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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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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宮裡,茶盞碎裂的聲音響起。

宮遠徴氣憤道“居然被霧姬夫人騙了!不能就這樣放過她!我定要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宮尚角目色微沉“這次我們沒吃不了兜著走已經是萬幸了….仔細想了來,我確實是大意了,輕信別人的話。”

“哥,我咽不下這口氣。”宮遠徴森寒的眸子泛出幽光。

“別說一口氣,今天就是把吐了毒的刀子,你也的把它嚥下去,不甘心,就要長記性,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別莽撞行事!”宮尚角的臉色晦暗,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分。

南西正在院子裡給臘梅花施肥,抬眼卻看見宮遠徴失魂落魄的走到石階上,一動不動的坐著。

南西皺了皺眉,這是怎麼了….

她起身緩緩走到他身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從角宮回來了?”

宮遠徴的語氣有些委屈“這裡…才是我家。”

南西皺了皺眉,宮遠徴從來都只覺得角宮才是他的家,如今說出這般話,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傷到了他的軟肋“跟我說說吧?上官淺欺負你了?還是和角公子罵了你?”

“都不是…”宮遠徴的的聲音有些微弱“今日….我們被霧姬夫人耍了,哥哥在長老們面前丟盡了臉面,他們…還故意用泠夫人和朗弟弟的醫案勾起了哥哥的傷心事。”

“泠夫人和朗弟弟是誰?”

“泠夫人是哥哥的母親,而朗弟弟是哥哥的親弟弟,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宮遠徴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脆弱之色。

南西第一次見他如此,有種說不出的心疼在她心底翻滾“宮二先生也很疼愛你啊。”

宮遠徴的眼裡劃過兩滴淚,面色滿是悲傷“在他心裡…沒人比得上朗弟弟。”

南西沉默了一瞬,不禁想起了往事。

每當大雪紛飛時,她都會蹲在門口看著街上來往的人,從白天望到黑夜,祈求有一個身影能是她的爹爹和弟弟,她的母親是父親續絃之人,即使繼母對她很好,可她依舊覺得自己不過是母親思念弟弟的替代品…只有等到父親,她才不是一個人….

可每次等待的結果都會讓她失落……

母親會給她披件衣服,幫她擦乾眼淚,然後擁她入懷,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們西兒還有母親呢…”

每當感受到母親的擁抱時,她才會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也是被愛著的…也並不是誰的替代品。

她看著眼前獨自神傷的宮遠徴,緩緩伸出手,碰了下他的面頰,又小心翼翼的為他擦去了眼簾下的淚痕。

宮遠徴抬頭看向南西,眸子中閃過一絲詫異。

南西放下手,向前一步,展臂抱住了宮遠徴,宮遠徴渾身一怔,表情僵在臉上,喉結也跟著下沉,南西又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後背“你還有我呢…在我這,也沒人比得上你。”

還有我呢….沒人比得上你…..

宮遠徴覺得此時此刻他的心跳如鼓,四肢僵硬,沒法推開她….也不想推開她,專屬於她的淡淡香氣,環繞在他的鼻尖…太陽的光影打在少女身上,讓冷清的徴宮也有了些許溫暖之意。

宮遠徵回過神來,連忙從南西懷裡閃開,有些慌亂的站起身“你...你一個女子...就不怕別人說些閒言碎語嗎!”

南西轉頭看了看,院落中的下人們都被她打發回去休息了“我只是安慰你一下,又沒有別的意思,再說,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就算別人看見又能說什麼?”

只是安慰?

宮遠徵氣不打一處來,語氣變得嚴厲“誰要你安慰了!”

南西被噎住...站在原地瞪著他,氣鼓鼓的小臉上掛著不滿。

宮遠徵嘴上雖是責怪,但嘴角卻微不可察的彎起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弧度。

角宮內,黑暗依舊。

宮尚角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端詳著手上的一塊老虎刺繡手帕,那是他的母親泠夫人給他的,朗弟弟的則是一塊小兔子刺繡的。

上官淺站在房門外敲了敲門,過了一會,沒有動靜,她想了想,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宮二先生?”她小聲的叫道。

剛走了幾步,就踩到了地上的茶盞瓷片,她彎腰去撿。

“放著...”宮尚角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晚中就猶如一把冰刀。

上官淺被嚇了一跳...手一抖,被瓷片劃傷了。

宮尚角在江湖走動多年,對血腥味異常敏感“你受傷了。”

“宮二先生怎麼知道?”上官淺在宮尚角面前總是格外柔弱。

宮尚角沒理會,只是走到她面前,垂眸看了眼她的手“伸出來。”

上官淺乖巧的伸出。

宮尚角不知何時拿了一個藥瓶,對著上官淺的手指就撒了下去。

“疼...”上官淺忍不住掙扎,想抽回手,卻被宮尚角死死捏住。

“這麼點小傷?疼?”宮尚角戲謔的問道。

“疼就是疼,總是要說出來的。”上官淺的眼尾有些泛紅,

“說出來就能不疼了嗎?”

“不能,但若不說出來,藏在心裡,便沒人知道。”

“被人知道又能怎麼樣?”宮尚角幽幽地問道。

“會哭的小孩...才有糖吃。”

“小孩子和大人總歸是不同的,小孩子的世界裡痛苦和秘密都是微弱的。”

“是,但也不絕對....”上官淺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絲哀傷,在無鋒裡每個人的童年都是悲痛的,她也一樣。

宮尚角盯著她“你知道野獸受傷都是怎麼痊癒的嗎,他們會在山洞裡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等待痊癒,亦或等待死去。”

“野獸和人是不一樣的,身體的傷和心靈的傷也是不一樣的。身上的傷會好,可心裡的傷若不去療愈,便會一直存在,一路伴隨,時不時的隱隱作痛,若能有人關心相伴,就算無法痊癒,心…也能有所寄託....”

宮尚角冰冷的眸子,難得的亮起一抹溫柔之色....

羽宮內,茶香四溢。

云為衫倒了杯茶遞給宮子羽“公子還在想蘭夫人嗎?”

“我小的時候總覺得宮門規矩太多,不喜歡宮門,對宮門也沒什麼特別的感情,更不懂父母的內心,如今懂了,卻也懂晚了。”宮子羽想起死去的父母和哥哥,神色有些哀傷。

“每個人都需要時間長大,公子失去父兄,成了執任,不僅要忌諱虎視眈眈的角公子,還要在短時間內透過試煉,宮門之內又血光兇案不斷,你如今已經做得很好了。”

“還不夠...”宮子羽拿起點心咬了一口“要足夠強大,才能打敗野獸,保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云為衫“還有自己想保護的人。”

云為衫的臉微微發紅,知道那人是指她。

這一晚,角宮,徵宮,羽宮都有人徹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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