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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九低垂了一下眼眸,重又抬起,燕綏就站在她的身側,只要她稍微抬手,就能觸碰到,她能感覺到燕綏周身的氣息,還是一如既往地淡然,昭九重又抬眸看那男人,神態十分放鬆。
那人似乎笑了笑,道:“朋友深夜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昭九也輕輕一笑,道:“我是來投奔大統領的,聽聞大統領廣納賢士,不知有否榮幸?”
那人溫和一笑:“哦?朋友深夜來此,我還以為有什麼急事,竟是為了此事?”
昭九道:“正是此事。”
那人笑了笑,語氣淡淡道:“兩位跟我之前見過前來投誠的人,不太一樣。”又輕輕抬眼看向燕綏:“尤其是這位公子。”
燕綏不置可否,並不說話。
昭九心中翻了個白眼,自覺自己已經成了個稱職的代言人,且此代言人專為燕綏定製。
面上不動聲色道:“若說與眾不同,還能有誰比大統領更與眾不同呢?只有您,才能帶領百姓重獲自由。”
那人哈哈一笑,像是覺得好笑,又好像很滿意的樣子,道:“過譽。”
昭九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看著他,只見那人笑得十分溫和,看了昭九好一會兒,才道:“芸芸眾生裡,大家都不過是滄海一粟,有的人覺得自己很特別,有的人是別人覺得他很特別,而被所有人都稱特別的,那他到底是個普通人,還是真正的與眾不同呢?”
昭九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下,道:“那他一定是個特別普通的人吧。”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開懷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道:“你可真是有意思。”
昭九挑了挑眉。
那人笑意還沒收起,又問:“人生在世難覓知己,若是這知己是朋友,那自然很好,若這知己是個敵人,那又該當如何?”
昭九抬眸看了一眼那人,只見那人神色毫無異常,眸色淺淺,笑意溫和,昭九收回眼神,道:“知己與朋友和敵人都沒有關係,如果一個人的知己是朋友,那可以把酒言歡,如果是敵人,難道就不能了嗎?朋友與敵人,都不是永恆,而該死的人,總歸要死。”
那人又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昭九會是如此回答,這個答案顯然出乎他的意料,只聽他開口道:“我以為,若這知己是敵人,殺了可惜,不殺,也很可惜。”語氣中還有一絲淡淡的困惑,“我一直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我覺得很困擾。”
“你不會殺他的。”一直站在旁邊漠然旁觀的燕綏突然開口。
此言一出,那人臉上困惑慢慢消失,而眼中神色卻慢慢亮了起來,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眼中光彩甚重,而他眸色奇異,更顯得這光彩懾人。
他一直盯著燕綏,像是把目光定到了他的臉上。
而燕綏輕輕皺了一下眉,並不打算再開口。
昭九心中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接著道:“你是個慈悲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傷害別人?”
那人聽了這話,面上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好像十分無奈,看著昭九的眼神竟有些微的悲傷,道:“可是外面的人都覺得我只是個山匪。”
……
難道你不是嗎?難道我說你慈悲你就是真的慈悲嗎?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隨口這麼一說嗎?傷了我那麼多將士,蠱惑我那麼多子民,難道你心裡沒點數嗎?
昭九心中十分無奈,強忍著沒有將不耐煩擺到臉上,偷偷看一眼燕綏,只見燕綏面上淡淡,但以她的瞭解來看,燕綏心中肯定是覺得這人十分無聊了。
昭九心想,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了,這人不打打殺殺也就罷了,難道還是個哲學家嗎?難道收編百姓只為傳播地球是圓形的,愛不能打敗一切?還是個愛傾訴的哲學家?一心只想找知己?
真是完全搞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但總比上來就打打殺殺要好,最起碼聊聊天,雙方都有個備戰時間。
但很顯然那人不這麼想,那人似乎興致頗高,但見昭九與燕綏二人神色淡淡,便道:“今日已晚,二位既有意投誠,便先在此安置吧,明日若是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說話間一直神采奕奕地看著他們,話說完才讓人帶他二人去客房,還鄭重囑咐道,“這兩位是我的貴客,千萬不可怠慢。”
昭九在他說第一句的話的時候已經感覺怪異,但面上並未表露,神色淡淡,客氣與他拜別。
還未來得及跟燕綏交流眼神,卻見剛剛一直低垂頭顱的帶他們去客房的人此刻突然抬頭,這一看,昭九心中頓時又驚了一下。
這人正是隋遇。
但見隋遇面上毫無表情,只在看向大統領的時候面上露出虔誠與恭敬,再轉向他們的時候,眼中並無任何情緒,而且仔細看過去的話,會發現他眼神有些黯然,眼中沒有光彩。
昭九當即沒有任何異狀,走出房間的時候,才悄悄抬眸看了一眼燕綏。
燕綏回望了她一眼,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但並沒說什麼,只在隋遇在前方帶路的時候,往昭九跟上靠近了些。
及至進入客房,兩人一路並未有任何交流。
這客房離大統領的房間很遠,根據他們在山寨中所查探的房屋佈置情況,這兩間客房應當是很偏了,隋遇帶著他們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才終於走到。
最開始一段路途中有人來回巡邏,隋遇在前方帶路,一路無言。
而後一段路,逐漸開始偏遠,路途中也很少有人經過,但隋遇就像壓根兒不認識他們似的,只一直埋頭帶路,並未跟他們有任何交流。
而將他們帶入客房之後,也一言未發,就立馬轉身走了。
昭九不知道隋遇是真的不認識他們,還是迫於情勢裝作不認識他們,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意味著在這地方需要慎之又慎。
客房有兩間,但兩人對這地方並不熟悉,且這地方實在怪異,保險起見,最後還是決定住一間房。
於是半夜燕綏正坐在桌邊,一手托腮,一邊面無表情看著桌上細燭,窗戶突然響動。
燕綏輕飄飄將眼神移了過去,面無表情看向窗柩,只見從窗戶外利落翻進一人,動作十分敏捷,而後又立馬將窗柩合上,一套動作簡直行雲流水,燕綏在心裡默默數了一下,也不過是從一數到三的時間。
眼看這人往跟前走了過來,一身黑色衣裳,越發襯得身形纖細。
燕綏道:“為何不走門?按你這個身手,應當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昭九愣了一下,才道:“可能,翻窗戶更能顯得我身姿矯健吧。”
燕綏一愣,而後眼中陡生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