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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信的內容，我不敢讀出聲來，我強行壓著自已的情緒不哭出聲來，但我看完總覺得心空了一塊，到底是曾經愛過的人，又怎麼會完全不在乎呢？
他就這麼死了？我不能接受……
信上寫的是：嬋娟，對不起，我其實早就後悔了，後悔爭一個輸贏，爭什麼皇位，害死了很多無辜的人，這位子太冷，太高，太孤獨，可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有好多身不由已，本來聽說你嫁給了別人心中怒火中燒，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才設計擒了你的夫君，又逼漠北送你過來和親，誰知你過來竟讓我發現你懷了別人的骨肉，我一時間不能接受才犯下滔天大錯，本以為自私的給你灌藥便能讓你忘記從前，和我重新開始，可我後來又看見你們抱在一起要共赴黃泉，我當時其實已經被感動，已經想過要放你們走了，可我沒想到他會自殺，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告訴你的是顧成的屍體被我命人埋在你們顧家的祖墳，你知道地方，你好好活著，往後替我去祭拜他，你的性子我知道，也知道你恨我，可事已至此，我無法改變，我怕你尋死，況你已胎大近六月，不管是傷害自已還是傷害孩子，最終受苦受疼的也只有你，皇后多思善妒，怕她給你找麻煩，我只能儘量把你一直留在我眼前，我知道唐王攻城已是志在必得，而我輸了這天下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我擔心你，所以想讓你好好對自已，活下去，我知道唐王對你有意不會為難你，我願自行了斷來贖這一切罪孽，若有來世，若還能與你相遇，我們就永遠隱居在江南鄉下的小院子裡，我採一輩子藥，做一輩子大夫，與我的心上人永不分離，只是我一意孤行對不起師傅對不起顧伯，更對不起你，不求任何原諒，但求往後你們顧家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唐王為人厚道，比我更適合做皇帝，往後中原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我知道你不想要我們的孩子，但如今胎大難流，貿然打胎恐有性命之憂，但你可以去找師傅，他總有辦法，我罪孽深重，便是下了地獄，也毫無怨言，只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就當我最後一次求你，好嗎？
落款是師兄林妙成，他知道我在意的是林妙成，不是李肅，他什麼都明白，可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也來不及了，他……死了……
他說讓我去找師傅想辦法把孩子打掉，如今這孩子成了他的遺腹子我怎麼能……我怎麼忍心打掉？一瞬間愛恨交織，讓我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已錯了，可顧成又做錯了什麼？顧成的命又該向誰討？我和顧成的孩子又算什麼？如今都死了，剩我一個懷著孩子孤孤單單留在這世上算什麼？讓我好好活著？可是我喜歡過的人都死了，我的兩個丈夫都不在了，我怎麼辦？要我怎麼辦！
也算是見過了斬草不除根的後果，那這個孩子要是生下來，他長大後知道自已的父皇是自刎在自已的皇帝二叔面前，他會不會也像他們這些人一樣被仇恨衝昏頭腦，為了報仇活著，直到有一天或許會悔悟，但或許也已經遲了呢？而李頌，他能容得下這個孩子活著嗎？他再寬厚，他能允許一個很多年以後可能要找他報仇的禍患留著嗎？
“妙回，不哭了好不好？你別害怕，本王把要害你的人都押走了，即使你懷了四弟的孩子，有本王在，沒有人會害你的孩子……你把他生下來吧，四弟已死，這是他唯一的骨肉了……”
“可是殿下……不，如今是陛下了……你知道他將來長大是會……”
“本王不怕他來尋仇，也相信顧家能把他養成一個恩怨是非分明的好孩子，所以本王已派人去請你父親母親他們回長安來，本王會將你父親和你大哥官復原職，顧家的舊宅也一直在那裡，你們回去住吧……”
“陛下大恩大德，顧輕永生難忘……”
我剛要跪下，卻被他雙手扶住道：“我知你與四弟有情，可他如今人已不在人世，本王不喜歡逼任何人，只盼有朝一日，心愛的女子能願意多看本王一眼，只要她願意，本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我已經死了兩任丈夫，還懷著孩子，他就是不計較我又怎麼能不計較，或許他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女扮男裝大膽同他結拜的女子，可他沒想到這女子情路坎坷，也早就和別人許了來世，他來的太晚，都沒有錯，時間不對罷了……
“承蒙陛下錯愛，妙回承受不起……”
“罷了，本王可以等，你不必有壓力，對了，他臨死前要求將他帶回姑蘇的鄉間，葬在你們之前住的屋子旁，本王已經派人照做了，你知道在哪兒，想看以後去看看吧！”
他果然知道我心裡在意什麼，如今顧成被葬在顧家的祖墳，林妙成被葬在姑蘇的小院旁，我的心從此被葬在十六歲的前夕，往後的日子，我想我的心都沒辦法活過來了吧？
“本王找人明日一早送你回顧府去，那裡已經有人收拾提前候著了，這幾天要忙登基大典的事，還有許多朝中宮中的事要處理，你今晚先回原來你住的地方休息，明天再回家，本王現在送你過去……”
“好……”
月光下，宮裡的長廊上，李頌扶著行動不便的我慢慢走著，兩個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長，可我的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顧成和林妙成的臉，或許人只有真正失去以後才能明白當初擁有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
從前我幻想過無數次我會在怎樣的情形下與父親母親還有大哥他們重逢，與自已的丈夫一起，甚至是帶著孩子驕傲的和父親母親說，你們看，這就是你們的外孫，可如今終於要實現了，我卻沒辦法像從前一樣高興了，物是人非，短短一年滄海桑田，我荒唐的十五歲也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