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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參殿試策問逢白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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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卯時,天微微亮,萬家燈火正眠,不遠處,十幾個太監正拉著車清掃地上灰塵,幾隻飛鳥掠過枝頭停留在宮殿外簷,薄霧中傳來的幾聲婉轉啼鳴打破這寂靜時分,幾片樹葉從枝頭掉落,在空中盤旋,隨風起,隨風落,江雪亭抬頭望去,愣愣地出了神。

片刻後,只聽一身著朝服的官員說道:“眾位學子,請隨我來。”說罷,那官員轉身走在眾人前面,江雪亭與其他人便跟了上去,眾人步調緩慢,不敢輕易發出聲音,正走著,突然有人拍了拍江雪亭的肩膀,江雪亭回頭看時,認出那人是張白圭,江雪亭心中不免一陣喜悅,剛要說話,卻被張白圭打斷,張白圭隨後向前指了指,示意江雪亭不要回頭,江雪亭心領神會,轉身繼續走去。

走到奉天殿前,那官員將眾學子分列在丹墀兩側,江雪亭與張白圭緊挨著,站在最前面。又過了片刻,只聽一陣鞭炮聲響,驚得江雪亭渾身一顫,往宮門看去,只見四五個太監抬著一頂鑾轎走了過來,還有幾人持刀穿甲在旁護衛,文武百官則慢步跟在鑾轎後面,江雪亭心想鑾轎裡坐著的肯定是當今醉心於修道的皇上了。

待那鑾轎越行越近,江雪亭這才看清,“朝中劍”夏無言也在護衛之人當中,待夏無言走過來時,江雪亭只敢低下頭用餘光偷看,而夏無言也似乎看到了江雪亭,只見他輕輕側過臉來,衝江雪亭垂眉微笑,這一笑嚇得江雪亭屏氣凝息,連忙轉移視線,等夏無言走過去後,江雪亭這才敢抬頭,那鑾轎經過江雪亭身前時,江雪亭略微探出身子,往裡看去,一簾薄紗將二人隔開,彷彿分離出兩個世界,裡面的人求仙問道,外面的人拼死謀生,芸芸眾生不知所以地供奉著一個不是神仙的神仙。

江雪亭還未看個清楚,一旁的張白圭急忙拉扯江雪亭手臂,江雪亭回過神來,領會了張白圭的意思,立馬站正身姿一動不動,靜靜地等著,待鑾轎過去後,江雪亭看見一人扶著一白髮老翁走在文武百官的前面,那老翁身著仙鶴緋袍,拄著一根柺杖,老態龍鍾,雙眼雖飽經風霜卻滿是狠辣,江雪亭又審視扶著他的那人,只覺他身影頗為熟悉,彷彿在哪見過,兩人走著時,那老翁說道:“這就快進殿了,不用扶了,老朽自己走進去。”說罷,那男子便將手輕輕鬆開,轉過身來,整理衣冠,昂首闊步往殿內走去,江雪亭看得他正臉,這才認出,那男子便是之前自己與冷姑娘所救的嚴世蕃,江雪亭心裡不由得一驚,仔細一想才明白過來,嚴世蕃扶的老翁,應是當今內閣首輔,嚴嵩。

嚴世蕃走到江雪亭身前時,不經意間看得一眼,嚴世蕃眉頭緊鎖,雙眼冷漠,驚疑之時似在思索,沒有片刻停留,徑直往殿門走去,嚴世蕃後面還跟著兩位身著仙鶴朝服的官員,其中一人,神態嚴肅,眉目慈善,眼光掃過眾學子,說道:“這次恩科,果然不同以往,這些學子們各各都精神抖擻,朝氣蓬勃,將來定會讓朝廷風氣煥然一新。”聽聞這話,走在前面的嚴世蕃只是冷冷一笑,說道:“看來,徐大人是對現在朝廷的風氣有所不滿啊,有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勝舊人’,徐大人向來一心只為朝廷,也是時候該考慮考慮身後事了。”說罷,嚴世蕃輕笑一聲,便走進殿內,那人卻對同行之人說道:“肅卿,看看咱這位嚴大人,眼裡容不得一點沙子,我倒要看他能笑多久。”說罷,兩人一齊走進殿裡。

