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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鄉村一片寂靜，只有蟲鳴和風聲在耳邊迴盪，月光灑在兩個少年臉上，勾勒出稚嫩而純潔的面龐。
黃琳琳忽然扭頭看著桑榆，笑道：“對了，今天晚上我看你沒怎麼吃排骨？是捨不得吃嗎？”
桑榆搖搖頭，“不是捨不得，是不敢吃。”
黃琳琳不禁瞪大眼睛，“不敢吃？”
“對！我怕吃太多了，以後經常想吃。”
黃琳琳瞬間覺得心被刺痛了一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連忙轉移話題：
“後天就要開學了，你緊張嗎？”
桑榆一愣，笑了笑，“我緊張什麼？”
“體校和你念高中可不一樣，高中每天十幾個小時都在學習，但你在體校，大多數時間都在訓練。”
桑榆仰起頭，目光堅毅地看著遙遠的夜空，“打工每天十多個小時我不也堅持下來了嘛！訓練我同樣也能堅持下來。”
他這話是對黃琳琳說的，也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黃琳琳莞爾一笑，“嗯，我相信你。”
桑榆一愣，“相信我？”
黃琳琳笑得越發燦爛，“相信你一定能在體校有所作為。”
“那我不敢想，一般去體校的，都是某些方面的特長生，不像我，底子弱，我能堅持下來就行。”
“我倒是對你有信心，你肯定不會差的。”
黃琳琳燦爛一笑，她覺得桑榆有股勁兒，一股不願意向命運低頭的勁兒。
只要有這股勁兒，無論幹哪一行，都不會差。
桑榆一怔，頓時覺得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他從小就在父母的打壓下成長，很少體會到被肯定的滋味，黃琳琳的鼓勵，就像一道光，從他心裡裂痕處照射進來。
“到了，我先回家了，咱們學校見。”
走到黃琳琳家門口，她衝桑榆露齒一笑。
桑榆點點頭，“學校見。”
九一，開學。
這天桑榆早早起來，將生活用品都捆在腳踏車後座上，馱著沉重的行囊，早早就出發去學校報到。
桑玉泉本來要送他去，但被桑榆拒絕了，桑盼生日那天晚上，桑玉泉喝完酒回來，一看見蛋糕和排骨，又開始撒酒瘋，罵桑榆亂花錢，還罵桑盼就是一個丫頭片子，根本不配過生日，桑盼本來挺開心的，最後被桑玉泉氣哭了。
桑榆馱著一大包編織袋，仔細剎好以後，騎著車前來體校。
他遠遠就看到，學校門口人頭攢動，像下餃子似的。
好在學校門口有學會生的學長引導新生，一切都井然有序，桑榆在一名短髮學姐的帶領下，來到集中報到點，學生們排隊登記，提交各種資料。
交學費是最後環節，在交學費之前，桑榆以上廁所為名義，悄悄溜到廁所，褪下褲子，拉開防盜褲衩的拉鍊，小心翼翼地把錢拿出來，緊緊攥在手裡，生怕丟了。
交完學費，桑榆領了被褥，然後前往宿舍。
別人來學校報到，都有爸媽陪著，基本都是爹媽幫忙抱著被褥，而桑榆一手拎著被褥，一手提著編織袋，格外引人注目。
桑榆帶著東西來到分好的宿舍，才發現他是第一個到的。
宿舍面積不大，但乾淨明亮，四張雙層床排列在兩側，每個床位都配有書桌和衣櫃，桑榆覺得很滿意，至少比家裡自己那間房乾淨多了。
不多時以後，宿舍另外三個人在爸爸媽媽的陪同下也到了，幾個孩子簡單認識了一下，但幾個家長卻聊得很開心，都是藉著閒聊，試探彼此的家庭條件。
桑榆躺在下鋪閉著眼休息，他大概聽了幾句，宿舍四個人裡，自己家條件最差。
家長都走了，幾個孩子才開始聊天，他們聊的都是遊戲，桑榆也不懂，自然而然和他們沒有話題。
不過他們聊到明天體育測試，頓時引起了桑榆的興趣。
“體育測試都測試什麼啊？”桑榆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睡在他上鋪的安少凱回答：“3000米跑步，俯臥撐，仰臥起坐，立定跳遠，肺活量。”
說完，他扶著床幫嘆了口氣，“我對立定跳遠有點沒信心，你們呢？”
同樣睡上鋪的馬玉石撓撓頭，“這些都不擔心，我主要擔心文化課測試。”
“我也是，文化課只要不弔車尾就好了。”李夢晨也跟著吐槽。
“桑榆，那你呢？”安少凱往下看了一眼。
桑榆閉著眼嘆了口氣，“我和你們恰恰相反，我除了文化課，其他都很擔心。”
他們以為桑榆是開玩笑，就沒往心裡去，李夢晨主動提議去外面飯館吃飯。
學校外面不少飯館，就指望著這幫學生為生。
另外兩個人頓時積極響應，桑榆有點心疼錢，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我還不餓。”
其他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桑榆的條件從他的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來了，他們也沒說什麼，魚貫走了出去。
他們走後，桑榆起身去了食堂，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食堂裡有很多打飯視窗，每個視窗前面都排起了長龍，但唯獨最左邊那個視窗，卻沒幾個人。
他把每個視窗轉了一遍，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最左邊那個視窗是低保菜視窗，供應小碗菜，最便宜的一份1元，最貴不過4元，排這個視窗打飯的，大多都是貧困戶。
排這個視窗打飯的學生，大多都低著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強，在眾目睽睽之下，覺得有些尷尬。
桑榆嘆了口氣，一個食堂，彷彿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不過他覺得沒什麼，在貧困面前，談什麼面子，省錢才是王道，他為了賺錢，連廁所都刷過，這不算什麼。
他大大方方走到特價視窗排隊，點了兩個菜和一份飯，才5塊錢。
桑榆打完飯，端著盤子東張西望找位置，忽然聽見有人喊他，循聲看去，黃琳林正衝他招手。
他端著餐盤走過去，除了黃琳琳，她宿舍另外兩個女生也在。
黃琳琳指了指桌子，笑道：“我看你老半天了，沒找到地方坐吧？和我們一起吃吧！”
桑榆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合適嗎？”
黃琳琳把他按坐下來，“這有什麼不合適的？”
另外兩個女孩子打量著桑榆，嘻嘻哈哈地問道：“你是琳琳男朋友？”
桑榆臉頓時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是……”
看他臉一紅，另外兩個女孩笑得更歡了，黃琳琳立馬轉移話題，盯著桑榆的餐盤，問道：“哎，你的飯從哪打的？看著不錯啊！”
桑榆指了指低保菜的視窗，大方說道：“哦，我吃的是那個……”