個名字的情況下，一切變得沒有定數，更不用說，就連傅遠，對衛潛的瞭解也只限於他的家境應該不錯的基礎上，至於有多不錯，傅遠心裡也沒有概念。
傅蠡沒有說的是，當初他選擇舟大，一方面是不希望離家太遠，可以照顧到傅思雯，另一方面，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不是因為舟大也曾是衛潛讀過的學校。
只是，二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想在偌大的學校裡找到蛛絲馬跡並不簡單。
傅蠡並不希望自己的動作被太多人發現，於是，整個調查變得更加虛無縹緲。
只有一次，傅蠡在檔案室裡看到一張校報，其中赫然有衛潛的照片。
“舟城校際聯賽，舟大籃球隊喜得開門紅”。
報紙上衛潛的面龐雖然模糊不清，但是不難看出當時的意氣風發。
只這一次，後來，傅蠡再沒有獲悉關於衛潛的任何訊息，慢慢的，他開始不再執著於此。
有些事，畢竟不是隻要自己努力就能得到的。
傅蠡沒想到的是，此時此刻，當自己遠在異國他鄉，竟然能窺破當年的事情，雖然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並不是一派和善的模樣。
男人看著傅蠡既沒有疑惑更別說驚慌失措的模樣，昨天晚上老頭在用餐時看著自己的父親，淡淡地說了句父親不如大伯鎮定，能當家做主的畫面在腦海裡重現，
眼神裡不禁閃過一絲怨毒。
“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情？”
雖然心裡有了主意，但是傅蠡並沒有把情緒寫在臉上，只是淡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問道。
男人似乎被傅蠡的話提醒到，看似十分懊惱地一拍自己的腦袋。
“你瞧我，初次見面光顧著高興，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叫衛蠡，保家衛國的衛，以蠡測海的蠡……”
男人說完，別有深意地看看傅蠡。
果然，在聽到衛蠡對自己的介紹後，傅蠡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
衛蠡？
如果說男人的姓是在意料之中，那麼他的名字就變得很是耐人尋味，畢竟，以“蠡”字作名字並非常見。
傅蠡記得自己小時候還問過傅遠，為什麼要給自己起這樣的名字，他記得傅遠當時說的是，希望他可以反其道而行，做一個對任何事都不要以偏概全的人。後來，他才知道，“蠡”字其實是衛潛在託孤的時候特地囑咐傅遠一定要用這個名字。
那麼，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被託付給傅家，不就和眼前這個男人重名了。
只是，看著衛蠡別有深意的眼神，這個名字似乎藏著什麼特別的意義。
衛蠡再看到傅蠡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後，突然莫名其妙地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怎麼？很神奇是不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竟然一摸一樣。”
傅蠡靜靜地看著他在自己面前“發瘋”。
“所以呢？你找我有什麼事？”
衛蠡笑夠了，也鬧夠了，伸手搭在傅蠡的肩膀上。
“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一聊。”
傅蠡不著痕跡地擋開衛蠡的手。
“有什麼話在這裡說就好，我今天還有課。”
衛蠡面色不改。
“沒事，那就等你下課了我們再好好聊聊……”
看到傅蠡張口似乎要說什麼，衛蠡也不再多說，轉身往車上走。
“就在你常去的那家中餐館，我等你。”
說完，也不等傅蠡回覆，關上車門疾馳而去。
……
似乎料定傅蠡會赴約，接下來的路上再沒有之前的不適感，只是，等到傅蠡推開中餐館的門，卻並沒有看到衛蠡的身影，不過……
一個眼角有著傷疤的男人徑直走到傅蠡面前。
“傅先生，這邊請！”
傅蠡看向男人所指的方向，沒有遲疑，跟著一起走向窗邊一個座位～
“衛爺！”
男人對著座位上的老人微微一鞠躬，隨即轉身離開，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坐！”
老人抬眼看了一眼傅蠡，眼神裡有讓人辨不清的意味。
傅蠡沒有多問，徑直坐下。
中餐館還是一如既往的人來人往，大家臉上無不掛著輕鬆自在的笑容，似乎沒有人注意到窗邊這一桌瀰漫得不同尋常的氣氛。
除了……
“傅，要吃點什麼嗎？”
Nicky拿著選單走過來，雖然話裡明顯的底氣不足，似乎被眼前這陣仗嚇到了。
老人抬頭看了一眼Nicky，轉眼又看看傅蠡。
“兩杯小蘭花……”
傅蠡好似沒有注意到老人意味不明的眼神，轉而問道。
“茶……沒問題吧？”
老人看著傅蠡，並沒有因為他的問話感到驚訝，反而像是生出一絲讚賞。
“可以。”
傅蠡於是轉身給了Nicky一個安心的眼神，Nicky也放下心來。
……
傅蠡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
老人看著面前的茶杯，似乎沒想到遠在愛爾蘭竟然也能看到這般正宗的茶器，倒也不妄Nicky特意去景德鎮淘來這一套茶具。
慢慢端起茶杯，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飲一口，清甜中有一絲恰到好處的苦澀。
“很少看到還有年輕人願意喝茶的。”
老人放下茶杯，看著傅蠡說道。
“因為父親喜歡飲茶，應該也算是一種傳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