待文武百官全部入殿,主禮官大聲喊道:“皇上升殿,眾考生跪拜行禮。”眾學子聽此,紛紛下跪,行三叩五拜之禮,隨後,一執事官舉著御案走入殿內,將御案放在大殿中央,又聽一陣鞭炮聲響,皇帝起身退殿,眾官員紛紛下跪,恭送聖上,待皇帝乘著鑾轎離去後,眾官員也紛紛起身,齊齊出殿,只見數十個太監將試桌擺放在丹墀東西兩側,此時,主禮官又喊道:“眾考生入座,禮部官散卷。” 眾學子聞聲入座,跪拜接卷,待散完卷後,主禮官拖著嗓子,喊道:“開考!”江雪亭聽到這兩字後,便立馬奮筆疾書,而一旁的張白圭,卻是神情悠閒,不緊不慢地揮動著手中的墨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且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只見薄霧早已散去,幾縷陽光柔柔地照拂在江雪亭臉龐,幾滴汗珠滑落額頭,江雪亭停下筆揉了揉肩膀,看向天邊,萬里晴空之中湛藍碧透,陣陣輕風帶著流雲飄忽而過,晴日散發的光暈繚亂了雙眼,江雪亭沉浸在這景色之中,幻想著將來的時光,彷彿遺忘自我置身世外,久久無法自拔,此時,一旁的張白圭咳嗽了一聲,驚擾了江雪亭的美夢,江雪亭回過神來,看向張白圭,只見他起身整理衣冠,收拾考案,拿著捲紙,往身後走去,臨走時還不忘看江雪亭一眼,眼神之中略帶笑意,江雪亭見張白圭已經答完,自己便也不再鬆懈,繼續拿筆書寫,經過這片刻緩息,江雪亭的思路變得活泛起來,不一會兒,便將剩下的寫完,江雪亭拿起試卷,審視著自己寫的一字一句,十多年的寒窗苦讀,換得今日一紙文章,江雪亭不知是喜是憂,心裡五味雜陳,嘴裡小聲說道:“千句聖賢語,一紙渺茫言。”江雪亭嘆息一聲,雙手拿起考卷,彎腰伏身走向主考官,將考卷呈交給他後,便往宮門外走去。

江雪亭剛走出宮門,身心疲憊無精打采,伸了個懶腰,閉眼享受溫和的日光,腦中還在思考往何處去時,便聽見有人輕聲呼喊自己的名字,江雪亭回頭看去,竟是夏無言矗立在自己身後數步之外,江雪亭心想,夏無言離自己如此之近,走過來時竟無半點腳步聲,站在自己身後亦是沒有一絲聲響,想到這,心底不由得一寒,江雪亭急忙彎腰作揖,說道:“晚生不知夏大人駕臨,還望恕罪。”夏無言會心一笑,說道:“小弟好興致啊,應責怪我驚擾了你這安寧時刻。”江雪亭滿臉惶恐,急忙說道:“夏大人何出此言,晚生豈敢,還不知大人喚我何事。”夏無言說道:“並無大事,只是有人想要見你一面。”江雪亭問道:“敢問夏大人,是何人想要見我。”夏無言說道:“一去便知,且隨我來。”說罷,夏無言轉身走去。

江雪亭心中雖有些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跟著夏無言走去。夏無言帶著江雪亭繞過幾處宮門,走到一偏殿門口時,夏無言停下了腳步,江雪亭在夏無言身後探出頭往裡看去,只見幾位身著朝服的官員分坐在殿內左右,還有幾個身著常服的人躬著身子站立在殿中央,待太監通報完後,夏無言這才領著江雪亭進去,夏無言走入殿內,行禮說道:“眾位大人,下官將人帶來了。”江雪亭見夏無言行禮,也跟著躬身作揖,用餘光環看四周後,發現坐著的幾人都是先前在殿試上看到過的熟悉面孔,令江雪亭奇怪的是,張白圭也在殿內。這時,在左邊坐著的嚴世蕃說道:“有勞夏大人了。快請坐。”夏無言說道:“多謝大人。”隨後便往左邊椅子坐下,嚴世蕃起身說道:“眾學子不必多禮,此番叫眾位前來也並無要緊事,這裡也不是朝堂,快些平身。”眾人聽聞此言,便站正身子,說道:“多謝嚴大人。”嚴世蕃一改之前那副冷峻模樣,笑著說道:“此次叫你們前來,也並無什麼要緊事,諸位都是會試中位列榜首的考生,在朝為官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殿試也就是走個過場,只是不知諸位以後有何想法。”眾人聽聞此言,皆不敢不輕易言語,嚴世蕃見無人應答,便走到眾人前面,說道:“諸位不必擔心,今日並無外人,在坐的徐大人和高大人都是當今的內閣輔政大臣,以後你們入選了庶吉士,說不定在坐的便會有你們的恩師。”說完,嚴世蕃便走到張白圭身前,說道:“見你儀表不凡,頗有君子之風,敢問是何出身吶?”張白圭作揖答道:“回嚴大人,晚生湖廣人士,原是姓張,名白圭,字叔大,後被家鄉知府改名為居正。”話音剛落,一旁的徐階神色一變,說道:“給你改名的可是李士翱?”張白圭回道:“正是李大人。"徐階又說道:“前幾日,如翰兄來京述職,我曾與他見得一面,他向我提及過你,說你才智超凡,志向遠大,日後必定是國之頂梁啊。”張白圭作揖說道:“李大人謬讚了,晚生無地自容。”嚴世蕃聽此,似是有些不快,說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才能,敢問日後有何打算啊?”張白圭作揖說道:“晚生不敢在嚴大人前妄自尊大,晚生還未入仕,怎能妄言,還請徐大人及諸位大人多多教誨。”

