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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三年一月二十一日。
陳霜落坐了一晚上的車回到家，累得直接一覺睡到中午。她剛出房門，媽媽看到她，就跟她說：“起來啦，快去刷牙洗臉，等會兒去你大姑家吃飯了。”
今天除夕，他們要到大姑家去一起吃年夜飯。
陳霜落微微撇嘴，問媽媽：“陸引溪回來了嗎？”
“還沒呢。他剛剛說，得兩三點才到……”媽媽手上忙個沒停，頭也不抬地回，“讓他自已過去吧，我們先去……”
陳霜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你們先去吧。我等他回來一起去。”
媽媽聞言稍微一愣，但也不勉強她，“行吧。你先吃點東西，別空著肚子等。”
“知道了。”
她應付地吃了幾口飯菜，等爸媽出門後，便回到房間收拾東西。
已經有好長時間沒回來了，她看著房間內簡單的陳設，從她高中畢業之後，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三年更是一次都沒回來過。
“緊緊握著 青花信物\/信守著承諾\/離別總在 失意中度過……”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緒，陳霜落一看，是孟小舟打來的視訊通話。
她點了接聽，很快孟小舟的半邊臉出現在螢幕上，興奮地跟她打招呼：
“嘿！”
“喲。”
“回到家了吧？”
“回到了。”陳霜落從行李箱內拿出手機支架，把手機放穩在桌上，“大清早到的。”
手機畫面中的孟小舟藏起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隻眼睛在眨巴著，從光線的明暗來看，她應該也是在房間內。孟小舟撓了撓額頭，似漫不經心地說：“唔嗯，回來一趟，可折騰了吧？”
陳霜落苦笑一下，輕聲道：“還好，也不是經常回來。”
說到這個，孟小舟就沒法淡定了，語氣一下子變得急切起來：“你說你，上個大學跑那麼遠……還非要留在那邊工作——我們都幾年沒見一次面了……”
陳霜落安靜聽著，沒有搭腔。這些話她已經聽了很多遍了，回回都是沉默應對。
媽媽問過，陸引溪問過，孟小舟也問過……越是親近的人，她越不願意對他們提及。
“你就報省內的……”
“一個女孩子讀大學還挑什麼……”
“離家那麼遠以後回來多不方便……”
諸如此類的話，他們像聲討惡人一般一句接一句地“控訴”她。可同樣的話，他們卻從來不對陸引溪說。
陳霜落想得出神，突然發現孟小舟沒有出聲了，因為平時聊天也會這樣聊著聊著兩個人都安靜下來，所以她也沒當回事。
孟小舟開啟了懸浮窗，此刻正點開朋友圈，重新整理完畢之後她猛地叫出聲：“霜落！”
被嚇一跳的陳霜落下意識應一聲：“怎麼了？”
螢幕裡的孟小舟眉頭緊皺，顯得十分為難，遲疑半天她最終還是說：“林空學長回來了……”
這確實出乎陳霜落的意料，難怪孟小舟一開始不敢說……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他的名字了。
“是嗎。”
陳霜落若無其事地接茬道。她面上波瀾不驚的模樣更顯得孟小舟的反應誇張。
“我發給你看嘛！”孟小舟話音未落便甩過來一張截圖。
陳霜落猶豫一下，還是伸手點開了看：
李軍灝學長
接機\/旺柴
［圖片］［圖片］
［圖片］［圖片］
1小時前
李軍灝學長：好兄弟今天從國外回來了\/吃瓜
截圖中的配圖雖然看得並不清晰，而且拍的只是背影……但她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
是林空學長……
他回來了？陳霜落撇撇嘴，伸手點一下螢幕，收起大圖返回聊天框頁面，她看著右上角懸浮窗裡孟小舟的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嗯。”
孟小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應，撅起嘴失落地說：“你好淡定哦……”
“不然呢？”陳霜落明白她的意思，但仍不為所動。
關於好友與林空學長的事，孟小舟大概知道一些，只是具體的情況，陳霜落沒說過，她也不問。她怕觸及別人的傷心處。當初還是陳霜落主動說，她才知道的——她也清楚，這兩人是真的不會再有自已想的那種可能性了——不然林空學長不會出國，他們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毫無聯絡。
孟小舟只是覺得很可惜，明明他們當初那麼要好，卻莫名其妙地突然分開了。
“唔——”孟小舟撅著嘴不知該說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心情卻說不上來的沉悶。
話題陷入冷場，陳霜落想要不先就此打住吧，她剛打算開口結束通話，對面卻傳來聲音：
“姑姑，你起床了嗎？”
是女孩子的聲音。而且還不止一個。
“姑姑你說今天帶我們去買禮物的！都幾點了還不起來，你是豬嗎？”
孟小舟聽見這話，立馬回頭反駁：“不許說我是豬！我今天十一點就起了……”
“十一點，我們那時候都吃午飯了！”
說完兩個女孩子便笑起來。
孟小舟臉皺成一團，不服氣地辯解：“小屁孩，你們根本不懂成年人的辛苦。”
然而，兩個女孩子並不買她的賬，異口同聲地發出嫌棄的聲音。
陳霜落安靜地聽著，不打斷。這時孟小舟自已回過頭來跟她說：“我要帶我侄女她們出去了，我答應了今天給她們買東西的。”
“好。”陳霜落微微一笑，顧自道，“我等會兒……也出去走走吧。晚點陸引溪回來了，我得跟他一塊兒去我大姑家。”
她的東西不多，就回來幾天，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嗯，那我們晚上再聊。”臨結束通話前孟小舟又想起一件事，“哦對了！別忘了我們明天約的……”
陳霜落沒忘，答應說：“記著呢。那我們明天學校門口見。”
孟小舟會心一笑，隔著螢幕跟她招手：“拜拜。”
通話結束，陳霜落拿起手機給陸引溪發訊息，告訴他自已出門走走，他回到了就來接她。
半個多小時後，她在奶茶店都喝完一杯奶茶了，陸引溪才終於打電話過來：
“你在哪呢？”
他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
“蜜雪冰城。”陳霜落直起身，準備拿上東西出去，“你到了嗎？”
陸引溪不慌不忙地說：“還沒，快了。”他停了一下，又囑咐她，“你就在那兒等我吧，別亂走了。”
陳霜落輕嘆一聲，回答他：“知道了。”
掛了電話，陳霜落糾結起來，陸引溪還沒到，這會兒她也坐不住了，乾脆出去等吧，順便吃個甜筒。
因為要過年了，小孩子們身上有了錢，都擠來這邊買奶茶喝，陳霜落爭不過他們，只好默默用手機掃碼點了個甜筒。
幾分鐘後，陳霜落站在門口，正樂悠悠地吃著甜筒，這時她注意到馬路斜對面停下了一輛車，她不知道是不是陸引溪，便一直盯著。
車子那邊，李軍灝從副駕駛上下來，一轉頭便看見了對面的陳霜落，頓時瞪大眼睛。
陳霜落也認出了他，一時愣住。
緊接著，駕駛座的車門開啟，林空從上面下來，陳霜落一見，立馬轉過身。
然而，林空抬起頭，看見好友眉頭緊皺、嘴巴微張，手指指著對面……於是他好奇地順著好友所指的方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