徐階聽聞此言臉上略帶笑意,說道:“孺子可教,為官之人就應虛懷若谷,心如明鏡,如翰兄果然沒有看錯人。”嚴世蕃聽此,卻冷笑一聲,慢步走到張白圭身後,說道:“徐大人不愧是獨具慧眼,果然是明事理,識賢才啊。”徐階說道:“我與嚴大人同為內閣輔臣,應當為國舉賢,若是埋沒了人才,豈不有失察之罪?“嚴世蕃沒有理會,繼續審視著眾人,突然,嚴世蕃將目光停留在江雪亭身上,隨即走上前去,說道:“你我並不是第一次相見了,先前多有得罪,我也是有苦難言,你心裡可不要責怪我。”江雪亭聽此,心裡誠惶誠恐,躬身作揖說道:“晚生豈敢,當時情勢危急,晚生沒有認得大人,有所失禮,還望大人恕罪。”嚴世蕃輕輕扶起江雪亭,說道:“夏大人可是再三向我舉薦你,說你文武雙全,是個可用之才。”江雪亭說道:“大人過譽了,晚生才疏學淺,唯有一腔熱血,只想為生民造福,為社稷效力。”嚴世蕃笑著說道:“有此等志向,做個好官足矣,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蒼生,皆是皇上一人的,就連我與在坐的夏大人等,也都只是為皇上分憂的臣子,心裡也都惦記著國家社稷和萬方黎民,只要你肯上下求索,定會有施展才學的機會,到那時,無論何事,皆可做成。”江雪亭聽聞此言,心中似是翻江倒海,猶豫片刻說道:“晚生不敢苟同,聖人言‘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沒有萬方百姓,哪裡換得這江山社稷,天下蒼生這四個字,又從何而來,晚生寒窗苦讀數年考得功名,不為那幾兩俸祿銀子,更不求位高權重,但求無愧於黎民百姓。”嚴世蕃聽此,眉頭緊鎖,而一旁的徐階與高拱相視一笑,說道:“醒世恆言,振聾發聵啊。”話音剛落,一直端坐在旁的夏無言起身說道:“雪亭此言,甚有道理,只是話語之中有失偏頗,嚴大人身為內閣輔臣,更是被聖上倚為心腹,向來是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上效皇命,下體萬民,正應了雪亭所語啊。”江雪亭領會到了其中意味,作揖說道:“適才晚生所言,實為愚知拙見,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大人恕罪。”嚴世蕃稍展眉頭,輕聲一笑,說道:“何來怪罪一說,雪亭高風亮節,志向遠大,甚合我心意啊,日後進了朝堂,若是有疑難之處,大可來找我。”

江雪亭剛要作揖道謝,門外一太監邁著碎步走了進來,說道:“皇上有旨,召諸位內閣大臣去文淵閣覲見,不得遲誤。”嚴世蕃整理衣冠,說道:“徐大人,高大人,請吧。”夏無言見此,作揖說道:“下官恭送諸位大人。”嚴世蕃回身又對眾學子說道:“諸位可以回去了,我與兩位大人還有要事,就不奉陪了。”說罷,嚴世蕃閒庭信步走出殿去,徐階與高拱也緊隨其後,臨走時,徐階回首看了眼張白圭與江雪亭,眼神之中略帶期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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